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在第七次尝试启动那台老式发电机时,指尖的薄茧几乎要被磨平。
柴油味混着潮湿的霉味钻进鼻腔,他盯着转动却毫无反应的齿轮,喉结动了动。
“还有多少油?”身后传来苏晚的声音,她抱着一摞用塑料布裹好的图纸,发梢还在滴水。
林野回头,看见她额角的淤青——那是昨天为了抢这台发电机时被钢筋划的。
“顶多够再试三次。”他低头,踢了踢发电机底座,“不行就放弃吧,去找下一个目标。
”苏晚没说话,只是走到他身边,把图纸放在地上,弯腰检查发电机的线路。她的动作很轻,
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你说,”林野忽然开口,“我们还能找到真正能用的东西吗?
”苏晚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检查:“总得试试。”就在这时,
发电机突然“咔哒”响了一声,然后开始不规律地转动起来,发出断断续续的嗡鸣。
林野和苏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惊讶。但没等他们高兴太久,
发电机又“哐当”一声停了下来,彻底没了动静。苏晚直起身,轻轻叹了口气:“看来,
它也累了。”林野蹲下来,看着这台已经彻底**的发电机,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他伸手摸了摸冰冷的外壳,像是在安慰一个老朋友。“走吧,”他站起身,“天黑前,
我们得找到新的落脚点。”苏晚点点头,拿起地上的图纸,跟在林野身后,
慢慢走进了越来越浓的暮色里。远处,似乎传来了什么声音,但很快又消失了,
只剩下风吹过废墟的呜咽。暮色像融化的墨汁,一点点浸透废墟的每一道裂缝。
林野走在前面,靴子踩碎玻璃的脆响在空旷里格外清晰,苏晚攥着图纸的手紧了紧,
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跟着——不是风,是种带着呼吸感的沉重。“那边好像有灯。
”苏晚忽然扯了扯林野的衣袖。林野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三百米外的一栋居民楼里,
三楼的窗口竟亮着点昏黄的光。不是火光那种跳跃的明灭,是像灯泡接触不良似的,
忽闪一下,又稳住了。“别靠近。”林野压低声音,“上次那栋楼的‘灯’,
是有人把荧光棒吊在绳上晃。”可那光没灭。他们站在原地等了五分钟,
它就那么安安静静地亮着,甚至隐约能看到窗台上摆着盆什么植物,叶片的轮廓在光里发暗。
苏晚的喉结动了动:“万一……是真有人住呢?”林野没说话。灾变后第三个冬天,
他们见过太多“人”。有的会隔着门缝递出半块饼干,
转头就抄起钢管;有的明明躺在血泊里,脚却还在一下下踢着地面。但那盏灯太稳了,
稳得像灾变前加班晚归时,家里留着的那盏玄关灯。“绕过去看看。”他最终还是动了,
脚步放得极轻,像踩在棉花上。居民楼的防盗门早就被撬变形,歪歪扭扭挂在合页上。
楼道里弥漫着股消毒水和铁锈混合的味,三楼的楼梯转角处,居然摆着个垃圾桶,
里面只有半袋枯萎的菜叶。“有人住。”苏晚蹲下身,指尖碰了碰垃圾桶边缘——是干的,
最多放了一天。那盏灯就在走廊尽头的房间里。门虚掩着,
透出的光在地上投出个细长的影子,像有人正坐在桌前。林野比了个手势,让苏晚站在身后,
自己伸手去推门。门轴“吱呀”一声响,屋里的光突然灭了。“谁?”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带着点警惕,更多的是疲惫。林野停住动作:“路过的,看到灯亮着。”屋里静了几秒,
然后传来摸索的声音,接着那盏灯又亮了,这次更稳。门被从里面拉开一条缝,
露出张布满皱纹的脸,老人手里攥着根拐杖,杖头的铜箍磨得发亮。“进来吧,外面风大。
”老人侧身让开,屋里飘出股淡淡的茶味。林野和苏晚对视一眼,走了进去。房间不大,
却收拾得整齐,墙上还贴着张泛黄的年画,画里的胖娃娃抱着条大鱼。
桌上放着个铁制的小炉子,上面温着个搪瓷缸,茶味就是从那里来的。“坐。
”老人指了指床边的小马扎,自己坐到桌前的椅子上,“我姓周,住这儿快十年了。
”苏晚注意到墙角的发电机,比他们刚才那台小一号,机身干干净净,像是每天都在保养。
“周大爷,这电是……”“自己发的。”老人笑了笑,露出没剩几颗牙的牙床,
