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天旧故

阴天旧故

主角:周默林溪
作者:大巧若拙的叶公子

阴天旧故精选章节

更新时间:2025-08-14

雨下得正急时,我在街角咖啡厅遇见了周默。七年前他消失得无影无踪,

留给我一屋狼藉和满城流言。此刻他坐在窗边,指尖在陈旧的咖啡杯沿打转。

“当年为什么走?”我声音发颤。他抬眼时,鬓角竟有了白发:“你父亲没告诉你吗?

”玻璃映出我们重叠的影子,像张褪色的旧照片。雨声中,

他忽然握住我冰凉的手:“手术费还清了...帕金森的药,很贵。”门铃轻响,

他像受惊的鸟松开手。我追出去时,只看见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和当年一模一样。

2015年9月,林溪第一次见到周默,是在大学校园的银杏大道上。那天阳光正好,

金黄的银杏叶铺了一地。抱着厚厚一摞设计图纸的林溪,

在拐角处撞上了一个匆匆赶路的男生。图纸雪花般散落,其中一张不偏不倚盖在了对方脸上。

"对不起!"林溪慌忙道歉,伸手去抓飞舞的图纸。男生摘下脸上的图纸,

阳光透过银杏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有一双很特别的眼睛——瞳仁极黑,

眼尾微微下垂,看人时带着三分漫不经心,却让人移不开视线。"建筑系的?

"他扫了眼图纸上的结构图,嘴角勾起一个懒洋洋的弧度,"这承重墙设计得不太合理。

"林溪涨红了脸:"这是概念设计!还没到结构计算那步...""周默,土木工程研二。

"男生突然伸出手,"需要免费顾问吗?"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虎口处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周默的追求方式和他这个人一样,随性中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

他会在林溪熬夜赶图时,

"恰好"带着宵夜出现在建筑系馆;会在下雨天"偶遇"没带伞的林溪,

然后不由分说把伞塞给她,自己淋雨跑开;会在她生日那天,

用CAD画了一百张她的侧脸速写,做成翻页动画投影在系馆的外墙上。

"你是不是对每个女生都这么殷勤?"某次约会时,林溪忍不住问。

周默正在帮她挑出海鲜粥里的姜丝,闻言停下动作,抬起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只对你。

"顿了顿,又补充道,"从你那张图纸糊在我脸上开始。"在2016年的新年,

他们正式在一起了。2016年1月,百年一遇的寒潮席卷城市。

林溪在建筑系馆通宵赶图时,暖气突然故障。凌晨三点,

她裹着毛毯发抖的手指几乎握不住笔,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雪松香气。"就知道你在这儿。

"周默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军大衣口袋里掏出个保温杯,"喝点热的。

"热可可的甜香在冰冷的空气中氤氲,

杯底沉着几颗融化到一半的棉花糖——她上周随口提过的最爱。窗外,

今年的初雪正簌簌落下。"周默。"林溪突然抬头,"你是不是..."话音未落,

整栋楼突然停电。黑暗中有温热的触感擦过她冻僵的耳垂,

随即是带着颤抖的呼吸声:"林溪,我..."应急灯亮起的瞬间,

她看见他通红的耳尖和睫毛上未化的雪粒。他手里攥着张被揉皱的素描纸,

上面是她趴在绘图桌上熟睡的侧脸,右下角写着日期:2015.12.24,平安夜。

"那晚我在这画了整夜。"他的拇指擦过她沾了可可的嘴角,

"你流口水的样子...特别可爱。六月梅雨季,林溪生日当天台风过境。

她望着窗外瓢泼大雨叹气时,手机突然收到周默的简讯:"看系馆外墙。

"整面混凝土墙变成了巨幕投影,

的她、评图时据理力争的她、吃火锅被辣出眼泪的她...最后定格成一行闪烁的字:林溪,

要不要和我在一起?她冲进雨里时,周默正徒手扶着被风吹歪的投影仪。

白衬衫湿透贴在身上,发梢滴落的水珠在锁骨汇成小溪。"傻子!"林溪把伞举过他头顶,

"电路会短路的!"周默突然单膝跪在积水里,从防水袋里掏出个玻璃罐:"365颗星星,

每天折一颗。"他拧开被雨水泡发的瓶盖,"现在可以回答了吗?

