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针落可闻的死寂。
沈未雪的声音并不算高亢,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振威镖局总镖头……之女?
那些幸存的镖师,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个一路被他们当成拖油瓶,娇气包的“远房亲戚”,竟然是他们总镖头沈振山的千金?!
这……这怎么可能!
总镖头的千金,不应该是在深宅大院里绣花弹琴的大家闺秀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黄沙漫天的鬼地方!
还……还一招就废了黑风寨大当家的手!
秦风的震惊无以复加。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沈未雪那句“我,沈未雪”在反复回响。
他想起来了。
总镖头确实有个女儿,小名就叫雪儿。
可是在所有人的印象里,那是个体弱多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
他甚至有一次回总舵复命时,远远见过一面,苍白着脸,被丫鬟扶着,走几步路都要喘气。
和眼前这个眼神锐利,气场迫人的女子,根本就是两个人!
“你……你胡说!”
地上打滚的独眼龙强忍着剧痛,嘶吼道:“沈振山那个老匹夫的女儿是个病秧子!整个江湖谁不知道!你敢冒充她?!”
沈未雪闻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那笑容,清冷又危险。
“病秧子?”
她轻声重复了一遍,身形一动,如鬼魅般从车辕上飘下。
没人看清她的动作。
下一秒,她已经出现在独眼龙的面前。
一只秀气的脚,轻轻踩在了独眼龙那只完好的手背上。
“咔嚓!”
又是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
“啊啊啊——!”
独眼龙的惨叫声比刚才凄厉了十倍。
他另一只手,也被废了!
“现在,你还觉得我是病秧子吗?”
沈未雪微微俯身,声音轻柔得像是在情人耳边低语,但内容却让所有劫匪遍体生寒。
黑风寨的悍匪们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他们看着自己的老大像条死狗一样被踩在地上,心中的凶悍被恐惧所取代。
这个女人……是魔鬼!
“二当家的!给大哥报仇啊!”一个劫匪颤抖着喊道。
人群中,一个拿着双刀的精瘦汉子脸色变了又变。
他是黑风寨的二当家,平日里自诩武功仅次于独眼龙。
可刚才沈未雪那鬼魅般的身法,他连看都没看清!
上去报仇?
那是送死!
“愣着干什么!给我上!杀了她!给我杀了这个臭娘们!”独眼龙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双目赤红。
劫匪们面面相觑,却没人敢第一个上前。
沈未雪的目光淡淡扫过他们。
“一起上吧。”
“我赶时间。”
这轻描淡写的四个字,彻底点燃了劫匪们的凶性,也彻底击碎了他们的侥幸。
这是何等的蔑视!
“兄弟们!她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并肩子上,剁了她!”
二当家知道今天已经无法善了,怒吼一声,挥舞着双刀率先冲了上去。
其余劫匪也壮起胆子,呐喊着蜂拥而上。
秦风脸色大变,提刀就要上前支援。
“别过来。”
沈未雪头也不回地冷声说道。
“看好你们自己。”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经迎着刀光剑影冲了进去。
那不是战斗。
那是一场屠杀。
沈未雪的身影在数十个劫匪中穿梭,如同一只优雅而致命的蝴蝶。
她没有使用任何兵器。
她的双手,就是最锋利的武器。
每一次出手,都快、准、狠,直击要害。
或指,或掌,或肘,或拳。
看似轻飘飘的一击,却总能让一个壮硕的劫匪瞬间失去战斗力,惨叫着倒下。
骨骼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她不出杀招,却招招废人。
断手,断脚,断筋,错骨。
这种手段,比一刀杀了他们,更让人感到恐惧!
振威镖局的众人已经完全看傻了。
他们呆立在原地,手中的兵器都快要握不住了。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世界吗?
一个娇滴滴的姑娘,赤手空拳,追着几十个穷凶极恶的劫匪打?
