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灵师

言灵师

主角:魏昭言灵师
作者:岑宁随

言灵师精选章节

更新时间:2025-08-18

导语:大魏皇宫的钟声响彻云霄,九下浑厚的钟鸣震颤着每一个跪在观星台下的朝臣脊背。

我赤足站在汉白玉栏杆旁,秋风吹乱了我未束的长发,宽大的白色祭服在风中猎猎作响,

像一只被囚禁的鹤。"请言灵师为天下苍生开口。"魏昭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刻意压低的声线里藏着不容抗拒的命令。1.我低头看去,

这位新登基的年轻帝王身着明黄龙袍,

腰间却配着我十六岁那年送他的匕首——乌木鞘上刻着歪歪扭扭的"昭"字,

是我们青梅竹马时最可笑的见证。观星台下跪满了文武百官,他们的额头紧贴地面,

仿佛一群被驯服的羔羊。远处宫墙外隐约传来百姓的呼喊声,他们在等待言灵师的祝福,

等待许家第三位言灵师像先祖那样,用一句话为大魏续命百年。我缓缓摇头,

手指蘸了祭坛上的无根水,在鎏金案几上写下:"我已立誓修闭口禅。

"水痕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字迹很快开始蒸发。

魏昭的脸色随着水迹的消失一点点阴沉下来,他踏上台阶的脚步声像钝刀割在我的神经上。

"许清。"他站在比我低一级的台阶上,这个微妙的高度差让他不得不仰视我,

"你忘了先帝临终时怎么说的?许家言灵师世代守护大魏江山。

"我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龙涎香,混杂着新添的檀香气息。曾经这个味道让我安心,

如今却让我胃部绞痛。我继续蘸水写道:"先帝也说过,言灵师只庇护明君。

"魏昭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他的拇指正好压在我腕间的伤疤上——那是三年前那场大火留给我的纪念。"你看看这天下!

"他强行拽着我转向宫墙外,"北境旱灾,南疆水患,西域三十六部虎视眈眈。

没有你的预言,大魏撑不过这个冬天!"我挣开他的手,无根水从案几边缘滴落,

在白玉台阶上洇出深色的痕迹。我固执地写下最后一行字:"言灵师庇护的是苍生,

不是暴君。"这句话像一柄利剑刺穿了魏昭的伪装。

他眼中闪过一丝我熟悉的凶光——和三年前他看着许府燃烧时一模一样。但下一秒,

他又恢复了那副忧国忧民的表情,转身对着满朝文武长叹一声。"诸位爱卿都看见了,

不是朕不愿请言灵师庇佑,而是许姑娘执意要违抗天命。"他故意提高声调,

让声音传到宫墙之外,"既然言灵师不愿开口,那便请她在天牢里好好想想!

"侍卫冲上观星台的脚步声惊起一群白鸽。我没有反抗,任由他们用玄铁锁链扣住我的手腕。

这锁链上刻着压制灵力的符文,硌得我腕骨生疼。被拖下台阶时,

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我生活了二十年的皇宫——金瓦在夕阳下泛着血一般的光,

飞檐上的嘲风兽张牙舞爪,仿佛随时要扑下来撕碎什么。穿过长长的甬道时,

一个老宫女突然从侧门冲出,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许姑娘开恩啊!

