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烟雨葬红颜江南的春,总是湿漉漉的。细雨如丝,缠绕在青瓦白墙之间,
落在骆知阶家那扇斑驳的木门上。门内,一缕炊烟袅袅升起,混着腌菜与糙米的香气,
是寻常人家最踏实的味道。周妙恬坐在灶前,添着柴火。她的手指依旧纤细如玉,
却已染上些许烟熏的痕迹。她望着锅里翻腾的米粥,轻轻叹了口气。“今日的粥,咸了。
”骆知阶从书案前抬起头,抿了一口,皱眉道。周妙恬没说话,只是低头搅动着锅铲。
她知道,他不是挑剔,而是习惯了——习惯了她从前在闺中时,丫鬟伺候、锦衣玉食的日子。
可如今,她嫁给了他,成了骆家妇,便只能守着这三间旧屋,一日三餐,柴米油盐。
“我明日去镇上卖字画,或可换些银两。”骆知阶放下碗,温声道,“你若喜欢那支玉簪,
我定为你买来。”周妙恬抬眼看他。他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衫,眉目清朗,眼神里满是温柔。
她曾为这双眼睛着迷,为他吟诗作对时的风姿倾心。可如今,这温柔,填不饱她的胃,
也暖不了她日渐冰冷的心。“我不想要玉簪。”她轻声说,
“我只想要……不必再数着铜板过日子。”骆知阶一怔,随即笑道:“恬儿,清贫是暂时的。
我已投了策论给巡按大人,若得赏识,必能入仕。到那时,你便是官夫人,锦衣玉食,
唾手可得。”她望着他,忽然笑了。那笑里,有怜悯,有疲惫,也有一丝说不出的苍凉。
她曾信他。信他“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的誓言。可三年了,他依旧是个秀才,
家中田产薄微,靠他卖字画、教蒙童度日。而她,从千金**,沦为灶台边的村妇。她起身,
走到院中。雨水打湿了她的发梢,她望着天边那片灰蒙蒙的云,轻声呢喃:“知阶,
你可知……我想要的,从来不是官夫人,而是有人懂我怕冷,怕饿,
怕一辈子被困在这方寸之地。”可骆知阶没听见。他只看见她背影单薄,却不知她心已远。
那一夜,周妙恬翻出嫁妆箱底的锦缎衣裙,轻轻抚过那上面绣着的并蒂莲。那是她出嫁时,
母亲含泪为她缝制的,说:“女子一生,最重的是心有所依。”可如今,她依的这个人,
却始终活在自己的诗里,看不见她眼中的泪光。春雨连绵不绝,仿佛要将这江南的旧梦浸透。
周妙恬的心,也如这春日里被雨水冲刷的枯叶,一点点沉入泥沼。骆知阶每日仍旧伏案读书,
笔墨沙沙,间或轻声吟诵,在他描绘的未来里,总有她锦衣华服、凤冠霞帔的影子。
可现实的骨骼,却在日复一日的清贫中,清晰可见地显露出来。那日,骆知阶卖画归来,
带回的银两勉强够买几斤米面。他望着周妙恬眼底的倦色,伸手轻抚她的脸颊:“恬儿莫忧,
我已与同窗约好,下月一同赴京赶考。若能得中,你便可享荣华。”她没有躲开他的手,
只是眼神空茫地看向窗外。赶考?赴京?这些遥远的承诺,在她耳中已变得虚幻而无力。
她想起母亲曾说,这世间最不可信的,便是读书人的嘴,和浪荡子的心。骆知阶并非浪荡子,
可他那份根植于骨血的清高与理想主义,却比任何浪荡更让她感到窒息。
他看不见她手上的粗茧,听不见她夜半辗转的叹息,更无法理解她对一份稳定与安宁的渴望。
是夜,屋顶漏雨,滴答之声扰人心烦。周妙恬起身,见屋内摆放字画的木架已腐朽,
摇摇欲坠。她想去修补,却在搬动书箱时,箱底滑出一本泛黄的账册。她好奇翻开,
却在昏黄的油灯下,猛地倒吸一口凉气。账册上密密麻麻记录的,不是家常收支,
而是骆家自祖父辈便累积的巨额债务。有典当田产的契约,有向高利贷借银的字据,
甚至还有几次为了骆知阶读书而被迫向亲族举债的记录。字迹虽经年久远,却清晰可辨,
触目惊心。她曾以为骆家只是清贫,却从未想过,竟是早已千疮百孔,负债累累。
她握着账册的手止不住颤抖。那份“家道中落”的体面,不过是骆知阶精心维系的假象。
