雨点敲打着高级法院十楼的玻璃窗，顾晏站在窗前，目光落在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上。八年前，

他站在法学院图书馆的窗前，看着程煜抱着书本从雨中跑过，头发被雨水打湿，

却依然笑得明亮。“顾法官，恒诚集团的案子已经送到您办公室了。”助理在门口轻声提醒。

顾晏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知道了。”他走进办公室，翻开案卷，

目光在被告**律师一栏停住了——程煜。这两个字顿时翻动了顾晏尘封八年的记忆。

下午三点，第一次庭前会议。顾晏走进第三法庭时，程煜已坐在被告律师席上。

他穿着深蓝色定制西装，袖口露出价值不菲的手表，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与八年前那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的穷学生判若两人。

“现在开始恒诚集团诉昌明公司合同纠纷一案庭前会议。”顾晏的声音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

仿佛从未认识过程煜。程煜抬头看他，眼神复杂，但很快便恢复了职业性的微笑，

“法官大人……”会议结束后，顾晏整理着文件，程煜站在他面前，“顾法官，多年不见。

”顾晏没有抬头，“程律师，有事可以联系我的助理。”“连普通朋友的交情都没有了？

”程煜的声音很轻。顾晏终于抬头看他，眼神冰冷，“法庭上，只有法官和律师，没有朋友。

”八年前，法学院自习室。“顾晏，这道题我不太明白。”程煜凑到顾晏身边，

手指无意间擦过他的手臂。顾晏微微皱眉，却没有躲开。法学院都知道，

顾家的小公子性格冷淡，不喜与人亲近。只有程煜，

这个靠着全额奖学金才能和他们坐在同一个教室的穷学生，总是不知好歹地往他身边凑。

“这里，适用的是过错责任原则，不是无过错责任。”顾晏在纸上写下几个关键词。

程煜靠得更近了，“晚上我请你吃饭吧，就当感谢你帮我补习。”“不用。

”“街角那家新开的拉面馆，听说很好吃。”“我说了不用。”程煜却不气馁，

“那你帮我补习这么久，我总得表示表示。”顾晏终于抬头看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程煜的眼睛亮晶晶的，“我想追你，看不出来吗？”顾晏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回忆被敲门声打断，助理探进头来，“顾法官，院长找您。”顾晏揉了揉太阳穴，

试图把程煜从脑海中赶出去。第二次开庭，程煜在法庭上展现了凌厉的一面。

他提出的每一个论点都精准有力，引用的每一条法律条文都恰到好处。顾晏不得不承认，

程煜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穷学生了。休庭时，程煜在走廊上拦住他，“我们能不能谈谈？