"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涕泪横流,"老奴的孙子才三岁,

经不起又一场饥荒啊..."侍卫一脚将她踹开,

我却看清了她怀里露出的平安符——那是我及笄那年,随手为一个小宫女画的辟邪符。

原来这些微不足道的善意,也会被人铭记至今。天牢的阴冷让我想起十六岁那年的冬天。

那天本该是我最荣耀的日子,许家等了百年的言灵师终于在我身上觉醒。钦天监测出吉时,

先帝派最信任的太子魏昭亲自来许府接我入宫。我记得自己穿着崭新的祭服在祠堂跪拜祖先,

记得母亲含着泪为我梳发,记得父亲难得露出笑容说"清儿是许家的骄傲"。然后夜幕降临,

魏昭说要在庭院里为我放一盏祈福的天灯。

我永远记得那盏天灯升空的景象——橘红色的火焰在墨蓝的夜空中越飞越高,

突然炸裂成无数火星,像一场火雨落在许府的屋檐上。火势蔓延的速度快得反常,

转眼间整个许府都陷入火海。"快救火!太子殿下还在里面!"府外的侍卫这样喊着,

却把许府围得水泄不通。我在浓烟中看见魏昭被亲卫护送着退出大门,他的锦袍纤尘不染,

脸上甚至带着微笑。2.那时我才明白,这场火就是他放的。他在测试我是不是真的言灵师,

测试在生死关头我会不会用言灵术自救。我确实用了。当横梁砸向我的瞬间,

不受控制的话语冲出喉咙:"火止。"两个字抽干了我全身力气,

却也让我亲眼看见熊熊烈火像被无形的手掐灭般骤然熄灭。但已经太迟了。祠堂里的父母,

厢房里的祖母,后院练剑的兄长,还有刚学会叫我"姐姐"的小妹,全都变成了焦黑的尸体。

只有我,因为觉醒了言灵之力而活了下来。魏昭站在废墟外对我伸出手,

脸上是虚伪的悲痛:"清儿,幸好你没事。"那夜之后,我便立誓永不开口。因为我知道,

每一个从我口中说出的字,都会成为魏昭野心的筹码。玄铁锁链碰撞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狱卒将我推进最里间的牢房,这里没有窗户,只有墙角一盏飘摇的油灯。