他用一份风雅与书生气,将所有不堪掩盖,却让她这个嫁入家门的妻子,在不知不觉中,
成了这巨大窟窿的一部分。她所承受的清贫,并非通往未来的磨砺,而是跌入泥沼的宿命。
她望向熟睡中的骆知阶,他的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却仍是清朗俊秀。曾经,
她爱他这份清朗,以为他会像一道光,照亮她平凡的生命。可如今,她才明白,
他只是将自己也困在了这光影交错的虚妄中。这一刻,周妙恬的心彻底凉透。不是因为贫穷,
而是因为被欺瞒,被当作无知的傻子。她不是不愿与他共苦,而是不愿与一个活在梦中,
不肯面对现实的人,继续沉沦。她猛然意识到,自己这几年对富贵的向往,并非虚荣,
而是源于对骆知阶那份不切实际的“清高”的绝望反抗。黎明时分,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周妙恬轻轻合上账册,将其塞回原处。她没有吵醒骆知阶,只是静静地穿上最朴素的衣裳,
将几件贴身衣物和母亲给的几枚碎银藏于怀中。她在桌上留下一封信,笔迹秀丽,
却字字决绝:“知阶,我心已死。你若要活在诗书里,便安心活吧。我欲寻一条生路,
恕难奉陪。”她没有带走任何嫁妆,除了那件曾让她心有所依的并蒂莲锦缎。
那是她对过往最后的告别,也是她对未来,渺茫却坚定的期许。推开那扇斑驳的木门,
细雨依旧,她的身影很快便融进了江南的烟雨之中。骆知阶醒来时,
看到的是空荡的房间和桌上的信。他呆立良久,仿佛被抽去了魂魄。那信笺上的字迹,
像刀子一样割裂了他自以为是的安稳。他冲出门外,雨水打湿了他的青衫,
可街道上空无一人。他唤着“恬儿”,声音撕心裂肺,却只得到雨声的回应。他终于明白,
他所珍视的“清高”,在他所爱的女子眼中,竟是如此沉重而可笑的桎梏。
周妙恬在细雨中踽踽独行,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双脚麻木,衣衫尽湿。她没有目的地,
只有一股决绝的念头——离开那片让她窒息的天地。饥寒交迫中,她昏倒在一座小桥边,
幸得一位路过的妇人搭救。那妇人看她衣着虽朴素却气质不凡,
便将她带回了城中一处僻静的宅院。那宅院隐于闹市,却别有洞天,雕梁画栋,水榭亭台。
妇人自称柳妈妈,是这秦淮河畔“听雨轩”的掌事。她打量着周妙恬,眼中闪过一丝精明,
却也带着几分同情:“姑娘这般风姿,何至于流落街头?可是遇了什么难事?
”周妙恬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间雅致的厢房,熏香袅袅,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她望着铜镜中憔悴却仍难掩清丽的容颜,心中百感交集。她知道,
柳妈妈看出了她的不同寻常,也看出了她如今走投无路的困境。“我……与家中决裂,
已无处可去。”周妙恬垂下眼帘,声音微哑,却依然清澈动人。柳妈妈听罢,轻轻一笑,
手中转动着一枚玉戒:“既如此,姑娘便在此处住下。这听雨轩,能容下天下失意人,
亦能让埋骨沉沙的璞玉,重焕光华。”周妙恬没有选择。她知道“听雨轩”是什么地方,
秦淮河畔的勾栏瓦肆,风月场所。可此时的她,已无力抗拒,也无力思考。
她像一朵被连根拔起的浮萍,只能随波逐流。起初的日子,周妙恬仿佛置身梦中。
她看着那些浓妆艳抹、笑语晏晏的女子,听着她们的歌舞弦乐,心中仍有抗拒与不甘。
柳妈妈并未强迫她接客,只是让她在轩中帮忙打理事务,
教授一些识字不多的小倌们读书写字。她的才情与学识,很快便在听雨轩中崭露头角。
她善诗词,通音律,尤其是一手清雅的瘦金体,更是令轩中众人赞叹。“姑娘这份才情,
便是那些世家闺秀也望尘莫及。”柳妈妈常在她练字时驻足,眼神复杂,“何苦埋没在此?
