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意间听到佣人说,这里是京城赫赫有名的陆家。
上次带我奶奶回来的人是陆家现任家主——陆景淮,男孩是陆家的小少爷——陆子昂。
在陆家的日子,比在爷爷家好,也好得有限。
至少,这里不会有突如其来的拳打脚踢。
取而代之的,是无处不在的、冰冷的漠视。
我住在马厩里,每天由一个叫李婶的佣人送来一碗残羹冷饭。
有时候饭是馊的,有时候只有半碗。我知道,他们都在执行主人的意志。
我见不到奶奶。听说她被接回来后,精神状况很差,请了最好的心理医生,每天待在洒满阳光的房间里。
陆子昂似乎把我当成了一个新奇的玩具。
他会带着一群朋友,朝马厩扔石头,大声嘲笑我是“乡下来的野种”。
他会趁李婶不注意,抢走我的饭碗,把里面的饭菜倒在地上,然后像喂狗一样对我说:“吃啊,脏东西只配吃地上的。”
我从不反抗,也从不说话。
爷爷多年的毒打教会了我一件事:沉默和顺从,能让你少受很多皮肉之苦。
我的沉默似乎激怒了他。
一天,他趁我睡着,偷偷溜进马厩,用一把剪刀,将我身上唯一一件还算完整的、我妈妈留下的旧棉袄剪得稀巴烂。
棉花飞得到处都是,像一场小小的、悲伤的雪。
我醒来时,只看到他得意的笑脸,和他手里那把闪着寒光的剪刀。
寒意从心底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那是比冬天的大雪还要冷的感觉。
我默默地捡起那些破布片,试图把它们拼凑起来,可怎么也拼不回原来的样子了。
就像我的世界,碎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陆景淮偶尔会来马厩看马。他总是目不斜视,仿佛我只是一团会呼吸的空气。
有一次,他看到了我捡破布的动作,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把那些垃圾扔了。”他对我说的一句话,是命令。
我没动。
他似乎有些不耐烦,对跟在身后的管家说:“给她找件衣服,别让她冻死在这里,晦气。”
很快,管家送来一件小裙子。
粉色的,带着蕾丝花边,是陆子昂穿不下的旧衣服,但对我来说,却像公主的礼服。
我换上裙子,却不敢穿出去。我怕陆子昂会再把它剪碎。
我把裙子小心翼翼地叠好,藏在最干净的稻草下面。
那是我在这个镀金牢笼里,唯一的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