石壁上布满深浅不一的抓痕,有些还带着暗褐色的血迹。

看来我不是第一个被关在这里的言灵师——或许我的某位先祖也曾在这面墙前挣扎过。

我摩挲着腕间的伤疤,那里有一道火焰形状的疤痕,是言灵师觉醒的标记。

据说第一位许家言灵师为开国皇帝挡下致命一箭时,胸口也出现了这样的印记。

我们许家人总是学不乖,总是为不值得的人流血牺牲。牢门突然打开,

一个佝偻着背的老狱卒端着食盘进来。黢黑的指甲陷在发霉的米饭里,

浑浊的菜汤上浮着一层可疑的油花。我接过食盘时,

老狱卒的手指在我掌心轻轻划了三下——这是小时候我和魏昭玩的暗号,代表"我在这里"。

我猛地抬头,老狱卒却已经低着头退出牢房。借着油灯的光,

我看见食盘底部粘着一小片金箔,上面用针尖刻着微不可察的字迹:"子时,西南角。

"这是魏昭的把戏。他总喜欢这样,先把我推入绝境,再假装施舍一点希望。

就像当年烧死我全家后,他跪在先帝面前求来一道旨意,

让我这个"孤女"得以住进东宫偏殿。我将米饭扒开,果然在底部发现几粒白色粉末。

凑近闻了闻,是哑药混着曼陀罗——前者让我失声,后者让我神志不清。魏昭想毒哑我,

这样就算我被迫开口,言灵术也会失效。言灵师必须神志清醒且自愿发声才能言出法随,

这是写在许家祖训里的铁则。墙角传来窸窣声,一只瘦骨嶙峋的老鼠从缝隙钻出。

我把掺了药的饭团扔给它,看着这个小生灵兴奋地扑向食物,然后突然抽搐着倒下,

四肢僵直地伸向空中。"殿下还是这么心急。"我对着虚空无声地说,

把剩下的饭菜全部倒进老鼠洞。油灯突然剧烈摇晃,投在墙上的影子张牙舞爪。

我抬头看向牢房唯一的通风口——那是个碗口大的孔洞,此刻却透不进一丝月光。要变天了,

而且是一场足以改变大魏国运的暴风雨。腕间的火焰疤痕突然隐隐作痛,

这是言灵之力在预警。我闭上眼睛,感受着血脉中流淌的古老力量。

两百年前先祖用一句话平定战乱,一百年前姑祖母用三个字收复河山,而现在,

我沉默的每一刻都在加速这个腐朽王朝的灭亡。牢门外传来脚步声,比狱卒的更轻,更稳。

我知道是魏昭来了,带着他虚伪的关心和**的威胁。3.言灵之力在暴走。自从立誓闭口,

这些力量就像被堵塞的洪水,在我体内不断积聚。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决堤而出。

牢门再次打开时,我已经把纸条吞了下去。这次进来的是魏昭本人,他穿着常服,

腰间依然佩着那把乌木鞘匕首。三年过去,匕首鞘上的"昭"字已经磨得有些模糊,

就像我们之间那些回忆。"清儿,你瘦了。"魏昭蹲下身,伸手想摸我的脸,我偏头躲开。

他也不恼,反而轻笑一声,"怎么,连朕赏的粥都不肯喝?

"我用指甲在地上刻字:"陛下若要杀我,何必下毒?""杀你?"魏昭像是听到什么笑话,

"朕怎么舍得杀大魏唯一的言灵师?"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玉小瓶,

"只是想请你暂时失声而已。毕竟言灵师必须自愿开口才有效力,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说着拔开瓶塞,一股甜腻的气息立刻弥漫开来。

我认得这味道——西域进贡的"锁喉香",一旦吸入就会让人变成哑巴。我屏住呼吸,

魏昭却早有预料般掐住我的鼻子。缺氧让眼前发黑,就在我即将忍不住吸气时,

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陛下!城南出事了!"一个侍卫慌张地冲进来,

"火势控制不住,已经烧到官仓了!"魏昭脸色一变,

松开我起身:"不是说了只烧贫民窟吗?""风向突然变了..."侍卫的声音低下去。

4.我趁机大口喘息,心脏在胸腔里狂跳。魏昭居然亲口承认了纵火!他转身时,

我猛地扑向食盘,抓起粥碗朝他后背砸去。碗在龙袍上绽开一朵油腻的花,

米粒沾满他金线绣的龙鳞。侍卫抽刀出鞘,魏昭却抬手制止。他慢慢转身,

脸上带着我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看来清儿还有力气发脾气,很好。

"他掸了掸衣袍,"既然你不肯乖乖配合,那朕只好换个方式。

"他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扔到我面前。展开一看,是明日子时城北难民营的布防图,

上面用朱砂圈出三个点火位置。"你每沉默一日,就有一处变为人间地狱。

"魏昭的声音轻柔得像在说情话,"明日是难民营,后日可能是慈幼局...清儿猜猜,

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能经得起几场火?"我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那些都是无辜百姓,是言灵师本该庇护的苍生。掌心被竹简边缘割破,血珠滴在朱砂圈上,