”“若非埋没,又何来栖身之地?”周妙恬搁笔,自嘲地笑笑。那份笑意,
带着几分从前的天真,却又掺杂着如今的沧桑,更显楚楚动人。是夜,
听雨轩迎来一位京城来的富商,酒过三巡,他点名要听一位“从未见过的,
有书卷气的女子”弹琴。柳妈妈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将周妙恬推到了台前。
周妙恬身着一袭素雅的淡青色纱裙,未施粉黛,只用一支木簪挽起乌发。她坐在琴前,
玉指轻抚,琴音如流水般泻出,清越而不失婉转。她唱的是一曲《凤求凰》,
歌声里有对爱情的憧憬,也有对现实的无奈,将那份渴望被珍视,
却又深知身不由己的复杂情感,演绎得淋漓尽致。一曲终了,轩中鸦雀无声。
那富商呆若木鸡,半晌才抚掌大赞:“妙哉!妙哉!此等仙音,京城难寻!”从那一刻起,
周妙恬的名字,便在秦淮河畔渐渐传开。人们称她“周妙音”,赞她“倾城才女”。
她不再只是一个落魄的商贾之女,而是听雨轩里,一道独特的风景。
她学会了如何周旋于形形**的客人之间,学会了用诗词和歌喉,去包裹她日益坚硬的心。
她用才情点亮了自己,却也亲手埋葬了那个,曾经天真烂漫,只求与一人白首的周妙恬。
秦淮的烟雨,洗涤了她眼中的泪水,却也染上了她灵魂的颜色。她知道,自己已回不去了。
周妙恬在秦淮河畔的声名鹊起,如同一场无声的风暴,缓缓卷向了远在江南的骆知阶。
他辞去蒙童塾的教职,日日借酒消愁,曾一度颓废不振。直到有一天,
他无意中从市井小贩口中听到了“秦淮周妙音”的名号,心头猛地一震。
小贩绘声绘色地描述那女子如何才情横溢,如何倾倒众生,那声音、那姿态,
竟与他记忆中的恬儿隐约重合。他不信,却又无法自欺。他拖着病体,一路打听,
终于在秦淮河畔的“听雨轩”外,看到了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她依旧清丽绝尘,
只是眉宇间添了一份从容与练达,不再是他记忆中那个时常蹙眉、为柴米油盐发愁的小妇人。
她对着往来的客人浅笑低语,那份恰到好处的妩媚与风情,让骆知阶的心,
像被撕裂了一般疼痛。他想要冲进去,质问她,带她回家。可脚下却如同灌了铅,动弹不得。
他看到自己洗得发白的青衫,看到自己日渐佝偻的背影,再想起那本账册上触目惊心的债务,
和她留下的那封绝情信,所有的勇气瞬间溃散。他有什么资格去带她回家?
他曾许诺的荣华富贵,从未实现。他自以为是的清高,早已将她推入深渊。是他,
亲手将一朵娇艳的并蒂莲,葬送在了秦淮的烟雨中。他没有进去,只是默默地站在街角,
直到夜色深重,直到她身影消失在轩中。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借酒消愁,而是回到了客栈,
彻夜未眠。那夜,他想了很多。想起了周妙恬离去前那疲惫又绝望的眼神,
想起了她曾为他做的每一顿饭,想起了他们青梅竹马时的每一句誓言。
他痛恨自己的懦弱无能,痛恨自己的迂腐清高。他意识到,他爱她,却用一种最糟糕的方式,
亲手毁掉了这份爱。当他再次抬起头时,眼中已不再是过去的迷茫和颓废,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偏执的清明与狠绝。他要将她从秦淮的泥沼中拉出来,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第二日,他打听到了一个消息:当今太后沈月眠,广招天下才俊入幕,
为朝廷出谋划策,也为自己寻觅一批可用之人。太后权倾朝野,手腕狠辣,但若能得她青睐,
便可平步青云。骆知阶知道,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他不再顾惜自己的“清高”,
他开始研读兵法谋略,夜以继日地苦读各种奏折,将自己逼入绝境。
他甚至变卖了祖宅中仅存的一点田产,换取盘缠,孤身一人北上京城。抵达京城后,
他凭着过人的才学和洞察力,成功通过层层选拔,最终面见了沈月眠。太后沈月眠,
冷艳孤高,一身玄色凤袍衬得她越发高贵不可侵犯。她坐在上首,目光锐利如鹰隼,
仿佛能看透人心底最深处的欲望。“骆知阶,你才华出众,却身无长物,缘何入我门下?
