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檬檬的意识在灼烧与冰冷间浮沉。

视野里的一切都在扭曲旋转，斑斓的灯光碎成一片片锋利的玻璃碴，扎进他混沌的大脑。耳边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和模糊不清的笑语，但更清晰的是自己擂鼓般失控的心跳，以及一种源自本能的、毛骨悚然的恐惧。

他被下药了？

就在刚才，经纪人李威递来的那杯香槟，味道有些异样。他本该警觉，但解封复出的喜悦和对身边人的最后一丝信任，麻痹了他的判断。不过几分钟，天旋地转，四肢发软，身体里像有野火在烧，烧毁了他所有的理智和力气。

"檬檬，你喝多了，我扶你去透透气。"李威的声音仿佛隔着一层水传来，带着一种虚伪的关切。那只搀扶着他的手，力道大得惊人，几乎是拖拽着他，离开了喧嚣的宴会厅，走向通往酒店顶层露天平台的安全通道。

"不...不去..."鱼檬檬用尽残存的力气挣扎，声音微弱得连自己都听不清。冰冷的寒意沿着脊椎爬升，危险的气息如同实质般压迫着他的神经。

"上面风大，醒酒快。"李威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

沉重的防火门被推开，凛冽的夜风裹挟着城市遥远的喧嚣扑面而来。鱼檬檬被猛地推到冰冷的金属栏杆旁，半个身子悬在令人眩晕的高空之上。楼下是蝼蚁般的车流和渺小的灯火。

"为...什么..."他艰难地抬头，涣散的目光试图聚焦在眼前这张扭曲的脸上。李威，这个他曾经信任、甚至带着几分感激的经纪人，此刻眼中只有冰冷的算计和一丝快意的残忍。

"为什么？"李威嗤笑一声，撕下了所有伪装，"因为你蠢！因为你挡了林总的路！三年前给你的教训不够，既然出来了还不懂得摇尾乞怜，那就彻底消失吧！"

话音未落，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背后狠狠一推！

失重感瞬间攫住了他。

世界在他眼中颠倒、翻滚。风声在耳边尖锐地呼啸，像无数冤魂的哭喊。他徒劳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抓到虚无的空气。

就在他身体完全越过栏杆的瞬间，平台入口处，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几乎不似人声的尖叫——

"檬檬——！"

是白凤琦。

她终究还是来了。凭着那股萦绕心头、挥之不去的不安，她一路追寻至此。却只来得及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如同断翅的蝴蝶，轻飘飘地坠下。他苍白的脸，惊惧空洞的眼神，无力伸出的手，在她眼中定格成永恒的画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拉长，残忍地放大着每一个细节。

她像疯了一样冲到平台边缘，俯身向下——

"砰！"

一声沉闷得令人毛骨悚然的撞击声，从楼下传来。并不响亮，却像一颗投入死水的高爆炸弹，在她整个世界里轰然引爆。

她看到了。

酒店后院冰冷的水泥地上，那个她默默仰望、陪伴了无数个日夜的青年，像一件被摔碎的珍贵瓷器，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姿势瘫在那里。刺目的、暗红色的血液，正从他身下rapidly漫延开来，浸透了他干净的白色衬衫，染红了他俊美却毫无生气的侧脸。他的额头碎裂，鲜血和脑浆模糊了一片，那双曾经盛满星光、温柔含笑的桃花眼，此刻空洞地睁着，映不出丝毫光芒，只剩下死寂。

他死了。

死状惨烈，满脸是血，以一种最决绝、最残酷的方式，结束了他短暂而坎坷的二十六年生命。

"不——！！！啊——！！！

白凤琦的惨叫凄厉地划破夜空，她双腿一软，直直瘫倒在地，全身的骨头仿佛都被抽走。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剧痛，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捏碎，痛得她无法呼吸，只能从喉咙深处发出破碎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嗬嗬声。眼泪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却冲刷不掉脑海里那幅血色的、令人窒息的画面。

她张着嘴，大口喘息，却吸不进一丝氧气。世界在她周围旋转、崩塌，只剩下楼下那滩不断扩大的暗红，和那张失去温度的、染血的脸。

她终究……还是来迟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