“攒了半年的太阳能板,够亮这盏灯就行。”他指了指桌上的台灯,灯泡是最老式的钨丝灯,
光黄得发暖。林野的目光落在窗台——那里摆着盆仙人掌,刺都快掉光了,却活着,
根部还沾着点新鲜的土。“你们是从南边来的?”老人忽然问,眼睛盯着林野靴子上的泥,
“那边是不是塌得更厉害了?”林野点头:“桥断了,过不去。”老人没再说话,
沉默地看着台灯的光在墙上投出的影子,那影子抖了抖,像是有人在哭。苏晚忽然发现,
老人的袖口沾着点暗红的痕迹,不是泥,像干涸的血。“大爷,您一个人住?”苏晚轻声问。
老人的肩膀僵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点头:“儿子以前跟我住,前阵子……出去找水,
没回来。”他拿起搪瓷缸喝了口茶,手在抖。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像是有什么重物掉在了地上。老人的脸色瞬间白了,手里的搪瓷缸“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茶水洒了一地。他猛地站起身,抄起拐杖就往门后躲,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是……是它们来了……”林野和苏晚同时看向窗户。窗帘没拉严,
能看到楼下的空地上,有个黑影正慢慢站起来,那影子比正常人高半截,四肢扭曲着,
一步一步往楼门这边挪。更可怕的是,那黑影的手里,
攥着半块啃剩的饼干——那饼干的包装纸,林野早上在南边的废墟里见过。老人突然开始哭,
不是哭出声,是浑身发抖,
下淌:“是小伟……他回来了……他变成那样了还想着回来……”窗外的黑影停在了楼门口,
抬起头,那张脸在暮色里看不清五官,只隐约能看到嘴角咧开的弧度,像是在笑。然后,
它开始往楼上走,脚步声沉重地砸在楼梯上,一下,又一下,越来越近。
楼梯上的脚步声像夯锤,一下下砸在三个人的心跳上。苏晚下意识攥紧林野的胳膊,
指尖掐进他的皮肉里——她看清了,那黑影的裤腿上沾着片碎布,
和周大爷晾在阳台的那件旧衬衫一模一样。“关灯!”林野突然低吼。
周大爷像是被抽走了骨头,瘫在门后发不出声。林野一个箭步冲过去拧灭台灯,
房间瞬间坠入黑暗。只有窗外透进的残光,勾勒出老人佝偻的轮廓,他的牙齿在打颤,
发出细碎的磕碰声。脚步声在三楼走廊停了。静。连呼吸都得屏着。
苏晚能闻到自己手心的汗味,混着屋里淡淡的茶渍香,形成一种诡异的安宁。
林野慢慢摸到墙角的铁炉,握住了炉边那把生锈的火钳——那是屋里唯一像样的武器。
“咔哒。”是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周大爷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像被捏住喉咙的猫。
林野猛地将苏晚拽到身后,火钳举过头顶,眼睛死死盯着那道虚掩的门缝。门缝里,
慢慢探进一个东西。不是手,是段扭曲的胳膊,皮肤泛着青灰色,指节反折成不正常的角度,
正一点点摩挲着门框上的木纹。“小伟……”周大爷的声音碎成了渣,
“爸在这儿……”林野想捂住他的嘴,已经来不及了。门外的“东西”像是被唤醒了,
喉咙里挤出嗬嗬的声响,那扇本就虚掩的门被猛地撞开,带着股腐臭的风扑进来。
苏晚借着窗外的光看清了它的脸——半边脸颊已经烂掉,露出森白的牙床,
但剩下的那只眼睛,正死死盯着周大爷,瞳孔里蒙着层浑浊的白翳。它朝老人扑过去的瞬间,
林野的火钳砸在了它的后颈。“哐”的一声闷响,像砸在块朽木上。那东西踉跄了一下,
转过身,腐烂的嘴角咧开,露出沾着血丝的牙齿。“跑!”林野吼着把苏晚推向阳台。
苏晚却没动,她看见周大爷颤巍巍地站起来,张开双臂挡在那东西面前,像护着什么珍宝。
“小伟,咱回家了……”老人的声音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温柔的疲惫,
“爸给你留着灯呢……”那东西的动作顿住了。它腐烂的手悬在半空,像是想碰老人,
又像怕碰碎什么。林野举着火钳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就在这时,
楼下突然传来成片的嘶吼,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了,正往楼上涌。那东西猛地转头,
喉咙里发出急促的嗬嗬声,然后一把抓住周大爷的胳膊,往窗口拖。“它要带老人走!