”沈月眠朱唇轻启,声音清冷。骆知阶跪伏在地,声音平静而坚定:“臣入太后门下,
只为求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一个足以打败命运的机会。”“哦?”沈月眠来了兴致,
“你倒是坦荡。可这世间,机会皆有代价。你,能付出什么?”骆知阶抬头,眼中带着血丝,
却又无比清亮:“臣愿献上毕生所学,愿为太后肝脑涂地。若太后能助臣功成名就,
臣……愿万死不辞。”“当真?”沈月眠玩味地笑问道。“臣句句肺腑之言。
”骆知阶的每一个字都像利刃割过他的喉咙,疼痛至极,却又不得不说。
他清楚太后独占欲极强,爱骆知阶的才情,更爱掌控一切的感觉。
他知道沈月眠需要一个可以掌控的、有才华的傀儡。沈月眠果然凤眸微眯,
似笑非笑:“哀家听说你的妻子,就是那位秦淮河畔的周妙音?”骆知阶的心脏猛地一抽,
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已经被她已经知道了。他垂下头,声音嘶哑:“正是。
”沈月眠沉默了片刻,许久才道:“好,哀家给你这个机会。若你真能辅佐哀家,
将那周妙音送入宫中,为哀家所用,哀家便许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若有半点差池……”骆知阶知道,这是他此生最大的赌局。
太后竟然在此之前就已经知晓自己的情况,必然早有预谋。此事顺之者昌,逆之必亡。
只是外人不知此情,定以为他卖妻求荣。况且皇宫内院,宫墙巍峨,与外隔绝,如此一来,
至少也让妻子跳出了勾栏瓦肆之地。唉,也罢。纵然背负骂名,只为有朝一日,
能以足够强大的姿态,将她从泥沼中彻底解救。他深叩在地,声音因激动而颤抖:“臣,
愿听太后差遣!”沈月眠看着这个眼神中充满矛盾与决绝的男子,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她喜欢这样的棋子,有着复杂的人性,才更容易被她操控。骆知阶踏入了太后的金笼,
出卖了自己灵魂,也亲手将周妙恬推向了另一条未知的路。宫锁梧桐深几许深宫高墙,
巍峨而寂静,仿佛吞噬着一切生机与色彩。春末夏初,京城迎来了一年一度的选秀。
太后沈月眠以“充实后宫”为名,实则意在安插心腹、稳固权势。然而,她真正的目的,
却隐藏在这场浩大的选秀之下。在骆知阶的暗中运作下,
一道神秘的指令传到了秦淮的听雨轩。柳妈妈收到了一笔可观的银两,
以及一份来自宫中的“特殊召令”——选一批“有才情,容貌出众”的女子入宫为宫女,
供内务府差遣。周妙恬听闻此讯时,心中并无太**澜。秦淮的风月场,虽让她重获新生,
却也日渐感到厌倦。那种表面繁华、实则身不由己的生活,让她越来越觉得空虚。入宫,
或许是另一条出路,尽管她深知,宫墙之内,命运更难由己。“妙音,你当真要去?
”柳妈妈有些不舍,周妙恬是听雨轩的摇钱树,更是她最得意的“作品”。
周妙恬轻抚着手中的古琴,眼神平静:“秦淮虽好,却非长久之地。世人皆言宫墙深似海,
却不知,这人间烟火,有时亦是牢笼。我已在这泥沼中挣扎太久,或许,是时候换一个地方,
看看不一样的天地了。”她明白柳妈妈眼中的担忧,但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天真的小妇人。
她知道宫中凶险,却也明白,只有更高的平台,才能让她有机会掌控自己的命运。更何况,
这“召令”来得蹊跷,她隐约觉得,背后或许有骆知阶的影子。那封信,她从未忘记,
他曾将她推入深渊,如今,他又想如何?怀揣着这份复杂的心思,
周妙恬与另外几名年轻女子,一同踏上了前往京城的马车。马车颠簸,一路北上,
繁华的江南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京城的庄严与肃穆。抵达京城后,她们被送入内务府,
等待甄选。周妙恬扮作一名普通的宫女,收敛了秦淮河畔的风情万种,只余一份清秀与沉静。
她知道,在宫中,锋芒毕露并非好事,隐忍与观察,才是生存之道。甄选的程序繁琐而漫长。
无数姿色各异的女子排队等候,有的满怀憧憬,有的面带愁容。周妙恬混迹其中,
安静地等待着。她发现许多女子都带着一种迫切的渴望,渴望得到皇帝的垂青,
渴望飞上枝头变凤凰。然而,她心中却出奇地平静。她不再是那个渴望荣华富贵的周妙恬,
她想要的,是更深层次的自由与选择。终于,轮到了她。
内务府的管事太监冷漠地扫视着她们,例行询问着姓名、籍贯。周妙恬低头应答,
将自己的名字改为“周妙音”,籍贯也模糊处理。她知道,此时的她,
必须彻底斩断过去的羁绊,以一个全新的身份,进入这个深不可测的世界。当她抬头的瞬间,
