屿途:深爱如长风

屿途:深爱如长风

主角:林晚江屿周扬
作者:会游泳的黑鸡

屿途:深爱如长风第1章

更新时间:2025-08-25

林晚在婚礼前夜收到了江屿的短信:“等我三年,回来娶你。”她笑着删除了这条迟到了七年的消息。当年他为了建筑梦想远赴欧洲,留她独自面对父亲重病和百万债务。她在ICU外打他电话打到关机时,他正在领国际设计大奖。如今他功成名就回国,她却成了别人的新娘。“为什么不等我?”他红着眼质问。林晚晃了晃无名指的钻戒:“江屿,有些事就像混凝土,凝固了...就再也回不去了。”教堂门关上那刻,他才知道她嫁的,是当年逼债的债主儿子。

尖锐的笔尖划破了烫金的“囍”字,像是划破了某种精心维持的假象。林晚垂着眼,盯着请柬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新郎:周扬。那抹刺眼的红,灼烧着她的视网膜。指尖下粗糙的纸面,带着一种虚伪的、喜气洋洋的质感,无声地嘲笑着她此刻的心境。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百合香氛,那是周扬特意选的,他说纯洁、高雅,配得上他们的婚礼。可这香气此刻钻进鼻腔,只让她胃里一阵阵发紧,像塞满了冰冷的铁块。

手机屏幕就在此刻突兀地亮起,幽幽的蓝光映在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一条短信,来自那个早已被她刻进骨髓又强行剜去的号码。

「林晚,我回来了。等我三年,回来娶你。这次,绝不食言。」

发信人:江屿。

时间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房间里只剩下她微不可闻的呼吸声和窗外遥远都市的模糊喧嚣。七年。这条承诺,迟到了整整七年。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精准地扎进她早已结痂的旧伤里。她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的样子,或许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或许眼中还残留着当年少年意气的笃定,以为一切还能回到原点。

嘴角扯开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不是笑,更像肌肉失控的抽搐。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悬停了一瞬,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轻轻按下了删除键。

蓝色的光熄灭了。房间里重归寂静,只剩下那份被划破的请柬,无声地摊开着,像一道狰狞的伤口。

窗外的霓虹无声流淌,将房间分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林晚的目光穿透那片虚幻的光影,跌进了七年前那个潮湿闷热的夏夜。

空气粘稠得如同化不开的蜜糖,混杂着廉价花露水的味道和出租屋角落里隐隐的霉味。那是他们毕业前夕,挤在城中村一个不足十平米的小单间里。唯一的电器是头顶那盏摇摇欲坠的灯泡,昏黄的光线在江屿年轻而专注的侧脸上跳跃。他伏在唯一一张勉强算作桌子的旧木箱上,铅笔尖在厚厚的图纸上沙沙作响,划出一道道充满力量的线条。图纸的一角,压着一个简陋的、用饮料瓶剪成的笔筒。

“成了!”江屿猛地抬头,眼睛里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火焰,那是属于天才的、被梦想点亮的火焰。他一把将图纸举到林晚面前,动作幅度太大,带倒了那个饮料瓶笔筒,几支铅笔稀里哗啦滚落在地。

“看!‘云栖’,我的设计!林晚,它一定会拿奖!”他指着图纸上那些流畅又充满未来感的线条,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教授说,这个项目,欧洲那边有顶级事务所看中了!他们邀请我过去!三年,最多三年!”

图纸上的建筑线条凌厉又空灵,像凝固的风。林晚的目光落在图纸右下角那个小小的签名——“江屿”,每一个笔画都透着飞扬的自信。她替他捡起地上的铅笔,指尖冰凉。那个遥远、昂贵的欧洲,像一个巨大的黑洞,瞬间吞噬了这个小房间里所有的光亮和温度。喉咙发紧,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欧洲…很远啊。机票…很贵吧?”

江屿脸上的光芒滞了一下,随即被更浓烈的憧憬覆盖。他放下图纸,急切地握住她冰凉的手,掌心滚烫。“傻瓜!等我在那边站稳脚跟,拿了奖,钱根本不是问题!三年,我保证!等我回来,我们就结婚!我要给你设计一座最漂亮的房子,只属于我们的!”他的眼神炽热而笃定,像誓言,更像一个不容置疑的蓝图。“等我三年,回来娶你!”这句话,带着滚烫的青春和梦想的重量,狠狠烙在了她的心上。