”“如果是关于案子...”“不是案子。”程煜直视他的眼睛，“是八年前的事。

”顾晏冷笑一声，“没必要。”“你就不想听我解释？”程煜的声音有些沙哑，

“事实不是那样的。”“不重要了。”顾晏转身要走。“顾晏！”程煜抓住他的手臂，

“当年是你父亲找过我。”顾晏猛地转身，“你说什么？

”“他给了我两个选择：要么接受他安排的去国外深造的机会，

离开你；要么看着你因为与我交往而被家族切断所有经济来源，甚至影响你在法学院的前途。

”顾晏愣住了，“你撒谎。”“我有证据。”程煜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旧手机，

“我们的最后一场对话，我录了音。”顾晏看着那个熟悉的旧款手机，

那是他送给程煜的生日礼物。八年前的校园里，程煜站在樱花树下，眼睛红肿。“顾晏，

我们分手吧。”“为什么？”“我累了，穷人的爱情太奢侈了。有人给了我更好的机会，

我不想再勉强自己了。”顾晏记得自己当时说的话：“程煜，你今天走出这里，

就永远不要再回来。”回忆如潮水般涌来，顾晏感到一阵眩晕。“找个时间，

”顾晏的声音干涩，“把录音给我。”程煜苦笑，“你还是不相信我。”“我凭什么相信你？

”顾晏盯着他，“八年，程煜，你消失了整整八年。”“因为我答应过你父亲，

永远不会出现在你面前。”程煜深吸一口气，“如果不是这次案子...”顾晏冷笑一声，

“那你现在为什么出现？”“因为我后悔了。”程煜的声音很轻，“每一天都在后悔。

”顾晏没有回应，转身离开，步伐却不再那么坚定。周末，顾晏回到顾家老宅。

父亲顾明远正在书房练字。“爸，八年前，你是不是找过程煜？”顾明远的手顿了顿，

一笔写歪了。“怎么突然问这个？”“他回来了。”书房里一片沉默。顾明远放下毛笔，

“我是为了你好。”“你用什么威胁他了？”“不算威胁，只是给了他一个更明智的选择。

”顾明远语气平静，“顾家的继承人不能有任何瑕疵。”“瑕疵？”顾晏感到一阵刺痛，

“就因为他穷？”“不止如此。”顾明远叹了口气，“他的背景...比你知道的复杂。

他的父亲是因为经济犯罪入狱的，这样的家庭，不适合与我们有交集。”顾晏愣住了，

这件事程煜从未提起过。“你现在是法官，更应该明白背景清白的重要性。

”顾明远意味深长地说。周一，程煜如约来到顾晏的办公室。他带来了那个录音，

还有一叠文件。“这是我父亲案件的判决书，”程煜将文件推到他面前，

“还有你父亲给我的支票复印件，以及他为我安排的留学申请材料。”顾晏翻看着那些文件，

手微微发抖。八年的怨恨，原来都建立在一个谎言之上。“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真相？

”“告诉你又能怎样？”程煜苦笑，“那时的你，能违抗你家里吗？我不想看你为难。

”顾晏沉默了。是的，八年前的他，还没有能力反抗。“在国外这些年，

我一边读书一边打工，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程煜继续说，“我告诉自己，

一定要混出个样子，才有资格站在你面前。”“那你为什么等到现在？”“因为上个月，

我终于还清了你父亲给我的那笔钱。”程煜直视他的眼睛，“连本带利。”顾晏看着程煜，

突然注意到他眼角淡淡的细纹。这八年，程煜并不轻松。“案子...”顾晏突然说，

“我需要回避。”“什么？”“恒诚集团的案子，我会申请回避。”顾晏平静地说，

“我们有未解决的个人关系，可能影响公正审判。”顾晏的这句话像一颗石子，

打破了两人之间小心翼翼维持的平静。程煜愣住了，眼底闪过一瞬间的茫然，

随即明白了什么，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顾晏...你以为我回来，

是为了恒诚的案子接近你？”顾晏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他。那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作为一名法官，他必须考虑这种可能性。“顾晏，”程煜向前一步，声音低沉却坚定，

“我花了八年时间，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啃着硬面包在图书馆通宵，洗过盘子也送过外卖，

好不容易在华尔街站稳脚跟，然后毫不犹豫地放弃一切回来。你觉得，我做这一切，

就为了在一个商业案子里利用你？”“程序上，我必须回避。”顾晏的语气依然平静，

但细看之下，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好，你要回避，我尊重你的职业操守。

”程煜目光灼灼，“但请你告诉我，你回避的理由是‘有未解决的个人关系’。那么顾法官，

你打算怎么解决我们之间的个人关系？”顾晏显然没料到程煜会如此直接地将问题抛回来，

他略微别开视线：“我们现在不适合讨论这个。”“八年前不适合，八年后还是不适合？

”程煜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说不尽的无奈，“顾晏，你还要我等多久？

”“我没有让你等。”顾晏转身走向办公桌，动作略显匆忙地整理案卷，

这是他一向冷静自持的脸上少见的慌乱。程煜没有追过去，只是站在原地，

声音不高却清晰入耳：“是，你没有让我等。是我自己要等，

等我终于能堂堂正正站在你面前，不用再感觉低人一等的那一天。”整理文件的手顿住了。

程煜继续道：“上个月还清最后一笔钱，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订回国的机票。

我甚至没等那边的离职手续完全办完，因为我一刻都不想再等了。”顾晏终于转过身，

目光复杂地看着他：“程煜，很多事情已经不一样了。”“我知道。”程煜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