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千暮，你当真要去边境做卧底？”

清明微雨，父亲墓碑前，局长面色凝重，再次劝阻。

我目光沉静如铁，“我意已决。”

局长沉默，最终只余一声叹息。

七日后，“宁千暮”三字将彻底消失于世间。

寒夜刺骨，我提着沉重行囊，眯着眼，步履缓慢地走向家门。

刺目车灯骤然亮起，光束穿透雨幕，我却似未觉，定在原地。

身后传来男女狎昵的笑语，我回头，脸上血色褪尽。

宋瑶枝跨出车门，臂弯里紧挽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

两人姿态亲昵无间。

心底酸涩翻江倒海，我沉默。

此景日日上演，宋瑶枝身边的男子如走马灯般更换。

昨日那张脸，早已模糊不清。

“瑶枝......”我声音轻若蚊蚋。

宋瑶枝眉心紧蹙，厌烦之色溢于言表，“谁准你这么叫？认清自己身份。”

我垂眸，原来如今连唤她名字，都成了越界奢求。

男子从宋瑶枝态度中窥出端倪，嫌恶地推开我，“一个**佣人，也敢觊觎枝姐？”

我猝不及防，摔倒在地。

雨后泥泞四溅，污水瞬间污了男子光鲜的裤脚。

男子跺脚抱怨：“枝姐！你看这**，把我新裤子都毁了！”

宋瑶枝嘴角下压，不耐至极，抬脚狠狠踢向我身侧的水坑。

泥浆飞溅，我脸颊顷刻污浊不堪。

宋瑶枝如同胜利者，俯身随意拍了拍男子裤脚，“替你教训了，别气。”

那曾独属我的温柔语调，如今刺耳锥心。

宋瑶枝让男子先进屋，自己蹲下，冰冷手指捏住我下颌。

“是不是很想骂我？”

我摇头，一言不发。

“是不是很想打我？”

我依旧摇头，反而仰起脏污的脸，对她扯出一抹笑。

“你想怎样，我都行。”

宋瑶枝嫌恶地甩开我的脸，用力拍手，“逆来顺受的木头，无趣至极！”

宋瑶枝身影没入门内，我浑身力气被抽干，仰头死**回眼眶酸涩。

八年前，天之骄子的我爱上穷姑娘宋瑶枝。

宋瑶枝的贫穷，人尽皆知。

但我爱得坦荡无畏，宋瑶枝亦将我视若珍宝。

那时，宋瑶枝的爱，炽热滚烫，无人能及。

晴天，她随身携带我需要的一切，关怀备至。

雨天，她总细心为我打理，无微不至。

四季轮转，日日如此。

然而毕业那年，身为卧底的父亲在边境传递情报时暴露，惨遭毒枭杀害。

组织为保我家人安全，连夜撤离国外。

途中突发意外，母亲殒命，唯我侥幸存活。

巨变骤临，我甚至来不及知会宋瑶枝。

在宋瑶枝眼中，我成了不告而别、狠心弃她之人。

本就先天视障的她，终日以泪洗面，酗酒无度，终至双目失明。

偷偷潜回国的我，毅然捐出双眼予她，组织为我寻来替代角膜。

虽得复明，我的视力却日渐衰微。

或许某日醒来，世界将重归黑暗。

直到上月，组织确认危机解除，送我归国。

功成名就的宋瑶枝强娶了我，夜夜笙歌，寻欢作乐，只为将我钉在耻辱柱上肆意羞辱。

我无从逃离。

治眼需钱，生存需钱。

而宋瑶枝，手握泼天富贵。

我拖着疲惫身躯回到客厅，沙发上只剩宋瑶枝一人。

地上散落着凌乱的衣物，宋瑶枝颈间暧昧的痕迹刺目惊心。

我扯动嘴角，眼底猩红一片，拳头紧握，骨节泛白。

宋瑶枝捕捉到我眼底痛色，猛地攥住我手腕，将我狠狠掼倒在沙发。

“国外到底勾搭了哪个女人？让你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滚蛋？”

我别过脸，却被她粗暴扳回。

宋瑶枝双目赤红，拳头重重砸在沙发靠背。

“当年抛下我，你可曾有过半分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