他俯身,一个带着汗水和铅笔屑味道的吻落在她的额头。那个吻的温度,林晚至今记得,烫得灼人。窗外,城市的霓虹无声闪烁,映在图纸上,也映在她骤然黯淡下去的眼眸深处。

七年前的画面,如同被粗暴撕裂的旧照片,瞬间被刺耳的仪器蜂鸣声和浓烈的消毒水气味取代。

医院的走廊,惨白,冰冷,长得没有尽头。日光灯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将人影拉得扭曲变形。林晚像一尊被抽空了灵魂的泥塑,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一点点滑坐到地上。手里死死攥着的,是一张薄薄的纸,却重若千钧——病危通知书。上面“林建国”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诊断结果后面跟着一串触目惊心的数字:预估手术及后续治疗费用,约一百二十万。

一百二十万。这个数字在她脑海里疯狂旋转、膨胀,变成一个狰狞的、要将她连同父亲一起吞噬的怪兽。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牵扯出尖锐的痛楚。她抖着手摸出手机,屏幕冰冷的光映着她毫无血色的脸。指尖颤抖着,在那个烂熟于心的名字上按下拨号键。

“嘟…嘟…嘟…”

漫长的等待音,每一声都像重锤砸在心口。听筒里传来的不是他清朗的声音,而是冰冷、毫无感情的女声提示:“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无法接通?怎么会?他承诺过,无论发生什么,他的电话永远为她开着!林晚的呼吸急促起来,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一遍,又一遍地按下重拨键。每一次的“无法接通”都像一把钝刀,在她心上来回切割。

“接电话啊!江屿!求你…接电话…”破碎的呜咽压抑在喉咙里,她蜷缩在墙角,冰冷的瓷砖透过薄薄的衣衫渗入骨髓。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布满泪痕的脸,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寸寸将她淹没。

不知拨了多少次,直到手机屏幕彻底暗下去——没电了。最后一点微光熄灭的瞬间,世界陷入一片冰冷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她抱着膝盖,把头深深埋进去,肩膀无声地剧烈耸动。冰冷的绝望像毒藤蔓,缠紧心脏,勒得她无法呼吸。耳边只剩下仪器的蜂鸣和自己压抑到极致的抽泣。那个说“等我三年”的人,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彻底消失了。

就在她几乎要被绝望彻底吞噬时,一个身影停在她面前。锃亮的黑色皮鞋,剪裁精良的西裤裤线笔直。她茫然地抬起头,泪水模糊的视线里,是一张年轻却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脸。周扬。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怜悯,只有一种近乎审视的、带着点兴味的打量。

“林晚?”他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佻,“你父亲的事,我听说了。”他的目光扫过她手中那张如同催命符的病危通知单,嘴角似乎极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真不巧,我父亲,正好是你父亲最大的债主。”

他慢条斯理地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没有弯腰,只是用两根手指夹着,递到她的面前。“想救你父亲吗?或许,我们可以谈谈。”名片在惨白的灯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泽,像一块通往未知深渊的门票。

林晚的目光凝固在那张名片上,仿佛被冻住了。周遭的一切,消毒水的刺鼻、仪器的哀鸣、护士匆忙的脚步,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噪音。周扬那张带着几分轻佻笑意的脸,在视线里晃动,带着一种诱人堕落的魔力。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触碰到那硬挺的纸片边缘,像碰到了烧红的烙铁。

“谈…谈什么?”她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每一个字都从干裂的唇缝里艰难地挤出来。

周扬俯下身,凑近了一些。他身上昂贵的古龙水味道霸道地盖过了医院的消毒水味,带着一种强势的侵略性。他的目光像冰冷的探针,在她脆弱不堪的脸上逡巡,最终停留在她通红的、盛满绝望泪水的眼睛上。

“很简单。”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你嫁给我。那张欠条,一笔勾销。你父亲的手术费,我周家出。ICU的费用,后续康复,我全包。”他顿了顿,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加深了,“当然,前提是,他得活到能走出ICU的那一天。而且,你必须立刻答应,现在,就在这里。”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林晚的耳膜。嫁给他?嫁给这个债主的儿子?嫁给这个在她最绝望的时刻、带着施舍和玩味出现的陌生人?巨大的屈辱感瞬间席卷了她,让她几乎要呕吐出来。她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试图用这疼痛唤醒一丝反抗的力气。

可就在这时,ICU那扇沉重的、象征着生与死的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一个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快步走出来,口罩上方露出的眼睛布满疲惫的血丝,语气急促而凝重:“林建国家属!病人情况突然恶化!必须立刻进行二次开颅止血手术!家属立刻签字!钱!手术费、血浆、特效药,立刻去交!再晚就来不及了!”

