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消毒水与碎玉陆沉舟的指尖抵在ICU病房冰冷的玻璃上时,
手机在白大褂口袋里震动了三下。屏幕亮起,是苏晚的名字,
后面跟着句简短的话:“爷爷怎么样了?我炖了汤,要不要送过来?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指尖在屏幕上敲出两个字:“不用。”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
主治医生刚好走过来,摘下口罩说:“陆总,老爷子暂时脱离危险,但还需要观察,
家属最好有人随时在。”“我知道。”陆沉舟收回目光,语气听不出情绪,“我会守在这里。
”他没再看手机。苏晚的消息像投入深潭的石子,连涟漪都没泛起就沉了底。这些年,
她早已习惯了他的冷漠,习惯了在他的世界里做个可有可无的影子——就像此刻,
他满脑子都是爷爷的病情和公司等着签字的文件,根本无暇顾及她炖的那锅汤。夜幕降临时,
陆沉舟靠在走廊的长椅上浅睡。梦里是十七岁的夏夜,苏晚穿着白色连衣裙,
蹲在老槐树下捡碎掉的玉坠,阳光透过树叶落在她发梢,像撒了把碎金。他走过去,
她抬头冲他笑,眼睛亮得像星星:“沉舟,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碎了怎么办呀?
”他那时还不是如今这副冷漠模样,蹲下来帮她捡碎片,指尖不小心被划破,
苏晚慌得掏出纸巾给他包扎,语气带着哭腔:“都怪我,手太笨了。”“没事。
”他握住她的手,“我给你买个新的。”梦突然断了。陆沉舟猛地睁开眼,
窗外的天已经亮了,手机屏幕漆黑一片,没有新的消息。他揉了揉眉心,
起身去护士站询问爷爷的情况,刚走到拐角,就看见助理林森急匆匆地跑过来,
脸色苍白得吓人。“陆总,不好了……”林森的声音发颤,“苏**她……出事了。
”陆沉舟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什么意思?”他抓住林森的胳膊,
指节泛白,“她出什么事了?”“昨晚暴雨,苏**开车去城郊的仓库取东西,
车子坠崖了……”林森不敢看他的眼睛,“警方刚找到残骸,人……人没了。”“不可能。
”陆沉舟松开手,后退了两步,“她昨晚还给我发消息,说炖了汤,怎么可能出事?林森,
你跟我开玩笑也该有个限度!”他的声音很大,引得路过的护士纷纷侧目。
林森从公文包里拿出个证物袋,里面装着半块玉坠——正是当年那个碎掉的玉坠,
边缘还沾着泥土和血迹。“警方在现场找到的,确认是苏**的东西。
”陆沉舟的目光落在玉坠上,耳边嗡嗡作响。那半块玉坠的棱角还很锋利,
像当年划破他指尖的碎片。他突然想起昨晚的暴雨,想起苏晚怕黑,
每次下雨都要抱着他的胳膊才能睡着。她那么胆小,怎么敢在暴雨天开车去城郊?“去现场。
”他抓起外套,声音冷得像冰,“现在就去。”车子开得飞快,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
像他和苏晚的过往,快得让人抓不住。陆沉舟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脑海里全是苏晚的样子:她第一次给他做饭,把盐当成糖放,
笑得一脸尴尬;她在他生日那天,偷偷给他织了条围巾,
针脚歪歪扭扭;她在他公司楼下等他,手里拿着热咖啡,冻得鼻尖通红。
他一直以为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以为苏晚会永远待在他身边,像空气一样,
看不见也摸不着,却无处不在。可现在,有人告诉他,空气没了。车子停在城郊的山崖下,
警戒线已经拉起,警察正在清理现场。陆沉舟冲过去,被警察拦住:“先生,
这里是事故现场,不能靠近。”“我是死者家属。”他拿出身份证,声音颤抖,
“她是我……未婚妻。”警察让开了路。陆沉舟一步步走到崖边,下面是湍急的河流,
浑浊的河水翻涌着,像要吞噬一切。不远处的空地上,放着几块烧焦的汽车残骸,
旁边摆着个白色的布单,下面盖着什么东西,形状像个人。“法医初步鉴定,
死者系车辆失控坠崖,溺水身亡,随后车辆起火,尸体损毁严重,需要DNA比对确认身份。
”警察走过来,递给他一份文件,“这是事故初步报告,请家属签字。”陆沉舟的手在发抖,
签了好几次才把名字写完整。他盯着那块布单,不敢过去,也不敢相信下面躺着的是苏晚。
她那么喜欢漂亮,那么怕疼,怎么能忍受这样的结局?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是家里的佣人张妈打来的。“先生,您什么时候回来呀?苏**昨晚说今天要回来收拾东西,
还留了封信在客厅的桌子上,说一定要等您回来才能看。”信?陆沉舟的心猛地一跳,
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张妈,你现在就把信的内容念给我听!”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随后传来张妈的声音,带着疑惑和不安:“信上就写了一句话:陆沉舟,
此生只愿你我不再相见。”“此生只愿你我不再相见。”这十个字像十把刀,
狠狠扎进陆沉舟的心里。他猛地挂断电话,转身冲向车子,“回家!现在就回家!