秦风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死死盯着沈未雪的动作。
那不是普通的拳脚功夫。
那身法,那招式……分明是振威镖局失传已久的镇派绝学——《流云飞袖》和《分筋错骨手》!
这两门功夫,据说是创派祖师爷所创,威力无穷,但修炼条件极为苛刻,早已失传百年。
为什么……为什么大**会?!
而且看她施展出来的威力,分明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噗通!”
最后一个站着的劫匪,被沈未雪一记手刀砍在脖子上,双眼一翻,昏死过去。
整个战场,顷刻间安静下来。
满地都是哀嚎打滚的劫匪,却没有一具尸体。
沈未雪站在场地中央,身上纤尘不染,连呼吸都没有一丝紊乱。
她缓缓转过身,冰冷的目光落在秦风和一众镖师身上。
镖师们被她看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像是在面对他们的总镖头。
“愣着干什么?”
沈未-雪的声音恢复了清冷。
“把这些杂碎都捆起来,伤员包扎一下,清点损失。”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天然的命令感。
“……是!”
秦风第一个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大声应道。
说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自己竟然……在听从一个“小姑娘”的命令?
但他看着眼前这满地失去战斗力的劫匪,再看看毫发无伤的沈未雪,那点不适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敬畏。
镖师们如梦初醒,纷纷手忙脚乱地行动起来。
有的人去找绳子捆人,有的人去扶起受伤的同伴。
场面虽然混乱,但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瞟向沈未雪。
敬畏,好奇,还有一丝……恐惧。
沈未雪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走到那口铁箱前。
她伸出手,在那三把大锁上轻轻敲了敲。
然后,她看向秦风。
“秦镖头。”
秦风一个激灵,连忙上前:“大**,有何吩咐?”
他已经不自觉地改了称呼。
“这趟镖,保的是什么,你不好奇吗?”沈未雪淡淡问道。
秦风心头一跳。
他当然好奇。
但他更知道镖局的规矩,不问镖,不探镖。
“属下不敢。”
沈未雪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嘲讽。
“不敢?还是我爹不让你们知道?”
她从怀中摸出一把小巧的钥匙,不是三把,只有一把。
在秦风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她将钥匙**了最中间那把锁的锁孔里。
“咔哒。”
锁开了。
但她没有去开另外两把。
只见她双手按在箱盖上,双臂肌肉似乎微微一紧。
“砰!砰!”
两声闷响。
旁边两把精钢打造的大锁,竟然被她用巧劲直接震断了!
秦风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是何等深厚的内力!
沈未雪缓缓掀开了箱盖。
箱子里,空空如也。
正如她所料。
“空的?”
“怎么会是空的?!”
围拢过来的镖师们发出一阵惊呼。
他们拼死保护的东西,竟然是个空箱子?
秦风也懵了。
他想不通,总镖头为何要让他们用性命去保一个空箱子。
“当然是空的。”
沈未雪的声音悠悠响起。
“因为,真正重要的东西,从来就不在箱子里。”
她说着,缓缓从自己的衣袖中,抽出了一卷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那东西不大,看起来像是一卷书画。
她将东西递到秦风面前。
“这,才是真正的镖物。”
“从现在起,由你贴身保管。”
秦风下意识地伸手接过,入手沉甸甸的,他能感觉到里面卷轴的轮廓。
他抬起头,满眼都是困惑。
“大**,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要用空箱子做幌子?
为什么要让他现在才接手真正的镖物?
还有,她这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数的疑问,在他脑中盘旋。
沈未-雪看着他,眼神深邃。
“因为,游戏才刚刚开始。”
“黑风寨,不过是开胃小菜。”
她话音刚落,远处林间的官道尽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尘土飞扬,一支装备精良的骑队正朝着他们飞驰而来。
为首一人,身穿银甲,手持长枪,气势逼人。
他们身上的服饰,不是官府,也不是任何江湖门派。
但他们的旗帜上,绣着一个龙飞凤舞的“云”字。
秦风看到那面旗帜,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飞云镖局!”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