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目紧闭,面色蜡黄,嘴唇干裂,整个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温静没有去探她的脉,只是静静地看了她片刻。
然后,她转身,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所有人都盯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温静的目光扫过陆松柏,扫过在场所有自以为是的“名医”。
她的声音,清冷而坚定。
“陆神医,说错了。”
短短五个字,像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
满堂皆惊!
陆松柏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哦?那依你之见,老夫错在何处?”
温静一字一句地说道:“张夫人得的,根本不是什么寒毒。”
“那是什么?”
“是火毒。”
火毒?
这两个字一出,全场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我没听错吧?她说张夫人是中了火毒?”
“张夫人全身冰冷,畏寒如冬,这怎么可能是火毒?”
“这丫头是疯了吧!连最基本的阴阳寒热都分不清,也敢来这里大放厥词?”
陆松柏也笑了,笑得无比畅快。
愚蠢!
太愚蠢了!
他本以为她会提出什么刁钻的理论,还准备了无数后手来反驳。
没想到,她竟然犯了如此低级,如此可笑的错误!
“温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陆松拜收起笑容,一脸严肃地教训道,“你可知,误诊之罪,等同于谋杀!你将寒症误诊为火症,若是用了清火之药,岂不是要了张夫人的命?”
他义正言辞,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
张员外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他本对温静还抱有一丝希望,此刻也只剩下愤怒。
“来人!把这个妖言惑众的骗子给我轰出去!”
几个家丁立刻围了上来。
温静站在包围圈中,神色依旧平静。
她看着暴怒的张员外,缓缓说道:“张员外,你先别急。”
“我且问你,你夫人发病之前,是不是曾去过城外的‘火山温泉’?”
张员外一愣:“你……你怎么知道?”
温静又问:“她是不是每到午夜子时,便会四肢滚烫,神志不清,胡言乱语?”
张员外的眼睛猛地瞪大,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这件事,除了他和几个贴身丫鬟,外人绝不可能知道!
因为张夫人每次午夜发作时,都状若疯癫,为了保全颜面,他封锁了所有消息。
温静看着他的表情,心中了然。
她最后问道:“你再看看你夫人的十指指甲,内侧是不是有一条极细的红线?”
张员外几乎是踉跄着扑到床边,抓起妻子的手。
当他看到那指甲缝里,那条若隐若现,细如发丝的红线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猛地回头,看向温静的眼神,已经从愤怒,变成了震惊和恐惧。
“你……你到底是谁?”
温静没有回答他。
她的目光,像两把锋利的剑,直刺陆松柏。
“陆神医,此症名为‘潜阳火毒’,毒源于地心之火,经温泉而入体。白日阳气盛,火毒潜伏,故而全身冰冷;午夜阴气重,火毒上浮,故而四肢滚烫。”
“其状似寒,其本为火。若以纯阳之物去解,便是火上浇油,必死无疑!”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陆松柏的心上。
陆松柏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那是死人一般的灰白。
他研究了一年,都不得其解的怪病,竟然被这个女人,只看了一眼,就道破了天机!
潜阳火毒……
他脑中飞速搜索着记忆,却发现自己对这个病症,一无所知。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在自己最引以为傲的领域,被一个无名小卒,碾压得体无完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