“二次开颅”…“恶化”…“来不及”…这几个词像惊雷一样在她脑海中炸开。医生后面的话她已经听不清了,只看到那冰冷的、代表死亡倒计时的秒针在疯狂转动。父亲躺在里面,生命正在飞速流逝。而能抓住那根救命稻草的代价,就在眼前。

周扬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等待着她的选择。那张名片,还悬在她眼前,像一张通往地狱的契约。

林晚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猛地闭上眼,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灼烧着她的脸颊。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团浸透了绝望的棉花,窒息感扼住了她所有的挣扎。几秒钟的死寂,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空气凝固了,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

再睁开眼时,她眼底最后一点属于“林晚”的光,彻底熄灭了。一片死寂的灰烬。

她伸出手,不再是颤抖,而是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沉入深渊的决绝,接过了那张名片。冰凉的纸片边缘割着指尖,她却感觉不到疼。

“……好。”一个字,轻飘飘地从她干裂的唇间逸出,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也埋葬了她过去的一切。

周扬嘴角的弧度,满意地加深了。他直起身,掏出手机,语气轻快得如同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王秘书,安排一下,林建国先生的二次开颅手术,所有费用,立刻结清。用最好的药,最好的医生。对,立刻。”他收起手机,目光重新落回林晚身上,带着一种宣告所有权般的审视,“你父亲会没事的。现在,跟我去签字。”

林晚像一具被抽走了提线的木偶,僵硬地站起身,跟着那锃亮的皮鞋和笔挺的西裤裤线,一步一步,走向那扇签下她未来、也签下她灵魂的手术同意书。每一步,都踏碎一地过往的幻影。医院冰冷的光线打在她毫无生气的脸上,映不出一丝波澜。她把自己卖了,用她的一生,换父亲的一线生机。而那个远在云端、光芒万丈的人,此刻又在做什么呢?

刺目的闪光灯如同密集的冰雹,疯狂地砸向领奖台。巨大的水晶吊灯将整个宴会厅照耀得如同白昼,空气中浮动着香槟的微醺和高级香水的馥郁。江屿站在聚光灯的中央,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礼服,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他微微扬起下巴,年轻英俊的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自信从容的微笑,眼中是意气风发的光芒,璀璨得几乎要灼伤人的眼睛。

主持人激动的声音通过麦克风响彻整个大厅:“…让我们再次以最热烈的掌声,祝贺本届‘未来建筑’国际设计大奖的金奖得主——来自中国的,江屿先生!他的作品‘云栖’,以突破性的理念和对空间与自然的完美融合,征服了所有评委!”

雷鸣般的掌声海啸般涌来。江屿微微欠身致意,姿态优雅。他从颁奖嘉宾手中接过那座象征最高荣誉的、沉重的水晶奖杯,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带着梦想成真的滚烫质感。他举起奖杯,目光扫过台下无数仰望的面孔,一种站在世界之巅的澎湃感充盈着他的胸腔。

成功了!他终于站到了这里!聚光灯,掌声,荣誉,他为之奋斗的一切,此刻都紧握在手。三年磨砺,无数个不眠之夜的心血,在这一刻得到了最辉煌的加冕。他下意识地想去摸口袋里的手机,想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分享给大洋彼岸那个最重要的人。她一定也在为他高兴吧?他说过三年,他做到了!

“江先生!”一个金发碧眼、笑容迷人的女记者挤到最前面,话筒几乎要戳到他脸上,“恭喜您!获得如此殊荣,您现在最想感谢谁?或者说,最想把这个消息分享给谁?”

江屿脸上的笑容更加明亮,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暖意,他对着镜头,清晰地、带着骄傲和思念说道:“我最想感谢的,是我的灵感缪斯,也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在我的祖国,一直默默支持着我。这个奖杯,有一半属于她。”他顿了顿,声音温柔而坚定,“很快,我就能兑现我的承诺,回去娶她了。”

台下响起一片善意的掌声和低低的赞叹。闪光灯再次疯狂闪烁,捕捉着他此刻深情而闪耀的瞬间。江屿沉浸在巨大的成功和对未来的美好憧憬里,浑然不觉,就在他举起奖杯、被全球媒体聚焦的这一刻,在地球的另一端,那个他承诺要娶的女孩,正为了救她垂死的父亲,在ICU外冰冷的签字台上,一笔一划,签下了另一个男人的名字,也签下了自己命运的分割线。

时间,在那一刻,残忍地完成了它的交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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