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心脏像是被瞬间抽干，然后填满了冰渣。

温芷柔僵在原地望着黑暗中那两道紧密相拥的轮廓，几乎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

“啪！”灯光骤亮，

刚刚还在隐秘宣示爱意的谢砚清，不知何时已回到她身边。

他甚至主动握住了她的手腕。

“手怎么这样凉？”

虽然很快松手，但他的声音里掺杂着愧疚。

又道：“对不起，在黑暗里我也无法跟你亲密，让你在这样的场合失望。”

温芷柔从未觉得自己的眼神有这样好，好到能看到他薄唇上红润的水渍。

他眼里的神情，和他的所作所为，就好像割裂开来，也将她的心割裂成两半。

幸好她已经尝过最深的痛楚，此刻还能稳住表情。

“也许错的不是你，是我高估……”

高估我自己，高估了我们了感情，以为可以拯救你。

她的话没来得及说完，头顶突然传来碎裂声。

水晶吊灯剧烈摇晃，人群瞬间陷入恐慌。

“小心！”

谢砚清猛地将她拽进怀里，用后背为她挡住飞溅的碎屑。

温芷柔猝不及防地撞进他怀中，清晰地感受到他双臂的力度。

他竟然抱她了，这个认知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就在这时，人群又传来一阵骚动。

“那边！有个女生被压住了！快过去看看！”

谢砚清的身体猛地一僵，揽着温芷柔的手臂不自觉地松了力道。

“砚清！好疼！”苏念婉带着哭腔的呼救声清晰地传来。

谢砚清眼中的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消失。

“待在这别动，我很快回来！”他迅速将温芷柔推到柱子后，语气急促。

随即头也不回地冲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温芷柔深深看着他决绝的背影。

他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全，在危机关头救下她。

可也能放下她，毫不犹豫的走向苏念婉。

他对苏念婉真的只是他所说的生理欲望吗？

或许连他自己都分不清，

那份下意识的关切早已超出了治疗的界限。

就在这时，更大的坍塌发生了！

温芷柔看着眼前向自己坠来的装饰穹顶，

下意识的向他求救：“谢砚清……”

可求助声被人潮声淹没，她在人流中艰难的躲避，

看到的只有谢砚清抱着温芷柔离开的背影。

“哐——！”

金属架重重砸在她左腿上，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瞬间席卷了全身。

她的意识陷入黑暗。

消毒水的气味钻入鼻腔，

温芷柔感受到有人紧紧握着她的手，她艰难地睁开眼。

“柔柔！你醒了？”一道充满心疼的声音响起。

她偏过头，看见谢母红肿着眼睛坐在床边。

“阿姨。”她一开口，嗓子干涩沙哑。

“别说话醒了就好，吓死阿姨了。”谢母连忙安抚，眼泪又掉了下来，

“那个混账东西竟然没保护好你！我都听说了！等他来了我非……”

话音未落，病房门被轻轻推开，谢砚清侧身走了进来。

灯光下他脸色苍白，眼下泛着青黑，白衬衫上还沾着些许灰烬。

“妈，芷柔。”

谢母猛地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

“你还知道来！你看看你把柔柔害成什么样子！左腿骨折，身上到处都是挫伤。”

“谢砚清，你是不是疯了把她一个人扔在那里？！”

谢砚清承受着母亲的怒火，目光却紧紧锁在温芷柔毫无血色的脸上。

“对不起，芷柔。”他声音干涩，

“当时情况太混乱了，念婉她离坠落点更近，我只是……”

他停顿了一下，喉结滚动：“我只是觉得她更危险。”

温芷柔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谢砚清，”她打断了他的辩解，声音很轻，“你不用解释。”

“你只是觉得在那一刻，苏念婉的命比我的命更重要不是吗？”

谢砚清瞳孔猛地一缩，像是被这句话烫到了一样僵在原地。

温芷柔不再看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你出去。”她轻声说，语气充满疲惫。

“听到没有，别在这里碍眼！”

谢母立刻上前，一边抹泪一边用力将僵立的谢砚清往门外推。

病房门在她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温芷柔闭着眼感受着左腿传来的闷痛，

很奇怪心口那片五年来的酸楚，

仿佛在目睹他抱着别人离开时就被彻底烧尽了。

此刻，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灰烬。

温芷柔缓了片刻后睁开眼拿起手机，在租房APP上筛选出几个房源，

然后将看房时间一键预约在了出院那天。

此刻她的心里只剩下一个清晰的念头：

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