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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之后,我和顾淮风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他依旧频繁外出,理由心照不宣。
我不再过问,甚至在他偶尔留宿的夜晚,也能平静地与他分房而眠。
直到那天下午我坐在客厅,看着张律师将那份精心拟好的离婚协议放在茶几上,白色的封面异常刺眼。
顾淮风就是在这时回来的。
他带着一身外面的尘土气,眉宇间有些疲惫。
看到张律师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目光落在茶几那份文件上。
“这是什么?”
他走过来,拿起协议,当离婚协议书几个字映入眼帘时,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沈纭希,你又在闹什么?”
“闹?”
我抬眼,平静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顾淮风,你看我像在闹吗?”
他攥着那份协议,指节用力,几乎要将纸张捏破。
“就因为依依的孩子?我说过了,等孩子生下来,安顿好他们,我会回来,好好陪着你,我们......”
“我们怎么样?”
我打断他,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顾淮风,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还爱我吗?哪怕一丝一毫。”
他张了张嘴,那句爱或者任何类似的托词,在对上我空洞无波的眼神时,终究没能说出口。
他烦躁地松了松领带,试图换个方式说服我:“纭希,我知道你生气,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在一起五年,我对你是有责任的,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会补偿你,我们......”
“我不需要你的责任,更不需要你的补偿。”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他,不想再看他那张试图维系虚假的脸。
“我累了,顾淮风,这五年,我像个乞丐一样,乞讨着你施舍的、以为是爱情的东西,结果发现那只是报恩,现在,我连这点施舍都不想要了。”
我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他:“放你自由,也放过我自己。”
“自由?”
他像是被这个词刺痛,语气带上了怒意,“你现在提离婚,港城的人会怎么看我?会说我一朝得势就抛弃发妻!沈纭希,你非要做得这么绝?”
看,到了这个时候,他考虑的依旧是他的名声,他的形象。
我忽然觉得无比可笑。
“顾总如今权势滔天,谁敢说你半句不是?更何况,离婚理由现成的——顾太太善妒,连自己的孩子都能不要,实在配不上重情重义的顾总。”
他脸色一白,被我话语里的尖锐刺得哑口无言。
我走到茶几旁,拿起另一份协议副本,轻轻推到他面前。
“签字吧,财产分割很清楚,我只要我应得的部分,沈家的东西,我一分不会多拿,你的,我也一分不稀罕。”
他死死盯着那份协议,胸口剧烈起伏,像是在压抑着巨大的怒火和不甘。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连等孩子出生都等不了?沈纭希,你怎么变得这么冷血!”
“冷血?”
我重复着这个词,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的笑话。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我曾倾尽所有去爱的男人,一字一句:
“顾淮风,从你为了另一个女人,指责我扼杀我们孩子的那一刻起,我的心就已经死了。。”
我拿起笔,递给他,眼神没有任何退让:“签了它,我们两清,你去找你的责任和爱情,我找回我的清净和尊严。”
他看着我递过去的笔,又看看我决绝的眼神,终于意识到,这一次,我不是在闹,不是在威胁,而是真的,不要他了。
一种混杂着愤怒和难以置信的情绪在他眼中翻腾。
他猛地抬手,想打落我手中的笔,或者抓住我的肩膀摇晃,但最终,他的手僵在半空。
因为我的眼神告诉他,任何触碰,都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他颓然地后退一步,看着茶几上那份白色的的文件,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好......好......”
他连说两个“好”字,声音沙哑,“沈纭希,你别后悔。”
我收回笔,放在协议旁。
“我最后悔的事,就是五年前,在那个雪夜,救了你。”
说完,我不再看他脸上是何种表情,转身,对张律师微微颔首,然后挺直脊背,一步步走上楼梯。
我收拾了东西,趁顾淮风熟睡离开了这个别墅。
我知道,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