"每颗星星拆开都是一句手写情话。第97张写着:"今天你为方案哭了,

想替你擦眼泪又不敢。"七月,周默去青海做桥梁勘测。戈壁滩没信号,

他每天走三公里到镇上电话亭。有次通话突然中断,再接通时他喘着粗气:"刚才有野狼,

幸好我带了你的照片。"林溪后来在抽屉里发现一沓明信片,邮戳显示全都来自青海某小镇。

最后一张写着:"这里星空很美,想和你分享。PS:牧民说对着流星许愿很灵,

我许了37次同一个愿望。"八月林溪高烧住院,半夜醒来发现床头放着青海特产的黑枸杞。

护士说:"有个小伙子在走廊守了两天,刚才被主任赶走了。"窗外树影里,

一点猩红明明灭灭。她拨通电话,听见熟悉的咳嗽声:"退烧了吗?我带了...阿嚏!

...你爱吃的..."周默有个旧皮箱,

第一次":第一次约会的地铁票(他偷偷用塑封膜保存)、她送的第一支钢笔(笔帽有磕碰,

)、游乐场射击赢的玩偶(其实他私下练了半个月)...最特别的是个锈迹斑斑的饼干盒,

装着林溪所有随手画的餐巾纸草图。有张被反复粘贴过的便签写着:"2017.5.21,

她第一次说爱我,在吵架和好之后。"而林溪的密码本里,

夹着周默当年帮她修改的第一张结构图。空白处有行小字:"如果有一天你不再需要我改图,

我该用什么理由继续见你?"毕业后,周默进入一家知名建筑事务所,林溪则去了设计院。

两年后,当周默提出要创业时,林溪毫不犹豫地辞了职。"你想好了?"周默皱眉,

"创业风险很大。"林溪正在打包办公桌上的东西,闻言把一叠资料拍在他胸口:"周先生,

我的设计可比你的结构计算有创意多了。

"他们的工作室开在城郊一栋老厂房改造的LOFT里。周默负责结构和工程,

林溪负责设计和方案。第一年很艰难,两人常常加班到凌晨,

挤在工作室的小沙发上相拥而眠。周默总是把毯子全裹在林溪身上,自己冻得手脚冰凉。

2019年冬天,他们终于接到了第一个大项目——一个度假村的设计施工总承包。

签约那天,两人兴奋地在空荡荡的工地上狂奔,周默突然单膝跪地,

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素圈戒指。"等这个项目完工..."他的耳朵冻得通红,

声音却异常坚定,"嫁给我好不好?"林溪的回答是扑上去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两人一起摔在了雪地里。2020年3月,林溪父亲突发心梗,需要立即进行搭桥手术。

医院给出的费用清单让林溪眼前发黑——近50万,还不包括后续治疗。"别担心。

"周默紧紧搂住颤抖的林溪,"我来想办法。"那段时间,周默变得异常忙碌,

常常深夜才回。林溪奔波于医院和工作室之间,疲惫不堪,却从未怀疑过什么。

直到4月的一个雨夜,审计事务所的人突然找上门来,

说度假村项目的工程款有近60万对不上账。负责人是周默。"不可能!