一道锐利的目光扫过她的脸庞。那目光来自太后沈月眠。沈月眠端坐上首,凤袍加身,
容颜冷艳,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仪。她的目光在周妙恬身上停留了一瞬,似有深意,
却又很快移开。周妙恬心中一凛,她知道,太后或许已经认出了她,或者,
至少是对她产生了兴趣。在太后身旁,站着一位身着文官服饰的男子,他身姿挺拔,
眉目清朗。正是骆知阶。周妙恬的心脏在胸腔中猛地一跳,几乎要冲破喉咙。她没想到,
会在这里与他重逢,更没想到,他竟已位列高官,站在太后身侧。他的脸上带着几分疲惫,
却掩不住眼中的精明与沉稳,与过去的那个书生气十足的骆知阶判若两人。
她强压住内心的波澜,眼神刻意避开他,只是一如既往地垂着眼帘。她想知道,
他看见她了吗?他此时此刻,又在想些什么?骆知阶的目光,在扫过周妙恬时,
明显地停滞了。他的手指在袖中微微颤抖,眼底的情绪复杂翻涌,有震惊、有痛苦、有悔恨,
也有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狂喜。他看着她身着宫女服,低眉顺眼,
却依然掩不住那份清丽与傲骨。他亲手将她送入宫墙,如今,她便站在他眼前,
以一个卑微的宫女身份,完成了他计划的第一步。沈月眠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她知道,骆知阶心中的爱恨纠葛,是她最锋利的武器。
“你叫什么名字?”沈月眠突然开口,目光落在周妙恬身上。周妙恬心头一紧,
镇定地回答:“回太后,奴婢周妙音。”“周妙音……”沈月眠轻声重复,
目光又转向骆知阶,“骆大人,你觉得此女如何?”骆知阶微微躬身,声音平静无波,
仿佛在评价一个陌生人:“回太后,此女姿容尚可,眉宇间颇有几分清秀,
只是……略显孱弱。”周妙恬心中一片冰冷。他竟能如此面不改色地评价她,
将她视为一个可供摆布的棋子。她曾经爱过的那个清高温柔的少年,已彻底死去。
沈月眠笑了起来,那笑声清冷而富有深意:“哀家倒觉得,这柔弱之下,
兴许藏着意想不到的韧性。”最终,周妙恬被分配到了太后寝宫的浣衣局,负责浆洗宫服。
这是一个卑微而辛苦的差事,却也是一个能让她在宫中安然立足的起点。她身着粗布宫服,
提着木桶,穿梭在深宫幽长的回廊中。抬头望去,是高耸入云的宫墙,将她与外界彻底隔绝。
深宫高墙,巍峨而寂静,仿佛吞噬着一切生机与色彩。周妙恬身着粗布宫服,提着木桶,
穿梭在深宫幽长的回廊中。抬头望去,是高耸入云的宫墙,将她与外界彻底隔绝。
浣衣局的日子是清苦而劳累的。湿重的衣物,刺骨的冷水,粗糙的皂角,
很快便磨砺了她纤细的手指,留下了粗糙的痕迹。那些曾经被锦衣玉食宠溺的时光,
仿佛是上辈子的梦,遥远得不真切。然而,秦淮河畔的历练并非全然无用。在那里,
她学会了如何在逆境中求存,如何在艰难中保持一份清醒。
她不再是那个只会抱怨贫苦、渴望虚无荣华的小妇人。浣衣局的宫女们多是出身贫寒,
面容枯槁,眼中是麻木的顺从。周妙恬身在其中,
却始终保留着一份与众不同的沉静与观察力。她话不多,却善于倾听;她手脚勤快,
却不争不抢。每当夜深人静,劳累了一天的宫女们早已沉睡,她便会点一盏昏暗的油灯,
拿出在秦淮时偷偷藏在怀中的一本旧诗集,轻声诵读,
或是用指尖在粗糙的木板上描摹着曾经烂熟于心的瘦金体。这是她与过往唯一的连接,
也是她在这冰冷宫墙中,保留的最后一丝自我。她的清丽气质,
即使在粗布麻衣下也无法完全遮掩。她的眼神,即便平静,也藏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深邃。
这让浣衣局的管事嬷嬷——一个经验丰富的宫中老人,对她多留了几分心。
嬷嬷见她做事认真,从不偷懒,且识字断文,便时常给她一些相对轻松的活计,
比如整理账册、誊抄规矩等。周妙恬从不推辞,悉心完成,
偶尔还能指出账册上不易察觉的疏漏,让嬷嬷对她更加刮目相看。时光荏苒,转眼便是半年。
春去秋来,周妙恬在宫中逐渐站稳了脚跟。她不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外来者,
对宫中的规矩、人情,已有了初步的了解。她知道,太后沈月眠权倾朝野,手握重兵,
皇帝赵傥瑞虽已亲政,却处处受制。朝臣们多依附于太后,
后宫妃嫔也大多是太后安插的眼线。这个看似富丽堂皇的皇宫,
实则是一个巨大而精密的牢笼。浣衣局的工作虽不显眼,却也有机会接触到宫中各处的人。
她有时会奉命将浆洗好的衣物送往各宫,无意间窥见深宫一角。
她见过太后寝宫的奢华与冷清,见过妃嫔宫殿的明争暗斗,
也曾遥遥望见过皇帝赵傥瑞的身影——那是一个年轻俊朗的帝王,
