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碎瓷之声订婚宴上,我的未婚夫赵至琛,当众用我亲手修复的北宋影青釉碗,
盛了一碗燕窝给他的“好妹妹”顾曼声。水晶灯折射着浮华的光,
空气中弥漫着香槟与虚伪的寒暄。我身上那件由顾曼声“精心”挑选的高定礼服,
勒得我有些喘不过气。站在这里,我像一件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展品,而赵至琛,
正享受着他作为“主人”的荣耀时刻。直到他结束致辞,没有走向我,而是径直走向主桌,
端起了那只影青釉碗。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那只碗,胎体轻薄,釉色青中泛白,白中闪青,
如同雨后初晴的天空。它是我从上百块碎瓷片中,耗费三个月心血,用最传统的技艺,
一点点拼凑、粘接、补配、打磨、上釉,让它重获新生的。赵至琛曾捧着它,
目光灼灼地对我说:“惊瓷,它就像你,历经时光打磨,愈发温润动人,是独一无二的珍宝。
”那时我以为,他懂我,懂我的热爱与坚守。可现在,他正用这只承载着时光、匠心,
以及我们之间感情的“珍宝”,亲手盛满甜腻的燕窝,穿过人群,端给了巧笑倩兮的顾曼声。
顾曼声今天打扮得格外耀眼,一身当季高定,首饰璀璨,她掩唇轻笑,
声音甜得发腻:“至琛哥,这碗真漂亮,用来盛燕窝,会不会太奢侈了呀?
”赵至琛笑得温柔,是我许久未见的温柔:“再好的东西,也是为人服务的。曼声,
你为了我们的订婚宴忙前忙后,辛苦了,这碗燕窝,配你刚好。”周围的目光瞬间变得微妙,
像细密的针,无声地刺在我身上。我感觉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又在下一秒疯狂倒流,
冲上头顶。耻辱、愤怒、还有心脏被生生撕裂的痛楚,几乎将我淹没。那不是一碗燕窝,
那是他将我三年的感情、我视若生命的职业尊严,放在脚下肆意践踏的证据。我深吸一口气,
推开椅子,站起身。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碎裂的心上。我走到他们面前,脸色可能有些苍白,但声音却异常平稳,
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赵至琛,这只影青釉碗,出土自汝窑遗址附近,
是我从一百二十七块碎片里,用金缮工艺,一毫米一毫米拼凑、打磨,
让它尽可能恢复原貌的。它存在的意义,是让人们窥见千年前的工匠精神与美学巅峰,
不是用来盛放口腹之物的。”我的目光转向顾曼声,
带着一种我在工作室里审视赝品时的冷静与锐利:“顾**,你说得对。用它盛燕窝,
确实是糟蹋。因为它承载的时光和匠心,无价。”顾曼声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眼眶瞬间就红了,泫然欲泣地看着我,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惊瓷……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骂我俗气,不配用你的东西吗?”赵至琛立刻上前一步,
将顾曼声护在身后,眉头紧锁,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与责备:“沈惊瓷!你闹什么?
不过是个旧碗而已!曼声是我们的好朋友,更是我公司非常重要的投资人!你懂事一点,
别让大家看笑话!”“懂事?”我轻轻重复着这两个字,忽然觉得无比讽刺。
我看着他那张曾经让我心动的脸,此刻只觉得陌生又可笑。我伸出手,没有理会任何人,
直接从顾曼声面前端回了那只碗。指尖触碰到温润的瓷壁,还能感受到燕窝残留的温度,
一阵恶心翻涌而上。“你说得对,不过是个碗。”我看着他,
眼神里最后一点温度也消散殆尽,只剩下冰冷的失望,“所以,我不要了。”话音未落,
在我和赵至琛、顾曼声,以及全场宾客惊愕的注视下,我手腕一松。“啪——!
”清脆决绝的碎裂声,骤然炸响,压过了所有的音乐与喧哗。
那只凝聚了我无数心血的影青釉碗,在我脚下碎裂开来,瓷片飞溅,
如同我们之间关系的彻底终结,再无修补的可能。飞溅的瓷片甚至划过了顾曼声**的脚踝,
引起她一声短促的惊叫。我低头看着那一地碎片,声音平静无波:“现在,它配得上你了。
”说完,我不再看赵至琛铁青的脸色,也不看顾曼声泫然欲泣的表演,
更不在意满堂宾客各异的目光,径直提起沉重的裙摆,转身,踩着那一地狼藉,
朝着宴会厅大门走去。背后是死寂般的沉默,然后是骤然爆发的议论声。
每一步都像踏在云端,又像踩在刀尖。耻辱和伤痛并没有因为那一摔而消散,
反而更加沉重地压在心口。我只想尽快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就在我的手即将触碰到冰凉的门把手时,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声,
从宴会厅最角落、那个连赵至琛父亲都小心翼翼作陪的主宾席方向传来,不高,
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让周围的嘈杂安静了下来。“沈**,请留步。
”我的脚步顿住。缓缓回头,看见那个几乎在整个宴会期间都隐在阴影里的男人——谢砚,
缓缓站起身。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身姿挺拔,气质冷峻,
与这场浮华的订婚宴格格不入。他甚至没看赵至琛一眼,深邃的目光平静地越过人群,
落在我的身上。他修长的手指间,拿着一个打开了的深蓝色丝绒首饰盒,但里面躺着的,
并非珠宝,而是一枚造型古朴、泛着暗金色泽的徽章。“你的东西,”他看着我,
声音平稳无波,“掉了。”---第2章:徽章的重量整个宴会厅静得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那一地碎瓷,转向了角落里的谢砚,再转向我。惊愕、探究、难以置信。
我同样怔住。我的东西?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礼服没有口袋,我根本没带任何东西进来。
谢砚迈开长腿,不疾不徐地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走向我。他的步伐沉稳,
带着一种天生的掌控感,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仿佛变得凝滞。他在我面前一步远处站定,
没有逾越的亲近,也没有居高临下的施舍,只是平静地将那个打开的徽章盒递到我面前。
离得近了,我才看清那枚徽章的细节——暗金色的底,环绕着麦穗与齿轮,
中间是篆书的“文”字和一把小小的刻刀交叉,设计古朴而庄重。
这是……国家文物修复中心最高级别顾问的徽章。数量极少,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我记得它应该被我妥善收在工作室的保险柜里。怎么会……我抬眼,对上谢砚深邃的眼眸。
他的眼神很静,像深不见底的古潭,看不出任何情绪,但我却奇异地感觉到了一丝……尊重?
