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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前,苏浅秋鬼使神差地来到以前常去的那家私房菜馆。
刚踏入店内,目光便骤然定住——
靠窗的雅座,傅宿寒正细致地为对面的陆茜茜布菜,连碗筷都用茶水亲手为她烫洗一遍。
他侧脸是她从未见过的柔和,那种专注的温柔,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入苏浅秋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她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婚后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提议来这里时,他只是瞥了眼菜单,便淡漠地拒绝:“外面的食物不干净。”
那时他眉眼间的疏离,与此刻的缱绻,判若两人。
苏浅秋下意识想逃,脚步慌乱间,竟被旁边的装饰盆栽绊了一下。
“啊!”她低呼一声,狼狈地向旁边摔去,勉强扶住墙壁站稳。
动静惊动了窗边的人。
陆茜茜抬起头,好奇地望过来,目光在苏浅秋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轻轻拉了拉傅宿寒的衣袖,柔声问:“宿寒,那位**......是谁?她好像认识你?”
傅宿寒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没有看苏浅秋,只是抬手为茜茜理了理鬓边的碎发,动作自然又亲昵。
随即用一种足以让周围人听清的、带着疏离与回避的语气淡淡道:
“不相干的人,不用在意。”
不相干的人......
这五个字,像一把生锈的钝刀,狠狠地、反复地在她心口拉扯。
五年的婚姻,无数个日夜的卑微付出,最终只换来他口中一句轻描淡写的“不相干”。
苏浅秋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就在这时,服务生正端着滚烫的砂锅汤经过。
许是被这凝滞尴尬的气氛惊到,脚下一滑,整锅热汤朝着陆茜茜的方向倾泻而去!
“小心!”傅宿寒脸色骤变,低吼一声,反应极快地一把将茜茜整个护在怀里,用后背挡住了大部分汤汁。
他的动作迅捷而毫不犹豫,仿佛那是早已刻入骨髓的本能。
苏浅秋呆呆地看着,她想起自己去年冬天发着高烧,下楼时晕眩险些摔倒,下意识想扶住路过的傅宿寒。
他却条件反射般避开,任由她跌坐在冰冷的楼梯上。
那时他眼中只有对被触碰的警惕,没有丝毫对她的关切。
汤汁不可避免地溅到她的小腿上。
钻心的疼痛瞬间袭来,苏浅秋痛得闷哼一声,弯下腰,小腿肉眼可见地红肿起来,**辣的痛感让她眼前发黑。
傅宿寒紧张地检查怀里的陆茜茜,语气满是担忧:“有没有事?烫到没有?”
甚至吝于分给受伤的苏浅秋一个眼神。
陆茜茜依偎在他怀里,惊魂未定地摇头,目光再次落在苏浅秋身上,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怜悯。
“药膏!把烫伤膏拿来!”傅宿寒眉头紧锁,立刻对赶来的服务员吩咐。
服务员慌忙道歉,迅速取来店里常备的烫伤膏递上。
傅宿寒接过,立即为陆茜茜涂抹,尽管她只是手背上溅到零星几点。
服务员看着苏浅秋正用冷水冲洗、已然红肿起泡的小腿,面露不忍,小声提醒:“先生…这位**伤得好像更重…药膏暂时只有这一支......”
陆茜茜闻言,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刚想开口,却被傅宿寒打断。
“不行!”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偏袒,“茜茜的手是要画设计稿的,绝不能留下任何隐患!”
他小心地托起陆茜茜几乎完好无损的手,仿佛捧着绝世珍宝。
苏浅秋的心在这一刻彻底碎裂。
腿上的灼痛尖锐,却远不及心口那被彻底碾碎、被视若无睹的万分之一之痛。
她死死咬住下唇,直至尝到血腥味,也不让自己发出一声呜咽。
现场气氛僵持,服务员满脸歉意地对苏浅秋说:“对不起**,是我们的失误。我们立刻送您去医院,所有费用我们承担…以后您来用餐,一律六折,您看可以吗?”
苏浅秋喉间哽咽,说不出一句话,只是倔强地点了点头。
她不再看那对紧密相拥的璧人,挺直了那仿佛承载了千钧重量的背脊。
在服务员搀扶下,忍着撕心裂肺的剧痛,一瘸一拐地,决绝地朝门外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