只是眉宇间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怠与玩世不恭。她每每见到他,
心中都会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被困在金丝笼中的灵魂。
骆知阶在这半年间,已从当初的太后门客,跃升为朝中新贵。
他凭借过人的才智与狠辣的手段,迅速获得了沈月眠的信任,被任命为起居舍人,
后又擢升为中书舍人,参与机密。他的府邸不再是江南那三间破败的旧屋,
而是京城里一座雕梁画栋的府邸。他穿着华丽的官服,出入宫禁,身旁簇拥着逢迎的官员,
眼中昔日的清高与迷茫早已被权势的光芒所取代。然而,周妙恬知道,那份光芒之下,
掩藏着他内心的痛苦与挣扎。她偶尔会在宫中与他擦肩而过。每一次,
他都会在不经意间放慢脚步,目光追随她的背影。而她,则会像是没有看见一般,
垂首继续前行,心头却像被无形的手攥紧,说不出的复杂。她知道他所做的一切,
都是为了她,为了将她从秦淮河畔的泥沼中解救。可她却无法原谅他曾经的欺瞒与懦弱,
更无法接受他以这种方式,将她再次推入另一个深不可测的旋涡。
她已经不是那个轻易被承诺打动的周妙恬了。一日,太后寝宫的掌事姑姑突然来到浣衣局,
说是太后近日喜得一幅前朝名画,欲寻一识文断字、心细手巧之人,
负责整理宫中典籍与书画,以备太后闲时赏玩。浣衣局嬷嬷思忖再三,
向掌事姑姑推荐了周妙恬。她本不抱希望,毕竟浣衣局的宫女身份卑微,如何能入太后眼?
谁知掌事姑姑只是淡淡扫了周妙恬一眼,便点头应允。周妙恬被调往太后寝宫的侧殿,
负责整理书画。这里的环境与浣衣局天壤之别,书香墨香取代了皂角的味道,
精致的摆设与珍贵的典籍让人目不暇接。她知道,这背后定然有骆知阶的运作,
也可能是太后沈月眠的刻意安排。她如同一个被摆上棋盘的棋子,每一个落点,
都似乎早有定数。在侧殿的日子,她过得小心翼翼。她每日在堆积如山的书画典籍中忙碌,
耐心细致地修复着虫蛀的古籍,小心翼翼地展开画卷,重新裱褙。她的才情与学识,
在这里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她总能在残缺的古籍中寻到遗失的篇章,
将凌乱的字画归类整理得井井有条。更令人称奇的是,她对书画的鉴赏力极高,
总能分辨出真伪,判断出年代,这让太后身边负责此事的几位老嬷嬷都对她刮目相看。
太后沈月眠偶尔会到侧殿巡视,每次都会在周妙恬身边停留片刻。她的目光锐利而深邃,
像是要透过她的身体,看穿她的灵魂。周妙恬总是恭敬地垂首,不卑不亢地回答太后的问话,
不露丝毫破绽。她知道,沈月眠在审视她,在评估她的价值,也在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
在一个细雨蒙蒙的午后,周妙恬正在侧殿整理一幅前朝画作。画中仙子眉眼含愁,
仿佛有千言万语欲说还休。她沉浸其中,不觉间已是黄昏。忽然,
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她以为是掌事姑姑,便没有在意,依旧低头专注于手中的画卷。
“这画中的仙子,倒是与你有些神似。”一个略带沙哑却又极具磁性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周妙恬猛地一惊,慌忙回头。只见一位年轻男子,身着便服,背负双手,
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他面容俊美,双目如星,眉宇间带着一丝慵懒与玩世不恭,
却又隐隐透出几分威严。她的心头一跳,几乎是瞬间便认出了他——当今圣上,赵傥瑞。
她立刻跪下,恭敬地行礼:“奴婢叩见陛下!”赵傥瑞挥了挥手,示意她起身。“不必多礼。
你是……太后身边的宫女?”“回陛下,奴婢周妙音,负责整理侧殿书画。”她垂着头,
声音清脆悦耳。赵傥瑞走到画前,细细打量着那幅画,又侧头看了看她:“周妙音?好名字。
你喜欢这幅画?”“回陛下,这画作笔触细腻,意境深远,奴婢只是觉得,
画中仙子虽身处仙境,眉宇间却带着一丝凡尘的忧愁,令人怜惜。”周妙恬坦然答道。
赵傥瑞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的亮光。他看着她,目光不再是最初的随意,
而带上了一丝探究。“哦?你竟能看出这画中深意。寻常女子,
只会看画中仙子是否美貌罢了。”他饶有兴致地问她画中的典故,又问她对其他书画的看法。
周妙恬沉稳应对,将自己在秦淮所学的鉴赏知识娓娓道来,又辅以自己独到的见解。
她的言谈举止,清雅而不失风趣,让赵傥瑞听得津津有味。
