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砸在冰冷的地板上。
指尖的痛再尖锐,也抵不过心脏那片密密麻麻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钝痛。
大脑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温热的液体顺着鼻孔流下,滴落在手背上。耳边的声音渐渐模糊,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
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他看见了温雪翎惊慌失措的脸。
裴覃仲的意识像坠入无底深渊,晃晃悠悠沉进了梦里。
梦里是温雪翎跟他表白的那天。
那时她还不是如今在商场上长袖善舞的温总,一条洗得发白的长裙,微微仰头望着他,眉眼青涩得像颗没熟的果子。
那双黑亮的眼睛里,仿佛只盛得下他一个人。
她手里捧着一束蓝风铃,递到他面前时手都抖,“覃仲,你……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
裴覃仲张了张嘴,喉间像堵着团棉花,还没来得及应声,胳膊上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有冰凉的液体正顺着血管往里推。
半梦半醒间,好像听见了温雪翎的声音,含混不清的:“别……去隔壁……”
他想睁开眼,眼皮却重得掀不开。
叶飞昂的声音紧跟着钻进来,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怕什么?刚给他打了麻醉,醒不了的。”
话音落,病房里响起黏腻的、令人耳热的纠缠声。
裴覃仲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住了。
他们竟然……竟然在他的病房里,当着他的面……
温雪翎的喘息声越来越近,带着她惯有的气息,可此刻听来只剩恶心。
“阿礼,不要……”她的声音里带着欲拒还迎。
叶飞昂低沉的笑声像针,一下下扎进他混沌的意识里。
麻醉药在血管里蔓延,意识越来越沉,可那两人的声音却像生了根,死死钉在他脑子里,越来越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裴覃仲猛地睁开眼,天花板白得刺眼。
鼻尖似乎还萦绕着那股腥甜又暧昧的气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挣扎着扑到床边,对着垃圾桶剧烈地干呕起来,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才甘心。
“覃仲?”温雪翎推门进来,看见他这副模样,连忙上前想拍他的背,“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我马上叫医生……”
“别碰我!”
裴覃仲猛地挥开她的手,眼角泛着红,声音沙哑,“我嫌恶心。”
温雪翎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像是没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艰涩地开口:“覃仲,你还在怪我?”
“可我也是没办法啊。你打了阿礼,他要是赌气不肯捐骨髓了怎么办?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你出事吗?”
裴覃仲抬起头,看着她这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只觉得荒谬。
他其实早就问过医生了。骨髓库的匹配从来不是只有一个人,排在前面的志愿者不愿意,医院会顺着名单往下联系。
她明明可以不用答应叶飞昂那些无理的要求,可她还是答应了。
嘴上说着为了救他,其实她的心早就偏离了轨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