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林鸢准时来了我的住处。
青云宗给外门导师安排的院子，不大，但还算清静。
他今天的气色，比昨天好了那么一点点。
嘴唇上的青紫色淡了一些。
看来我给他的“清蕴丹”起作用了。
那是我随手炼的。
用的都是些院子里种的普通灵草，连品阶都算不上。
但对我来说，足够了。
丹神的手法，哪怕是用最垃圾的材料，炼出来的也是仙丹。
“导师。”
林鸢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不敢进来。
“进来吧。”我说。
我让他坐下，给他倒了杯水。
“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林鸢的眼睛亮晶晶的，“昨天吃了导师给的丹药，晚上睡得很安稳，今天早上起来，心口也不闷了。”
“嗯。”我点了点头，“以后每天都来。”
我让他伸出手，我搭上他的脉搏。
他体内的九幽寒煞，确实被暂时压制住了。
但情况比我想的还要糟。
毒素已经侵入了他的灵根。
他的灵根，像一块被寒冰冻住的朽木，脆弱不堪。
再拖下去，就算清了毒，灵根也废了。
必须尽快找到根治的办法。
根治九幽毒体，需要以毒攻毒。
需要一种叫“地心火莲”的奇物做药引。
那东西，生长在地脉深处的岩浆里，极为罕见。
以我现在的身份，根本接触不到。
看来，得想点别的办法了。
我正在思索，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接着，我的院门被人一脚踹开。
“砰”的一声巨响。
我那扇可怜的木门，直接散了架。
“林鸢！你给我出来！”
一声尖利的怒吼传来。
我抬眼看去。
门口站着一男一女。
男的穿着青云宗执事的服饰，一脸傲慢。
女的满身珠光宝气，吊着一双三角眼，刻薄相。
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气势汹汹的家丁。
林鸢看到他们，吓得浑身一哆嗦，手里的水杯都掉在了地上。
“爹……娘……”
他爹娘？
来得挺快。
看来，是发现他停药了。
那个女人，也就是林鸢的娘，周氏，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瓷瓶。
她一个箭步冲过来，抢过瓷瓶，打开闻了闻。
“好啊！我就说你今天怎么不对劲！”
“原来是吃了这种不三不四的东西！”
她把瓷瓶里的丹药全都倒在地上，用脚狠狠地碾碎。
“这是什么垃圾丹药？连点灵气都没有！”
“林鸢，你是不是疯了！这种东西也敢乱吃！”
她指着林鸢的鼻子破口大骂。
林鸢的爹，林执事，则把目光转向了我。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里充满了轻蔑和不屑。
“你，就是林鸢的导师，楚灵？”
他的语气，像是在审问一个犯人。
我坐在椅子上，没动，也没说话。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我问你话呢！”林执事见我不理他，顿时火了，“是你，让我儿子停药的？”
“是我。”我淡淡地开口。
“你好大的胆子！”林执事怒喝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教杂学的废物导师，也敢对我儿子的病指手画脚？”
“你知不知道，为了给我儿子治病，我们花了多少心血？请了多少名医丹师？”
“你一句停药，就想毁了我们所有的努力？你安的什么心！”
旁边的周氏也跟着尖叫起来。
“我看她就是嫉妒！嫉妒我们家林鸢能用得起那么多珍贵的灵药！”
“一个穷酸导师，估计一辈子都没见过紫血龙参长什么样吧！”
“肯定是想用这些垃圾丹药，骗我儿子的钱！”
这话说的。
真有想象力。
我看着这对夫妻，像在看两个跳梁小丑。
愚蠢，且无可救药。
林鸢在一旁急得快哭了。
“爹，娘，不是的！楚导师是为了我好！”
“她给我的丹药很有用，我吃了之后，身体舒服多了！”
“住口！”林执事一巴掌扇在林鸢脸上。
清脆的一声响。
林鸢被打得一个踉跄，嘴角渗出了血。
“你这个孽子！还敢帮着外人说话！”
“我们辛辛苦苦为了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
“我看你是被这个妖女给灌了迷魂汤了！”
周氏冲过去，抓着林鸢的耳朵，又打又骂。
我皱起了眉。
眼神冷了下来。
“够了。”
我声音不大，但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院子里的吵闹声，瞬间停了。
林执事和周氏都愣愣地看着我。
他们大概没想到，我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废柴导师”，敢用这种口气跟他们说话。
“你们管这，叫治病？”
我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他们面前。
“用至阳至刚的灵药，去催发他体内的九幽寒煞。”
“你们不是在治病，你们是在杀他。”
我的话，像一道惊雷，劈在了他们头顶。
林执事脸色一变。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九幽寒煞？我儿明明是天生寒体！”
“这是丹峰的张丹师亲口诊断的！难道你比张丹师还懂？”
张丹师？
我想起来了。
丹峰一个三品炼丹师，叫张德。
水平烂得一批，就靠着一张嘴会忽悠，骗了不少人。
原来是这个草包。
那就难怪了。
“天生寒体？”我嗤笑一声，“你见过哪个天生寒体，被人灌了十年火系灵药，还能活蹦乱跳的？”
“他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跟你们说话，全靠他自己的命硬。”
“再被你们这么‘治’下去，不出一个月，必死无疑。”
我说完，不再看他们。
我走到林鸢身边，拿出一方手帕，擦掉他嘴角的血迹。
他的身体在发抖，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迷茫。
“别怕。”我轻声说，“有我在。”
林执事和周氏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们被我的话给镇住了。
因为我说中了。
林鸢吃了十年的灵药，不仅没好，身体反而越来越差。
这是他们心里的一根刺。
只是他们不愿承认自己的方法是错的。
“你……你有什么证据？”周氏色厉内荏地叫道。
“证据？”
我抬起眼，目光像两把冰冷的刀子，直直地刺向她。
“他就是证据。”
“你们要是不信，大可以继续。”
“继续用你们那些宝贝灵药，去喂他体内的剧毒。”
“我倒要看看，是他先被‘治好’，还是先被你们亲手送进棺材。”
我的话，字字诛心。
周氏被我看得浑身发毛，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林执事也是一脸的惊疑不定。
他死死地盯着我。
“你到底是什么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