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
好冰。
像是有无数根冰锥，在刺着我的骨头。
我猛地打了个寒颤，意识从混沌中挣扎着苏醒。
一睁眼，看到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和……香味？
像是某种花的味道。
我动了动手指，剧痛从全身各处传来。
尤其是胸口，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过一样。
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都被绷带缠得像个木乃伊，根本动弹不得。
“你醒了？”
一个轻柔的女声在旁边响起。
我艰难地转过头。
是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
她换了一身居家的便服，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眼神里带着一丝后怕，但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
有关心，有好奇，还有一丝……畏惧。
这里是她家？
是她救了我？
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干得像是要冒火，只能发出沙哑的嘶-嘶声。
“别动，你伤得很重。”
女孩连忙放下碗，扶住我。
“医生说你胸骨断了三根，内脏多处破裂，失血过多，能活下来简直是奇迹。”
医生？
我被送到了医院？
不对。
如果是医院，我现在应该在ICU，而不是在这种看起来像是普通卧室的地方。
而且……
我瞥了一眼床头。
那里没有输液架，没有心电监护仪。
只有一瓶插着几支晚香玉的玻璃瓶。
那股香味，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你……是谁？”我终于挤出了一点声音。
“我叫林晚。”
女孩轻声回答。
“我就住在这附近。那天晚上……我看到你倒在血泊里，就把你……拖回来了。”
拖回来？
我一米九的身高，体重超过两百斤。
她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孩子，能把我拖回来？
我心中充满了疑惑。
而且，那些黑袍人呢？
那个要杀我的年轻人呢？
他们就这么放过我了？
“那些人……呢？”我喘着气问道。
林晚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她眼神闪躲，不敢看我。
“他们……他们看到我报警，就……就跑了。”
报警？
我心里冷笑一声。
对付那种怪物，警察有用吗？
这个女人，在撒谎。
不过，我没有拆穿她。
她救了我，这是事实。
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至少我现在还活着。
“谢谢。”我低声说道。
林晚似乎松了셔口气。
她重新端起那碗粥，用勺子舀起一勺，吹了吹，递到我的嘴边。
“你昏迷了两天了，肯定饿了，先吃点东西吧。”
我没有拒绝。
温热的米粥滑入喉咙，驱散了一丝身体的寒意。
也让我恢复了一些力气。
我一边机械地吞咽着，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个房间，观察着林晚。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单身女孩的卧室。
很干净，很温馨。
书桌上摆着几本关于植物学的书。
墙上贴着几张植物标本。
林晚这个人，看起来也很普通。
普通得就像是这城市里随处可见的一个邻家女孩。
但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会在半夜三更，把一个身受重伤、浑身是血的陌生男人拖回家吗？
一个普通的女孩，在目睹了那种超现实的战斗后，还能这么镇定地给我喂粥吗？
她绝对不普通。
或者说，她身上，有我不知道的秘密。
一碗粥很快就喝完了。
我的身体暖和了许多，精神也好了不少。
“你好好休息，我去把碗洗了。”
林晚站起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
我叫住了她。
她回过头，有些疑惑地看着我。
“你救我，是为了什么？”我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
我不相信什么纯粹的善意。
尤其是在我这种人的世界里。
林晚的眼神再次闪躲起来。
她抿了抿嘴唇，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像是下定了决心，重新坐回床边。
“我……我不是在救你。”
她低着头，声音很小。
“我是在……救我自己。”
救她自己？
我更加不解了。
“什么意思？”
林晚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看向我。
这一次，她的眼神里没有了闪躲，而是充满了……恐惧。
“因为……我也被他们盯上了。”
“他们说……说我身上，有和你一样的……‘妖星’的气息。”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和……我一样的气息？
这个女孩，也是“妖星”？
这怎么可能！
她看起来那么柔弱，那么无害，怎么会是和我一样的“怪物”？
“你……你是什么时候……”
“就是那天晚上。”
林晚打断了我的话，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
“那个领头的年轻人，在打伤你之后，也对我出手了。”
“我以为我死定了，可是……可是他那道光打在我身上，我……我一点事都没有。”
“然后，他就用那个罗盘对着我……罗盘的指针，也动了。”
“他说……‘第二颗妖星……竟然也苏醒了’。”
第二颗……妖星？
我彻底愣住了。
难道说，“妖星”不止我一个？
“后来呢？”我追问道。
“后来……后来他就想抓住我。就在那个时候，突然……突然起雾了。”
林晚的脸上，露出了至今仍心有余悸的表情。
“很大很大的雾，白色的，伸手不见五指。我什么都看不见了，只听到那个年轻人在雾里愤怒地大吼。”
“然后，就有一个声音在我耳边说，‘快走，带上他，往东边跑’。”
“我吓坏了，根本不敢动。但那个声音又说，‘不想死就快走！他们不敢进这‘迷仙阵’！’。”
“我……我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就背起你，拼命地跑……”
“等我跑出那片雾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回头看，什么都没有了，那些人……也不见了。”
迷仙阵？
又是一个我没听过的名词。
那个在雾里指点她的声音，又是谁？
是敌是友？
一连串的疑问，让我头痛欲裂。
这个世界，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
“所以，你把我带回来，是想让我保护你？”我看着林晚，一针见血地问道。
林晚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我很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看起来快要哭了。
“他们说我是妖星……我……我真的是怪物吗？”
看着她那副无助又惶恐的样子。
我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被所有人指着鼻子，骂作怪物。
那种孤独和绝望，我比任何人都懂。
一股莫名的情绪，在我心底涌起。
是同情？还是同病相怜？
我说不清楚。
我只知道，我无法对她坐视不理。
“别怕。”
我伸出还能动弹的左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有我在，他们伤不了你。”
这或许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对别人做出承诺。
林晚愣愣地看着我，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就在这时。
“叮咚——”
门**，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林晚的身体，瞬间绷紧，脸上血色尽失。
“是……是他们找来了吗？”她颤声问道。
我脸色也沉了下来。
不对。
那些黑袍人，从不按门铃。
他们只会……破门而入。
那会是谁？
林晚哆哆嗦嗦地站起来，想要去开门。
“别去！”
我低喝一声。
但已经晚了。
门外的人，似乎失去了耐心。
“咔哒。”
一声轻响。
公寓的门锁，竟然自己……打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