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敲打着酒吧的玻璃窗，像一首不成调的钢琴曲。程悦坐在高脚凳上，

手指轻轻拨动吉他的琴弦，调试着音准。酒吧里人不多，三三两两的客人低声交谈，

偶尔抬头看一眼舞台。"程老师，今天唱什么？"酒保小李擦着玻璃杯问道。程悦抬头，

露出一个职业性的微笑："老样子，先来几首民谣暖场。"她调整了一下话筒的高度，

指尖在琴弦上轻轻一划，前奏响起。程悦的声音像一杯温热的蜂蜜水，

缓缓流入酒吧的每个角落。她唱的是《成都》，这首歌她唱了无数遍，

却依然能让人心头一颤。唱完三首歌，程悦放下吉他，走向吧台要了杯温水。这时，

酒吧的门被推开，一阵冷风夹杂着雨丝灌了进来。程悦下意识地转头，

看见一个高挑的身影收起黑色长柄伞，抖落上面的雨水。那是个年轻男人，穿着深灰色风衣，

头发微湿。他环顾四周，目光在程悦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走向角落的一张桌子。

程悦注意到他手里拿着一个细长的黑色盒子——小提琴盒。"新来的？"小李好奇地问。

程悦摇摇头："没见过。"她喝了一口水，重新拿起吉他，开始下一组表演。唱到一半时，

程悦不经意间瞥见那个男人正专注地看着她，眼神中有种她读不懂的情绪。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仿佛在无声地跟着节奏。程悦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差点弹错了一个**。表演结束后，程悦收拾着设备，那个男人走了过来。"你的声音很美。

"他说，声音低沉而温和，"像夜里的海风。"程悦抬头，第一次看清他的脸——轮廓分明，

眉眼深邃，右眉上方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她注意到他的手指修长，指节分明，

是典型的音乐人的手。"谢谢。"程悦简短地回应，继续低头整理吉他线。"我叫林晏。

"他并不在意她的冷淡，"小提琴手，刚搬来这个城市不久。"程悦点点头："程悦。

"她没有多说什么，背上吉他准备离开。"你明天还来表演吗？"林晏问。程悦停下脚步，

犹豫了一下："周五到周日，晚上八点。"说完，她推开门走进了雨中，没有打伞。

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外套，但程悦并不在意。她习惯了这种湿冷的感觉，

就像习惯了孤独一样。两年前的那场分手后，她就把自己封闭了起来，

音乐成了她唯一的出口。回到家，程悦把湿外套挂在门后的挂钩上，吉他小心地放在架子上。

这是一间不大的公寓，但收拾得很整洁。墙上贴着几张音乐会海报，

书架上摆满了CD和乐谱。唯一的装饰是窗台上的一个小多肉植物，

那是她学生送的生日礼物。程悦冲了个热水澡，换上睡衣，坐在窗边擦头发。手机亮了一下，

是学生家长发来的消息，询问下周课程时间。程悦回复后，放下手机，望着窗外的雨发呆。

不知为什么，那个叫林晏的小提琴手的脸浮现在她脑海中。特别是他看她时那种专注的眼神，

像是能看透她精心构筑的防备。第二天是周六，程悦上午有两节吉他课。

她的学生大多是孩子，偶尔有几个成年人。教课是她主要的经济来源，

酒吧驻唱更多是为了保持表演状态。下午三点，课程结束后，

程悦决定去附近的咖啡馆准备晚上的演出曲目。她刚推开门，就看到了坐在角落的林晏。

他面前摊开着乐谱，正专注地用铅笔写着什么。程悦犹豫了一下，转身想走，

却被服务员热情的招呼声留住了。"程老师，老位置给您留着呢！"这一声让林晏抬起了头。

看到程悦，他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微笑着点了点头。程悦只好走向她常坐的靠窗位置，

点了一杯美式咖啡。她拿出吉他，假装专注地调音，却忍不住用余光观察林晏。

他今天穿着简单的黑色毛衣，显得肩膀更加宽阔。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侧脸上，

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咖啡上来后，程悦强迫自己专注于乐谱。她正在改编一首老歌，

准备今晚表演。弹了几个小节，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第三小节转调时，

如果用Dm7代替Dm，会不会更流畅？"程悦抬头，发现林晏不知何时站在了她桌前。

她下意识地皱眉，但他的话引起了她的兴趣。"你懂音乐？"她问，尽管知道他是小提琴手。

林晏笑了笑："略懂一二。我在音乐学院教小提琴，偶尔也作曲。"程悦犹豫了一下，

挪了挪位置："要听听全曲吗？"林晏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在她对面坐下。

程悦开始演奏她改编的曲子，林晏闭着眼睛，手指轻轻打着拍子。曲终时，

他睁开眼睛："很美，但在副歌部分，节奏可以再放慢一些，给听众更多呼吸的空间。

"程悦试了试他的建议，惊讶地发现确实更有感染力。不知不觉中，他们讨论了近一个小时。

程悦发现自己竟然很享受这种专业交流，这是她很久没有过的感觉。

"你今晚还去'旧时光'表演吗？"临走时，林晏问。程悦点点头："八点。""我会去的。

"林晏说，"也许...结束后我们可以聊聊音乐？"程悦没有立即回答。

过去的伤痛让她对任何亲密可能都充满警惕。但林晏眼中的真诚让她难以直接拒绝。

"看情况吧。"她最终说道，拿起吉他离开了咖啡馆。晚上表演时，程悦比平时更加紧张。

她知道林晏会在台下听，这让她莫名在意起来。唱到第三首歌时，她看到了坐在角落的林晏。

他依然那么专注，仿佛整个酒吧只有她一个人存在。表演结束后，程悦收拾得比平时慢。

当酒吧里的人几乎走光时，林晏走了过来。"今天比昨天更好。"他说，

"特别是那首《夜空中最亮的星》，你的改编很有特色。"程悦轻声说了句谢谢，

继续整理设备。"我带了琴。"林晏突然说，"想不想合奏一曲？

就当是...音乐人之间的交流。"程悦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他。

林晏的眼神中没有轻浮，只有对音乐的纯粹热爱。这打动了她。"什么曲子？"她问。

"《PorUnaCabeza》，怎么样？"程悦笑了："探戈？在这里？

"林晏已经打开琴盒，取出他那把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棕色小提琴："音乐不分场合。

