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阿忆,你若不愿嫁,纵是万箭穿心,我也带你离开。”
那时云如忆怎么说的。
她说:“萧弈尘,不嫁皇帝嫁你吗?然后呢,是陪你流放三千里还是陪你一起去死?”
他就那样悲悸地看着她,瞬间就不说话了。
直到轿子再次启程。
他嘶哑着嗓音,恳求她。
他说:“阿忆,萧家是被冤枉的。天下人不信,为何连你也不肯信我?”
他说:“阿忆,你为何不能再等等我……”
轿子颠簸,云如忆把帕子都绞烂了,都不敢去看跪在雨地里的少年。
收回思绪。
她看着赵内监,笑容惨然:“能为先帝殉葬,是云家之幸。”
就在这时,一道玄色的高大身影罩住了她。
赵内监欠身行礼:“萧相。”
萧弈尘周身倨傲矜贵,手里拿着两卷圣旨,墨色在他深眸中翻涌。
面容阴冷,压着冰碴宣读了旨意——
【七日后,先皇入皇陵,我云氏之女云如忆皆愿一同殉葬。】
“太妃与先帝情深意笃,此去可与先帝泉下相聚,再续前缘。先帝亦可含笑九泉。”
他那般的漠然像是钉子刺穿她的心脏,曾经一双盛满爱意的眸此刻竟也只剩憎恶。
“忆太妃,天命已定,你那些翻云覆雨的智计,是时候收敛了。”
云如忆接过圣旨,嗓音喑哑:“陛下之死,奴家哀痛万分,能入皇陵继续伺候陛下,死亦无悔。”
萧弈尘直接走了。
云如忆凝着他的背影,注意到他一身华贵,唯有衣衫下那双靴子陈旧破烂。
那是她十五岁送他的生辰礼,他视如珍宝舍不得穿。
那时她笑着和他保证:“穿烂我便再给你绣。”
她是真的做到了。
她的殿内仓房,堆满的都是她绣的鞋。
只是她没能送出去,也不能送出去。
云如忆瞥到他骨节分明的大手中,攥着的另一道尚未送出圣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