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敲打着废弃仓库锈迹斑斑的铁皮屋顶,发出单调而巨大的噪音。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灰尘味和淡淡的血腥气。唯一的光源,
是林幽手中那个微型读取器屏幕散发出的、幽幽的蓝光,
映亮了她惨白如纸、布满血污和泪痕的脸,
也照亮了靠坐在对面墙壁阴影里、浑身湿透、伤口还在渗血的程墨。屏幕上,
程雪的全息影像清晰而稳定,她温暖的笑容和轻快的语气,在这片冰冷绝望的废墟中,
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又如此令人心碎。“嘿,哥,还有……林研究员,如果你们看到这个,
说明我大概……已经不在啦。”程雪的第一句话,像一把钝刀,狠狠剜在程墨的心口。
他猛地闭上眼睛,下颌咬得死紧,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仿佛要将翻涌上来的巨大悲恸和血腥味一起咽下去。阴影遮住了他大部分表情,
只有紧握成拳、指节发白的手,暴露着他内心的惊涛骇浪。林幽的呼吸也瞬间停滞,
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她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身体因为压抑而剧烈颤抖。
影像中的程雪,似乎预料到了他们的痛苦,笑容里多了一丝歉意,
但眼神依旧明亮而坚定:“别哭丧着脸嘛!虽然过程可能不太愉快,但能看到这个,
说明你们俩都还活着,而且……终于走到一起了?嘿嘿,我就知道!”她调皮地眨了眨眼,
那熟悉的神态让程墨的拳头攥得更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好了,说正事。
我知道你们现在一定满脑子问号,关于NeuroTech,关于‘普罗米修斯之火’,
关于哥你……为什么是‘基石’。”程雪的表情严肃起来。“哥,
你不是意外被卷入的‘普通用户’。你是他们……‘精心挑选’的。
”程雪的声音带着一丝愤怒的颤抖,“因为你的神经可塑性,你的意志力,
更因为……你拥有一种极其罕见的、近乎本能的‘深层情感锚定能力’。简单说,
你对重要的人和事,有着近乎偏执的、无法被轻易抹去的深层记忆烙印。比如……爸妈,
比如……我。”“他们看中的,正是这种‘无法被完全抹杀’的深层锚点!
‘普罗米修斯之火’的最终目标,不是制造没有感情的机器,
而是制造能完美承载‘织梦者’指令、却又拥有‘人性’驱动力的超级工具!
一个有感情、有动力、却绝对忠诚的‘新人类’模板!哥,你是他们选中的……‘原型机’!
”“‘织梦者’协议的核心,不是覆盖你的表层记忆,而是……寄生!
它寄生在你最深的、无法被抹除的情感锚点(第七层)上,利用你强大的意志和情感驱动力,
扭曲、引导它,为NeuroTech的意志服务!他们给你的‘核心指令’,
是某种终极目标的种子,需要你这个‘肥沃的土壤’来生根发芽!”“林研究员,
”程雪的影像转向林幽的方向,眼神复杂,却没有指责,“你参与的‘织梦者’架构,
那些冰冷的权限和锁链,最终都是为了‘加固’这个寄生关系,
确保指令种子在哥的‘第七层’里安全生长,并最终……开花结果。你们所有人,
都是索恩培育‘终极武器’的园丁。”“我发现了这个真相,
也发现了索恩的终极目标——他称之为‘意识奇点’。具体是什么,我还不知道,
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想成为……神。”程雪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寒意。“要阻止他,
唯一的办法,就是摧毁‘原型机’,摧毁哥这个‘土壤’。”她看向程墨,
眼中充满了痛苦和不舍,“但我知道,哥,你不会同意。而且,摧毁你,
也等于摧毁了你自己最宝贵的东西——那个真实的、爱我的哥哥。”“所以,
我选择了另一条路。”程雪的眼神陡然变得无比锐利和决绝,
“我要在‘织梦者’的寄生指令种子发芽之前,
在它和哥的‘第七层’深度绑定之前……给它‘下毒’!用我自己!
”“我利用在NeuroTech内部找到的漏洞,强行介入了‘织梦者’对你的深层监控。
我无法直接删除指令种子,但我可以……修改它接收的‘养分’!”她深吸一口气,
——我对你的爱、信任、我们所有的共同记忆——作为一种特殊的‘病毒’或者说‘抗体’,
强行注入了即将与指令种子融合的‘第七层’信息流中!我用我的存在,
污染了他们的‘沃土’!”“这就是为什么,哥,你在接触关键信息时,
会看到我的记忆闪回!会感受到那些被篡改记忆的不协调!那不是意外,也不是防御机制,
是我!是我在努力唤醒你!在干扰‘织梦者’的寄生进程!
我把自己……变成了寄生在你‘第七层’里的……另一个‘种子’!
一个对抗NeuroTech的‘抗体’!”程墨如遭雷击!他猛地睁开眼,
死死盯着屏幕上的妹妹!原来那些闪回……那些温暖又痛苦的画面……不是幻觉!
不是防御陷阱!是小雪!是她用自己的存在,在他被污染的灵魂深处,
种下了一颗反抗的种子!她用自己当毒药,去毒害敌人埋下的毒种!
巨大的震撼和无法言喻的悲伤如同海啸,瞬间将他淹没!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伤痛,而是因为这份沉重到让他无法呼吸的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