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遥看到了那四名轿夫,一喜过后却是一惊。
因为此时,那四人躺在柴房中,一动不动。
他朝柴房走去。
幸喜一路上倒没碰到什么人。
快到了。
前面一阵喧哗。
聂遥加快脚步。
然后,他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有几个人正在把四个轿夫从柴房拖出来。一旁,另有几个男男女女哭成一团,其中有两个小孩在叫着:“爹爹,爹爹!”要上前去,却被其他人死命拉住了。
一个年纪稍长的老者眼中含泪,看着那四个轿夫,喃喃低语:“怎么就死了?怎么就死了?”
聂遥脑中“轰”的一声,他知道,一切都迟了。
他冲过去,那些悲伤的人没注意他,倒是拖着轿夫的有人注意到了,刚开口说一句:“别过来,你要干什么?”一抬头,看到聂遥,就愣住了。
愣过之后,那人跪倒在地,嘴里说着:“不知郎君驾到,请郎君恕罪。”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停止了动作,连小孩也不再哭闹了,全都跪了下来。
聂遥也被吓得一愣。
这时,那老者开口了:“请郎君不要怪罪我等,我们再也不敢了。”说着连连叩头,其他人也忙叩头如捣蒜。
聂遥哪能料到这种场面,忙上前要扶起老者:“老丈快请起,聂遥可担不起。”
那老者不敢抬头,只道:“恳求郎君千万不要将此事告诉王爷,不然,我等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跪着的人又连连磕头。有人忍不住小声哭出来。
聂遥心念一转,就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想来这些人看他的样子,已猜到他的身份了。
他们这么怕他,其实是怕大皇子会惩罚他们。
看他们这害怕的样子,再看看四名轿夫的尸首,聂遥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怒气:这大皇子真是残暴不仁!
他不便再待下去,便开口道:“你们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来时有多急切,现在就有多失望。聂遥觉得自己快走不动了,方才那一幕,全是自己造成的呀!他恨萧凌云,也恨自己,没想到自己的一个小举动,竟带来了这样无可挽回的后果。
聂遥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回随心阁的。见到谢青宁的那一刻,他才红了眼睛。
谢青宁看聂遥垂头丧气的样子,已猜到了几分。她在心里暗叹口气,支走其他人,才对聂遥道:“你不要想太多,先歇歇吧。”
“青宁姐姐,”聂遥一开口,声音都哑了,“他们……他们都死了,我救不了他们了……”他的泪涌出来。
谢青宁忍不住想为他拭泪:“别想了,这不怪你……”
“不,都是我!我……”他说不下去了,低下头,掩面而泣。
谢青宁在心中叹聂遥太善良了,看着他难过痛哭的样子,她也不禁红了眼眶。
聂遥救人不成,也因此认清了大皇子萧凌云的真实面目。他心中愤怒,偏偏萧凌云人虽动不了,心却停不下来,又让人来召聂遥过去。
聂遥正在气头上,心中便生了一计。
他来到萧凌云寝殿,萧凌云见他眼睛红红的,还以为聂遥是为他伤心,一高兴,腿似乎都疼得轻了,便要聂遥上床服侍。
聂遥心中冷笑,这大皇子还真是个自以为是的,他害了人命,竟然还如此好兴致!既然如此,聂遥也不跟他客气了。
聂遥故作娇羞去倒茶,萧凌云看他的背影,心中一热,不知怎的就要从床上起来。他刚一动,骨碌碌从床上摔了下来,断腿落地,立刻疼得大叫。
“啊——”如杀猪一般的声音响起,然后,杯子落地声,叫喊声……
外面的太医“噌”地一下跳起来:这祖宗又在闹什么?
他被派到大皇子府上来,这几日就不曾合过眼,好不容易今天大皇子不哼唧了,还有兴致叫男宠了,自己才敢抽空打个盹。这还没睡着呢,怎么又叫上了?!
可他也不敢就闯进去,万一有什么“老头不宜”的画面呢?急得只好在外面叫:“殿下怎么了?!”
“殿下、殿下!”外面下人也跪倒一地。
“殿下……摔下床了……快来人啊……”聂遥颤抖着声音喊出来,心里拼命提醒自己,可千万别笑出来啊!
终于有人进来了,萧凌云被抬上床了,太医在检查,婢女在忙乱,聂遥眼瞅着这一切,眼珠一转,干脆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折腾了半晌,萧凌云终于不叫了,众人安静下来,聂遥这才悲悲切切地开了口:“大皇子,都怪聂遥,你可不能有事啊!”
萧凌云喝了止痛的药,终于缓过神来,看着聂遥哭得一个梨花带雨,想想这事倒真怪不了他,他越看聂遥越爱,忍不住露出一个笑来:“妖孽,真是个妖孽!你起来吧,本王不怪你。”
聂遥就这样全身而退,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很快,聂遥的名声就传开了,大皇子府的人都知道了有这么一个人,竟能让大皇子不忍责罚。
更绝的还在后面,萧凌云经此一摔,之前太医做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当天晚些,他就开始高烧不退,以致痉挛抽搐起来。聂遥虽来到寝宫外哭喊着要见殿下,但萧凌云竟有些自惭形秽,让人转告聂遥先不要来,待自己好些再见他,以免“吓着他。”
这句话一传出,聂遥的名声更响了,见过他的,没见过他的,都在议论,聂遥“妖孽”的美名算是打响了!
往后一段日子,聂遥专心地排练,大皇子府的人表面不敢,暗地里却总是找机会想见一见他。
谢青宁却顾不上去关注他了,回到京城,她的计划已经启动。
大皇子萧凌云摔断了腿,这事很快传到了宫中。纯贵妃到皇上面前哭诉了几回,皇上心一软,也不再追究大皇子的事了。
纯贵妃趁热打铁,提出要接晋安三公主回来,并趁机说起晋安这一向都在用心为皇上准备着寿礼。皇上心中一热,想想这女儿被贬出京也快两年了,便同意了纯贵妃的请求,下旨让晋安回京来参加自己的寿筵。
纯贵妃得了准信,欣喜不已。着人将消息传给萧凌云得知。
萧凌云这一向倒是老实多了,只在府中静养。他本未将这个妹妹放在心上,不过二人皆是一母所出,在京城倒也算个照应。便安排人去接晋安回来。
表面上,一切都在平静地进行,但是很快,这平静就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