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节瑜伽课下来,我浑身是汗,但精神却前所未有地放松。
走出瑜伽馆,阳光正好。我眯着眼,看着街上车水马龙,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过去十年,我的世界里只有高朗,只有他家那一堆还不完的烂账。
我掏出手机,屏幕上是婆婆打来的十几个未接电话,还有高朗发来的几条短信。
内容无非是骂我不知好歹,不懂事让我立刻滚回去给她赔礼道歉。
我面无表情地删掉所有信息,然后将婆婆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世界清净了。
我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公司。下午还有个重要的方案要敲定,我不能因为私事影响工作。
忙到晚上八点,我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那个所谓的“家”。
客厅里灯火通明,高朗和他妈正襟危坐地在沙发上,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茶几上摆着我昨天炖的那锅汤,已经冷透了。
看到我进门,婆婆那张刻薄的脸立刻拉了下来,阴阳怪气地开口:“哟,大设计师回来了?架子可真大,我这个老婆子请你一天都请不动。”
我换下高跟鞋,没理她径直走到饮水机前倒了杯水。
“蒋歆!你聋了吗?我妈跟你说话呢!”高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我喝了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喉咙,才转身看着他们,平静地开口:“妈,我说了房子不卖。高阳结婚,我们做哥嫂的,最多出五万块钱,这是我的底线。”
“五万?你打发叫花子呢!”婆婆尖叫起来,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鄙夷,“蒋歆你一个月工资好几万,就拿出五万?你安的什么心?是不是不想让我们高家好过?”
我看着她那副嘴脸,只觉得可笑。
“我不想让你们高家好过?”我冷笑一声,“这十年,我给你们高家的钱,没有五十万也有四十万了吧?我怎么就不想让你们好过了?”
“那是你该的!你嫁给了我儿子,就得孝顺我们!你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我们高家的!”婆婆的逻辑永远这么强大,这么**。
我懒得再跟她争辩,目光转向高朗。“高朗,我的话昨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离婚。”
我从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放到茶几上,推到他面前。
“我什么都不要。房子、车子、存款都给你。我只要我那套公寓,还有我的自由。”
高朗看着那份协议,脸色铁青。他大概没想到我来真的,而且这么决绝。
婆婆一把抢过协议,扫了两眼,就撕了个粉碎,纸屑像雪花一样飘下来。
“离婚?你想得美!我告诉你蒋歆,我们高家没有离婚的男人!你想走可以,把你这些年挣的钱全都留下!你那套房子也留下!你净身出户,滚出这个家!”
“妈!”高朗皱眉喊了一声。他或许也没料到他妈会这么狠。
婆婆却不管不顾,指着我的鼻子骂:“你个不下蛋的母鸡!嫁到我们家十年,连个屁都没生出来!现在还想离婚?你做梦!我儿子年轻有为,有的是小姑娘排着队想给他生孩子!你算个什么东西!”
“不下蛋的母鸡”这六个字,像六根毒针,狠狠扎进我心里最痛的地方。
结婚第二年,我们就开始备孕。可一直没有消息。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是我身体有些寒,不容易受孕。
从那以后,这就成了婆婆攻击我的利器。
我看着高朗,期待他能为我说一句话。哪怕只是一句。
可是他没有。
他只是沉默着,任由他妈用最恶毒的语言**我。
我的心在那一刻,彻底死了。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哽咽,看着婆婆,一字一句地说:“生不出来,不是我的问题。是你儿子,他有问题。”
客厅里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婆婆愣住了,高朗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这件事是我和高朗之间最大的秘密。当年检查结果出来,是高朗的问题弱精。他跪下来求我,求我不要说出去,他说他是个男人,他要面子。
我心软了。我爱他。于是我替他背下了所有的指责和谩骂。
我以为我的退让,能换来他的愧疚和珍惜。
原来是我太天真了。
“你……你胡说八道!”婆婆反应过来,气得浑身发抖,“我儿子身体好着呢!是你!就是你有问题!你这个毒妇,为了离婚,竟然这么污蔑我儿子!”
“我是不是污蔑,他自己心里清楚。”我拿出手机,点开相册,翻出当年那张藏了很久的检查报告照片,怼到婆婆眼前。
“白纸黑字,您自己看清楚。到底是谁有问题。”
婆婆看着照片上那些她看不懂的医学术语和数据,又看看自己儿子惨白的脸,终于说不出话了。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我脸上。
我被打得偏过头去,脸颊**辣地疼。耳朵里嗡嗡作响。
是高朗。
他眼眶赤红,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蒋歆,你这个**!你敢!”
他维护自己可悲的自尊的方式,就是对我动手。
我捂着脸,慢慢地转回头看着他。我没有哭,也没有闹。
我只是看着他,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然后我笑了。
“高朗我们法庭上见。”
说完我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让我恶心了十年的家。
我没有回我那套小公寓,而是找了家酒店住下。
深夜我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看着城市的万家灯火,脸上还残留着指印的痛感。
我摸出手机,犹豫了很久,还是给一个人发了条信息。
“季教练,明天上午,能约你一节私教课吗?”
我想我需要一些力量。
一些能支撑我走下去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