"他架好琴，轻轻拉了几个音。那声音让程悦心头一颤——他的琴技远超她的想象。

林晏闭上眼睛，开始演奏那首著名的探戈曲目。程悦不由自主地拿起吉他，加入其中。

音乐在空荡的酒吧里回荡，吉他与小提琴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时而缠绵，时而激烈。

程悦完全沉浸其中，忘记了时间，忘记了防备。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

她发现自己心跳加速，手心微微出汗。"太棒了。"林晏放下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我们配合得很好。"程悦不得不承认他是对的。那种音乐上的默契是她很少体验到的。

"你琴拉得很好。"她真诚地说。"谢谢。你也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吉他手之一。

"林晏顿了顿，"其实...我下个月有个小型音乐会，缺一个吉他手。你有兴趣吗？

"程悦愣住了。合作意味着更多的接触，更多的交流，这让她本能地想要拒绝。

但音乐的部分又强烈地吸引着她。"我需要考虑一下。"她说。林晏点点头，

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无论答案是什么，都希望能再一起演奏。

"程悦接过名片，上面简洁地印着"林晏，小提琴手"，下面是一串电话号码。那晚回到家，

程悦辗转难眠。她拿起床头的相框，里面是她和前男友的合影。那是两年前的事了，

对方也是个音乐人，承诺要和她一起追逐梦想，最后却为了更好的机会去了国外，

留下她一个人。程悦把相框扣在床头柜上，叹了口气。她害怕再次受伤，

但林晏的出现像一块石头，投入她平静如死水的生活中，激起一圈圈涟漪。第二天是周日，

程悦没有课。她决定去河边散步，理清思绪。深秋的阳光温暖而不刺眼，

河面上泛着细碎的金光。程悦坐在长椅上，拿出手机，翻到林晏的名片。她犹豫了很久，

最终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能告诉我更多关于音乐会的信息吗？"几乎立刻，

手机就震动起来："下个月15号，城市音乐厅小厅，主题是'城市之声'，原创曲目为主。

如果你有兴趣，明天可以来音乐学院找我详谈。"程悦咬了咬嘴唇，

回复道："明天下午三点可以吗？""期待见面。"林晏回复道，

后面跟着一个简单的笑脸表情。程悦放下手机，望着远处的河水。

她知道自己正在推开一扇门，门后可能是新的伤痛，也可能是新的开始。但这一次，

音乐的声音似乎比恐惧更响亮。周一上午，程悦照常给学生上课，

但心思已经飘到了下午的会面上。午饭后，她换了一件深蓝色的连衣裙，简单化了妆，

比约定时间提前半小时到达了音乐学院。校园里到处都是年轻的学生，

背着各种乐器匆匆走过。程悦按照林晏给的地址，找到了教师办公室所在的楼。

她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直到看见林晏从楼里走出来。"程悦！"他挥手招呼，

脸上是真诚的喜悦，"你来早了。"程悦有些不好意思："想提前熟悉一下环境。

"林晏今天穿着休闲西装，看起来比在酒吧时更加正式。

他带着程悦参观了音乐学院的几个主要场馆，

最后来到了一个小排练室"这是平时我给学生上课的地方，"林晏说，"也是我创作的地方。

"房间里有一架钢琴，几把椅子，墙上贴着各种音乐海报和手写的乐谱。

程悦注意到角落里的一个小冰箱和咖啡机。"你在这里待很长时间？"她问。

林晏笑了："基本上除了睡觉都在这里。音乐是我的生命。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乐谱："这是音乐会的部分曲目，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程悦接过乐谱，认真看起来。这些原创作品风格多样，

但都带着林晏独特的印记——情感丰沛而不滥情，技巧精湛而不炫耀。

"这些...真的很棒。"程悦由衷地说，"特别是这首《雨巷》，旋律太抓人了。

"林晏的眼睛亮了起来："那是我刚来这座城市时写的。当时下着雨，

我在一条老巷子里迷了路，却意外听到了一个女孩在窗边唱歌。

"程悦心头一震："什么时候的事？""大概两个月前。"林晏看着她，"声音很像你。

"程悦突然想起那个雨天，她确实在家里的窗边随意哼唱过。难道..."所以那天在酒吧，

你是因为认出我的声音才..."林晏点点头："我找了很久。去了很多酒吧，

直到听见你唱《成都》，我确定那就是你。"程悦不知该说什么。这一切太过巧合，

又太过刻意。"为什么？"她最终问道，"为什么要找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林晏沉默了一会儿，走到窗边："因为那声音...让我想起了为什么我要做音乐。

那种纯粹的情感表达，是我很久没有感受过的了。"程悦看着他挺拔的背影，

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她理解那种感觉——音乐最初带来的感动，

常常在日常的重复中消磨殆尽。"我愿意参加音乐会。"她听见自己说。林晏转过身，

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喜悦："真的？太好了！我们可以从明天开始排练。"就这样，

程悦开始了与林晏的正式合作。接下来的两周，他们几乎每天都在一起排练。

程悦惊讶地发现，他们在音乐上的默契远超预期，

常常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想要什么样的表现。排练之余，他们也会聊起各自的音乐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