像给那些即将燃烧的位置提前标记了死亡。魏昭满意地看着我的反应,

临走前还贴心地把那碗毒粥往我面前推了推:"好好考虑,朕明日再来听你的答复。

"牢门关上后,我发疯似的扒着石壁缝隙,直到十指血肉模糊。言灵之力在血管里沸腾,

叫嚣着要冲破束缚。

我知道自己只要说一个字就能让这场闹剧结束——一个"灭"字就能让所有火把熄灭,

一个"止"字就能让暴君停下脚步。但我更知道,一旦开口,

魏昭就会变本加厉地用百姓性命要挟我为他所用。他会让我预言风调雨顺,

让我诅咒他的政敌,甚至让我说出"大魏江山永固"这样的谎言。

通风口外传来隐约的哭喊声,是城南的方向。我蜷缩在墙角,把流血的手掌按在胸口。

三年前许府大火那晚,我也是这样蜷缩在废墟里,听着火焰吞噬亲人的声音。

那夜魏昭把我从灰烬中挖出来时,我满嘴都是血——不是受伤,而是咬烂了自己的舌头。

他抱着我走向马车,在我耳边说:"清儿,从今往后你只有我了。"我当时就应该诅咒他。

但十六岁的我太弱小,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在他怀里发抖。现在不同了。

二十岁的许清已经学会把恨意磨成刀,藏在每一寸骨血里。

我摸索着捡起地上那片锋利的碎瓷,在手臂内侧刻下一行血字——不是诅咒,

而是一个名字:"药王谷"。传闻药王谷有能解百毒的灵药,也有能杀人的奇毒。

更重要的是,谷主与魏昭有血海深仇。如果这世上还有人能帮我对抗暴君,非药王谷莫属。

刻完最后一笔,我突然听见通风口传来轻微的敲击声。抬头看去,一根细绳垂下来,

末端系着一个小小的皮囊。拽下来打开,里面是几粒淡绿色的药丸和一张字条:"含于舌下,

可抗百毒。"字迹清隽有力,与之前鸽子送来的密报截然不同。

我捏起一粒药丸对着灯光细看,发现每粒药丸中心都嵌着一粒极小的金珠,

珠上刻着火焰纹——和许家印记一模一样。这绝不是巧合。我含住一粒药丸,

清凉感立刻从舌尖蔓延到咽喉,连腕间灼热的疤痕都似乎降温了些。窗外电闪雷鸣,

一场暴雨终于落下。雨声掩盖了我压抑已久的呜咽。魏昭以为把我关进天牢就能逼我就范,

却不知道这座皇城里有的是恨他的人。我数着皮囊里的药丸——七粒,正好够七天。

七天后是月圆之夜,据说那晚言灵师的力量最强。牢房角落,

那只吃过毒饭的老鼠尸体已经僵硬。我把它捧在掌心,轻声说了被关以来第一句话:"活。

"刹那间,一股剧痛从心脏炸开,像有千万根针同时刺入。老鼠在我掌心抽搐了一下,

又归于沉寂。我瘫软在地,满嘴都是血腥味——言灵术失败了,因为我不是自愿使用能力,

而是被魏昭逼到了绝路。

但这次失败的尝试让我明白一件事:魏昭永远不可能真正控制言灵之力。

因为言灵术的本质是"真实",而暴政建立在谎言之上。雨水从通风口灌进来,

冲淡了地上的血字。我听着远处渐渐微弱的哭喊声,知道城南的火终于被暴雨浇灭。

但魏昭点起的另一把火,已经在我心里熊熊燃烧。明日太阳升起时,

会有更多无辜者因我而死。除非我找到第三条路——一条既不违背誓言,又能阻止暴君的路。

皮囊里的药丸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绿光,像黑夜中的萤火。我握紧它,仿佛握住最后的希望。

5."许清,朕最后问你一次。"魏昭的声音突然响彻城楼,惊起一群乌鸦,"开不开口?

"我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城墙才不至于跪倒。砖石缝隙里有暗红色的痕迹,

不知是铁锈还是经年累月的血迹。腕间的火焰疤痕灼痛难忍,言灵之力在血管里横冲直撞,

寻找出口。魏昭一挥手,城下的士兵齐刷刷举高了火把。火苗几乎要舔到孩子们的后衣襟,

几个年幼的已经吓得尿了裤子。"午时三刻。"魏昭从怀中取出一个鎏金日晷,

"你每犹豫一刻钟,朕就烧十个孩子。从那个红头绳的开始。"他指向那个小女孩。

侍卫立刻把她拖出队伍,火把抵在她脑后。女孩的尖叫声像刀子一样捅进我的耳膜。

我的视线被泪水模糊,喉咙里堵着一团火。三年前许府大火那晚,小妹也是这样尖叫的。

我至今记得她最后的样子——蜷缩在母亲怀里,两根小辫子被烧得只剩焦黑的发茬。

上一章 章节目录 APP阅读
安装APP,阅读更加方便 立即安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