“沈惊瓷**,国之瑰宝的守护者,不该在此受辱。”他的声音依旧平稳,
却清晰地传遍了安静的宴会厅。“轰——”仿佛一颗巨石投入死水,人群再次哗然!
“国家文物修复中心?首席顾问?”“我的天,沈惊瓷?她不是一直没什么正经工作,
就倒腾些破瓶子烂罐子吗?”“破瓶子烂罐子?你知道一个首席顾问意味着什么吗?
那是国宝级的专家!多少博物馆请都请不动的!”“赵家这是……把珍珠当鱼目了?
”“难怪谢先生会出面……”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赵至琛和他父母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赵至琛瞪大了眼睛,看看我,又看看谢砚,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
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他身边的顾曼声,脸上那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彻底僵住,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打脸的震惊和慌乱。我瞬间明白了。
这枚徽章或许是真的“意外”掉落(也许是某次去谢氏集团旗下的艺术基金会洽谈时遗失),
但谢砚选择在这个时刻,以这种方式归还,其意义远大于物归原主。他是在用他的方式,
为我正名,也是在无声地碾压赵至琛和顾曼声那可笑的优越感。我深吸一口气,
压下心头的震动,伸手接过了徽章盒。指尖触碰到冰凉的丝绒,却感到一种沉甸甸的力量。
“谢谢您,谢先生。”我的声音有些微哑,但尽力保持着镇定。谢砚微微颔首,没再多言。
就在这时,站在谢砚身后半步的一位戴着金丝眼镜、助理模样的年轻人,似乎是无意地,
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对旁边一位试图搭话的商人解释道:“……顾**引荐的那个海外基金?
哦,那是我们谢总早年试水玩票的一个项目,业绩一直不理想,年初就已经决定清盘了,
没想到还能被包装成‘国际资本’……”这话像一记无声的耳光,
狠狠扇在刚刚还以“重要投资人”自居的顾曼声脸上。她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
精彩纷呈。我没再停留,将徽章紧紧握在手心,再次转身,这一次,
没有任何人再出声阻拦我,畅通无阻地离开了这个让我身心俱疲的地方。
夜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我才发现自己脸上一片冰凉。原来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那一晚,我拉黑了赵至琛和顾曼声所有的联系方式,关机,将自己埋进公寓的沙发里,
放任情绪彻底崩溃。不知过了多久,门铃响了。我以为是错觉,没有理会。
但门铃固执地响着。挣扎着起身,透过猫眼,
看到一个穿着得体西装、气质沉稳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外,并非谢砚。我谨慎地打开一条门缝。
“沈惊瓷**您好,冒昧打扰。”中年男人微微躬身,递上一张素雅的名片,
“我是谢砚先生的管家,姓陈。谢先生让我来,是想请问您,是否愿意接手一项修复工作?
”我愣住。陈管家继续道:“谢先生有一件私藏,损毁非常严重,几乎……残破不堪。
业内几位大家都表示无能为力。谢先生说,如果您有兴趣,或者……敢挑战的话,
可以随时联系我。”他递过来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展示着一张照片——那是一幅古画,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一堆近乎碳化的黑色残卷,
只有边缘极少数区域还能勉强辨认出些许墨色和绢底。我的心,猛地一跳。作为修复师,
我太清楚这难度有多大,这几乎是宣判了“死刑”的作品。但,那残存的一丝气韵,
却像一只钩子,牢牢抓住了我professional的本能。
陈管家留下名片和平板,礼貌地告辞了。我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
看着平板上那幅“残破不堪”的古画,又低头看了看紧紧攥在手里,那枚暗金色的徽章。
破碎的过往,与一个近乎不可能的挑战,同时摆在了我的面前。
---第3章:残卷与资本三天后,我站在了谢砚位于城郊的私人图书馆兼藏品库。
与其说是图书馆,不如说是一座极具现代感的小型博物馆。挑高的空间,恒温恒湿的环境,
灯光经过精心设计,柔和地照亮着陈列柜中的一件件藏品,氛围肃穆而宁静。
谢砚就在最深处的修复室里等我。他今天穿着一件深灰色的羊绒衫,少了些许宴会上的冷峻,
多了几分儒雅。他站在巨大的红木长案前,案上铺着柔软的衬垫,那幅近乎碳化的古画残卷,
就静静地躺在那里,无声地诉说着岁月的残酷。“沈**。”他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谢先生。”我的目光早已被那幅残卷牢牢吸引,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走上前,
戴上了事先准备好的白手套。靠近了看,损毁程度比照片上显示的更为触目惊心。
大面积的绢帛已经炭化发黑,酥脆得一碰即碎,只有左下角一小片区域,
还能依稀看到山石的皴擦笔触和一抹极淡的花青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