他本是厌倦了宫中千篇一律的奉承与乏味,此刻竟觉得眼前这个宫女,犹如一杯清茶,
回味无穷。从那以后,赵傥瑞便时常“微服”到侧殿,美其名曰查阅典籍,
实则却是为了与周妙恬谈论书画。他常常会出一道题,让她以诗词应对,
或让她评点时下流行的画作。周妙恬总能给出令人惊喜的答案,她的才华与见识,
让赵傥瑞感到前所未有的新鲜与愉悦。她不似那些只会阿谀奉承的妃嫔,
也不似那些板着脸教训人的朝臣。她的眼中,没有贪婪,没有算计,只有对美的纯粹热爱,
和一种经历沧桑后的淡然。他开始发现,周妙恬的魅力,并非仅限于她的容貌。她的学识,
她的洞察力,她那份不经意流露出的坚韧与风情,都深深吸引着他。
他喜欢听她讲述对诗词的理解,喜欢看她专注整理书画时的侧颜,
喜欢她眉宇间那份偶尔流露出的,带着一丝忧郁的沉静。他在这座巨大的牢笼中,
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鲜活的气息。沈月眠对皇帝与周妙恬的接触,自然是了如指掌。
她冷眼旁观,没有阻止,反而乐见其成。她原以为,将周妙恬送入宫中,
可以让她在皇帝身边发挥“作用”,作为钳制骆知阶的棋子。却没想到,
周妙恬竟以她的才华与魅力,在皇帝心中占据了一席之地。这在她看来,
不过是又一场可以操控的“爱恋”游戏。她要看看,这个从秦淮河畔走出来的女子,
能在宫中掀起怎样的风浪,又能如何被她利用。
骆知阶也很快察觉到了皇帝对周妙恬的异样关注。他心中的痛楚与妒意如潮水般涌来,
几乎将他淹没。他亲手将她送入宫中,本是为了救她脱离苦海,是为了有朝一日,
能够以足够的权势与她比肩。可如今,她却离他越来越远,离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越来越近。
他知道,这是他计划中无法避免的一部分,可当他真正看到这一幕时,心如刀绞。
他开始夜不能寐,白天在朝堂上强装镇定,夜里却常常独自借酒消愁。
他开始更加拼命地为太后效力,只为能尽快达到那个能与皇帝抗衡的地位。
立妓为后震朝堂一日,赵傥瑞借口批阅奏折,将周妙恬唤到御书房,让她帮忙整理一些古籍。
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烛光摇曳,气氛暧昧而宁静。赵傥瑞放下手中的奏折,
凝视着专注整理古籍的周妙恬。她的侧脸在烛光下显得尤为柔美,
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令人心动。“妙音。”赵傥瑞轻声唤道。周妙恬抬起头,
眼神清澈而平静。“陛下有何吩咐?”“你可愿一直留在朕身边?”他起身走到她面前,
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周妙恬的心脏猛地一跳。她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她垂下眼帘,
声音轻柔而坚定:“奴婢是太后娘娘的人,自当听从太后娘娘的安排。
”她巧妙地将问题引向了太后,既表明了自己身不由己的身份,也给赵傥瑞留下了空间。
赵傥瑞听出了她话语中的深意。他笑了笑,
笑容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太后娘娘自然是宽厚仁慈的。若是朕开口,
她定不会为难。”他顿了顿,又道:“朕看得出来,你并非寻常宫女。你心中藏着故事,
藏着秘密。”周妙恬没有否认,只是沉默。她知道,在赵傥瑞这样深藏不露的帝王面前,
任何掩饰都是徒劳。“告诉朕,你想要什么?”赵傥瑞声音放轻,带着一**惑,
“朕可以给你。金钱、地位、宠爱……甚至,你可以不必再看任何人的脸色,包括太后。
”周妙恬抬头,直视着赵傥瑞的眼睛。她的眼中没有狂喜,没有贪婪,
只有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平静。她轻启朱唇,声音宛如清泉流淌:“陛下,奴婢想要的,
只是一个能主宰自己命运的机会。一个,不被任何人掌控的机会。”赵傥瑞闻言,心中一震。
这与他何其相似!他厌倦了被太后操控,厌倦了被朝臣们束缚。他从周妙恬的眼中,
看到了与自己同样的,对自由和掌控的渴望。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与她之间,
似乎建立起了一种更为深层次的连接。“好。”赵傥瑞语气坚定,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朕给你这个机会。朕要立你为妃!”此言一出,宫中一片哗然。
一个出身不明、来自秦淮河畔的宫女,竟能得皇帝垂青,欲立为妃!