”他不相信苏晚死了。她一定是生气了,生气他昨晚的冷漠,生气他总是忽略她,
所以才故意留下这样的话,故意制造假死的假象,想让他着急。她那么爱他,
怎么可能真的离开他?车子一路疾驰,陆沉舟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他想起三天前,
他和苏晚大吵了一架。那天是他们的订婚纪念日,他却因为陪合作方喝酒,忘了和她的约定。
苏晚等了他一整晚,见他回来,红着眼睛问他:“陆沉舟,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别闹。”他脱了外套,扔在沙发上,“我很累,没时间跟你耗。”“我闹?”苏晚笑了,
眼泪却掉了下来,“你忘了我们的纪念日,忘了我昨天生日,忘了你说过要陪我去看画展,
这些都是我闹吗?陆沉舟,你是不是从来就没爱过我?”“是。”他脱口而出,语气冰冷,
“我从来就没爱过你。当初答应和你订婚,不过是因为爷爷喜欢你,觉得你温顺懂事,
适合当陆家的少奶奶。苏晚,你最好认清自己的位置,别给我得寸进尺。
”苏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她后退了两步,靠在墙上,
声音轻得像叹息:“原来……是这样。”他那时正心烦意乱,没注意到她眼里的绝望,
只是冷哼一声,转身进了书房,关上门,隔绝了她所有的情绪。现在想来,那时的她,
是不是就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车子停在家门口,陆沉舟推开车门,跌跌撞撞地冲进去。
客厅的桌子上,果然放着一封白色的信封,上面没有署名,只有他的名字。
他颤抖着拿起信封,拆开,里面只有一张信纸,上面是苏晚熟悉的字迹,一笔一划,
写得无比认真:“陆沉舟,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
我应该已经离开这个让我痛苦了太久的地方了。我用了整整十年,从十七岁到二十七岁,
爱了你整整十年。这十年里,我学着做饭,学着插花,学着打理家事,学着做你喜欢的样子,
以为只要我足够好,你就会回头看看我。可我错了,你的心里从来就没有我,
我就像个跳梁小丑,在你面前演了一场独角戏。爷爷住院,我知道你很担心,
也知道陆家不能没有你。我不想再成为你的负担,也不想再让自己难堪。所以,我选择离开。
那半块玉坠,是我妈妈留给我的遗物,也是你当年帮我捡过的碎片。现在,我把它还给你,
就当我们的十年,都碎了吧。陆沉舟,此生只愿你我不再相见。苏晚绝笔。
”信纸从陆沉舟的手里滑落,飘落在地上。他蹲下来,双手**头发里,
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声。十年,整整十年,他怎么会不爱她?
从十七岁那年她蹲在槐树下捡玉坠开始,他就把她放在了心里,只是后来爷爷病重,
公司动荡,他不得不戴上冷漠的面具,把所有的温柔都藏了起来。他以为等他稳住一切,
就能好好对她,就能告诉她他有多爱她。可他没想到,他的冷漠,他的口是心非,
竟然把她推得那么远,远到……再也看不见了。“苏晚……”他喃喃地念着她的名字,
眼泪掉在地上,砸出小小的水花,“你回来好不好?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没有人回答他。空旷的客厅里,只有他的哭声,和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交织在一起,像一首悲伤的挽歌。二、旧物与执念爷爷醒来的那天,
陆沉舟正在整理苏晚的遗物。衣柜里还挂着她的衣服,有几条连衣裙还是他陪她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