"林溪斩钉截铁地反驳,"他昨天还说款项下周就能到账!"审计人员交换了一个眼神,

递给她一叠银行流水。周默的个人账户在两周前确实收到过一笔58万的汇款,

随后分多次取现。林溪的手指开始发抖,那些数字在眼前跳动,

逐渐与她父亲的医疗费单据重合..."他今天在哪?"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飘忽不定。

"我们也在找他。"审计人员说,"他昨天提交了辞职信,今天没来上班。

"林溪疯狂拨打周默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冒雨赶回他们同居的公寓时,

迎接她的只有满室狼藉和周默消失的衣柜。桌上留着半杯水,杯底压着一张字条:"对不起,

别找我。"回忆一帧帧浮现,七年的时间,林溪花了整整七年去仇恨周默的杳无音讯,

却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溃败不堪。我踉跄着冲进那片白茫茫的雨幕中,焦急地四处张望。

街上行人稀少,车辆在雨中缓慢行驶,溅起高高的水墙。视野被雨水冲刷得一片模糊。

在街道对面,隔着厚重的雨帘,在昏黄迷离的路灯光晕边缘,我捕捉到了一个奔跑的身影。

那深灰色的夹克在瓢泼大雨中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瘦削得几乎嶙峋的脊背。

他跑得那样快,那样仓皇,像是在逃避什么索命的恶鬼,又像是在奔向一个早已注定的结局。

冰冷的雨水浇灌着他,沉重的脚步踏在积水的路面上,每一步都溅起浑浊的水花,

那背影在滂沱大雨中剧烈地摇晃、颤抖着,如同一盏在狂风暴雨中即将彻底熄灭的残灯。

然后,就在下一个瞬间,

他猛地拐进了前方一条狭窄、幽深、被两旁破败老楼挤压得只剩下一条缝隙的小巷口。

那个深灰色的、剧烈颤抖的背影,就这样,被那片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和铺天盖地的雨幕,

彻底地、无情地吞噬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七年前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一模一样。

冰冷的雨水疯狂地灌进我的衣领,顺着头发流进眼睛,又热又涩。我僵立在马路中央,

像一尊被雨水冲刷的冰冷石像。刺耳的汽车喇叭声在耳边尖锐地响起,带着愤怒和催促。

司机摇下车窗,探出头来咒骂着什么,声音却被巨大的雨声吞噬得模糊不清。

路过一家灯火通明的便利店,玻璃橱窗反射出我此刻的模样:脸色惨白,

湿透的头发狼狈地贴在脸上,眼神空洞,像一个刚从深水里被打捞上来的、失魂落魄的水鬼。

“为什么?”我对着空无一人的、被雨水冲刷的街道,喃喃地问。声音嘶哑,

被雨声轻易地吞没。是问周默的决绝离去?问父亲的沉默隐瞒?问命运这残酷的玩笑?

还是问自己这七年来,活在一个巨大谎言构筑的堡垒里,那份自以为是的伤痛?

不知过了多久,双腿早已麻木。我拖着灌了铅般的身体,一步一步,

挪回了那个所谓的“家”。掏出钥匙,金属碰撞发出冰冷的声响。门开了,里面一片漆黑。

我摸索着打开灯,惨白的光线瞬间充满了玄关。一切都整洁有序,如同一个精心布置的舞台。

父亲常坐的那张沙发扶手椅空着,上面搭着他常看的那本财经杂志。我换上拖鞋,

湿透的外套随手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径直走到客厅的座机前——那部老旧的、带着拨号盘的红色电话机,

是父亲固执保留的“老物件”。我拿起听筒,冰冷的塑料贴在耳边。手指悬在拨号盘上方,

微微颤抖。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指尖发麻。深吸一口气,

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指尖终于落下,沉重地拨动那冰冷的金属转盘。

嘟——嘟——漫长的等待音,每一声都敲打在紧绷的神经上,像钝刀子割肉。终于,

电话被接起。“喂?小溪?”父亲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

还有一如既往的、温和的关切,“这么晚了,下这么大雨,你到家了?没淋着吧?

”那熟悉的、带着慈爱的声音,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窗外的雨,敲打着玻璃,发出持续不断的、单调而冰冷的声响。我死死攥着听筒,指节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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