这无疑是对太后权威的挑战,也是对整个后宫和朝堂的挑衅。妃嫔们嫉妒不已,
朝臣们更是议论纷纷,认为皇帝此举荒唐至极。沈月眠听到这个消息时,凤眸微眯,
脸上却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她知道,皇帝此举,既是为了周妙恬,也是为了向她宣战。
她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骆知阶得知此讯,如同被雷霆击中,呆立原地。他曾以为,
他将她送入宫中,是为了给她一个重生的机会。他曾以为,他爬上高位,
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将她赎回。可如今,她却要成为皇帝的妃子!
他心中的悔恨与不甘达到了顶峰,他意识到,自己亲手将她推向了另一个他无法触及的深渊。
他冲入太后寝宫,跪伏在沈月眠面前,声音嘶哑而急促:“太后!陛下此举荒唐,
请太后务必阻止!”沈月眠端坐在上首,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冷眼看着他失态的样子。
“阻止?哀家为何要阻止?”“她……她身份卑微,如何能为妃?这会动摇国本,
引来朝野非议啊!”骆知阶急得额头冒汗,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周妙恬成为皇帝的女人。
沈月眠轻蔑地笑了笑:“身份卑微?当初是谁将她送进宫来的?是谁对哀家说,
她是一个值得利用的棋子?如今,这颗棋子成了皇帝的心头好,哀家又何必阻拦?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刺向骆知阶的心底,“还是说,骆大人舍不得了?
”骆知阶被她一语道破心事,脸色瞬间苍白。他深吸一口气,
强压下心中的痛苦与嫉妒:“臣……臣只是担心陛下年少冲动,误入歧途。”“误入歧途?
”沈月眠冷哼一声,“哀家看,皇帝倒是看得清楚。你将她带入宫中,却不曾想到,
她会凭着自己的本事,迷住皇帝。这恰恰说明,你骆知阶,低估了她。”她顿了顿,
语气变得森冷而充满警告,“哀家允许她入宫,但不代表她可以凌驾于哀家之上。
她可以成为皇帝的妃子,但她必须是哀家手中的一枚棋子。若她胆敢背叛哀家,
或是妄想凭借皇帝的宠爱,去挑战哀家的权威……哀家会让她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骆知阶身躯一震,他知道太后的手段有多么狠辣。他此刻被夹在皇帝与太后之间,
左右为难,心如刀绞。他想救周妙恬,却发现自己已深陷泥沼,无法自拔。皇帝赵傥瑞,
却一意孤行。他不仅要立周妙恬为妃,更在一次朝会上,语出惊人,震动了整个朝野。
“朕心意已决!”赵傥瑞坐在龙椅上,目光扫视着殿下跪伏的朝臣们,“周妙音才情斐然,
品貌出众,实乃天人之姿。朕意欲立其为后,统摄六宫!”此言一出,犹如晴天霹雳,
整个金銮殿瞬间鸦雀无声。片刻的死寂之后,便是山呼海啸般的反对声浪。“陛下三思啊!
”“此女出身不明,怎可母仪天下!”“陛下岂可为一介风尘女子,置江山社稷于不顾!
”太师、丞相、六部尚书,文武百官齐齐跪倒在地,苦苦劝谏。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荒唐的圣旨,一个从秦淮河畔走出来的“**”,竟然要被立为皇后?
这简直是对大周皇室最大的羞辱!更是对他们这些世家大族的蔑视!沈月眠端坐于帘后,
凤眸中闪过一丝冷厉的光芒。她原本以为皇帝只是要立妃,却没想到,他竟敢如此大胆,
执意立她为后!这不仅仅是为了周妙恬,更是赵傥瑞向她,向整个旧势力宣战的信号!
骆知阶跪在百官之中,脸色煞白,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他想起了周妙恬在秦淮河畔的舞姿,
想起了她留给他的那封绝情信。他曾以为自己付出了一切,最终却将她送上了这样一条绝路。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任由悔恨与绝望将他吞噬。然而,赵傥瑞面对百官的反对,却面不改色,
目光坚毅而决绝。他缓缓起身,一步步走下御阶,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朕是天子,
朕的皇后,只能是朕心之所向!尔等若再多言,休怪朕不念君臣之情!”皇帝执意立妓为后,
朝野震动。金銮殿上,赵傥瑞的圣旨如一道惊雷,
劈开了笼罩在大周朝堂上多年的沉闷与僵化。他以天子之尊,力排众议,
执意要将周妙音立为皇后。这不仅是惊世骇俗的宣言,更是一场对盘踞已久的太后势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