”苏晚突然喊。林野反应过来,冲过去帮着把老人往窗口推。窗外有根锈迹斑斑的排水管,
勉强能承重。那东西居然像是懂了,先把周大爷托上窗台,自己也跟着爬出去,
四肢扭曲地攀着水管往下挪,速度竟不慢。“快走!”林野推了苏晚一把。苏晚爬出去时,
回头看了一眼房间。黑暗里,她好像看见那盏台灯的灯丝闪了一下,像是还在亮着。
楼下的嘶吼越来越近,林野紧跟着跳上窗台,排水管在他们身下发出不堪重负的**。
等他们落地时,那东西已经拖着周大爷钻进了对面的巷子,佝偻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拐角。
林野拉着苏晚往反方向跑,身后的居民楼里传来玻璃破碎的脆响,
还有什么东西撞塌墙壁的轰鸣。跑了不知多久,直到身后的声响彻底消失,
两人才瘫在一堵断墙后喘气。晚风带着凉意吹过来,苏晚突然想起什么,
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是刚才慌乱中从周大爷桌上带出来的,
上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字:“小伟怕黑,每晚留灯到天亮。”林野凑过来看,沉默了很久,
突然开口:“那台发电机,他可能是给那盏灯保养的。”苏晚没说话,只是把纸叠好,
放进贴身的口袋里。远处的天边泛起一点鱼肚白,废墟在晨光里露出灰败的轮廓。
林野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去找下一个有灯的地方。”这次,苏晚没有犹豫,
跟着他走进了熹微的晨光里。风掠过断墙,带着点若有若无的茶香味,
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晨光把废墟染成褪色的旧布,
林野和苏晚沿着裂开的柏油路往前走,鞋跟敲在露出钢筋的路面上,发出单调的笃笃声。
苏晚的手还插在口袋里,指尖贴着那张写着字的纸,纸角被体温烘得发暖。
“前面好像有片林子。”林野忽然停住脚。苏晚抬头,看见两公里外隆起一片灰绿色的轮廓,
不是废墟常见的断壁残垣,是真的有树干的影子在风里摇晃。灾变后植物要么枯死,
要么变得奇形怪状,这样成片的林子太少见了。“进去看看?”苏晚问。
她想起周大爷窗台上的仙人掌,突然觉得绿色是种让人安心的颜色。林野点头,
从背包里翻出把折叠刀——那是他们仅剩的武器。林子边缘的树歪歪扭扭,
树皮上布满虫蛀的孔洞,但越往里走,树木反而越挺拔。阳光透过枝叶筛下来,
在地上投出晃动的光斑,甚至能听到鸟叫——不是那种嘶哑的怪叫,是清脆的啾鸣,
像灾变前公园里的声音。“这里有人打理过。”苏晚蹲下身,指尖拂过树根下的土。
土是松的,没有杂草,甚至能看到规整的垄沟。林野忽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前面的树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不是大型生物的沉重步伐,
是很轻的、像是有人在翻动枝叶的声音。他握紧折叠刀,慢慢拨开挡路的树枝。
树后站着个孩子。顶多七八岁的样子,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手里拎着个竹篮,
篮子里装着半篮红色的野果。他看到林野,没躲,反而睁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手里的刀。
“你是谁?”苏晚轻声问,往前走了两步。孩子没说话,指了指她的口袋,
又指了指自己篮子里的野果,像是在做交换。苏晚愣了一下,掏出那张纸递过去。
孩子接过纸,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怀里,然后从篮子里拿出颗野果,递到她面前。
野果红得发亮,表皮光滑,不像野外长的。苏晚接过来,指尖碰到孩子的手,很暖,
带着泥土的腥味。“跟我来。”孩子突然开口,声音脆生生的,不像在废墟里长大的。
他转身往林子深处跑,蓝布褂子的衣角在树影里一闪一闪。林野和苏晚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走了大约十分钟,眼前突然开阔起来。一片被栅栏围起来的空地上,种满了刚才那种红果,
还有绿油油的蔬菜,甚至有几棵果树,枝头挂着青涩的果子。栅栏边搭着个小木屋,
烟囱里正冒着烟。“奶奶,有客人。”孩子朝木屋喊。木屋的门开了,
走出来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穿着干净的布衫,手里还拿着块抹布。她看到林野和苏晚,
笑了笑,皱纹里盛着阳光:“是小远带你们来的吧?快进来坐。”小远就是那个孩子,
他跑到老太太身边,指着林野手里的刀,小声说了句什么。老太太拍了拍他的头,
对林野说:“别怕,这里安全。”林野放下刀,注意到栅栏上缠着细密的铁丝,
铁丝上挂着些奇怪的骨头,风一吹,发出叮叮当当的响。“这些是……”“防野兽的。
”老太太笑着说,“灾变后,山里的东西变得凶得很,挂点这个,它们就不敢来了。
”她指了指屋里,“进去喝口水吧,刚烧的。”屋里比周大爷的房间更整洁,
桌上摆着个粗瓷花瓶,插着几朵黄色的小花,墙角堆着半袋粮食,
袋子上还印着“救济粮”的字样。苏晚拿起桌上的一个木勺,勺柄被磨得光滑发亮,
显然用了很久。“你们怎么在这里种这么多东西?”林野问。老太太给他们倒了水,
叹了口气:“小远的爸妈以前是农科院的,地震前,他们把这些种子托付给我,
说万一……总有能种活的那天。”她摸了摸小远的头,“我们守着这片地,等他们回来。
”小远突然跑到墙角,搬过一个木箱,打开来,里面全是画。画纸上用蜡笔画着男人和女人,
牵着个孩子,背景是绿色的田野,天空是蓝色的,还画着圆圆的太阳。“这是爸爸,
这是妈妈。”小远指着画,一个个给他们看,“奶奶说,他们秋天就回来了。
”苏晚的心揪了一下。灾变都快十年了,哪还有什么秋天能等。她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正望着窗外的红果树,眼神里有种近乎固执的平静。就在这时,
栅栏外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在了铁丝上。小远吓得往老太太怀里缩,
老太太却站起身,走到门口,从门缝里往外看。“是……是‘它们’吗?”苏晚问,
声音有点发紧。老太太摇摇头,脸色却沉了下来:“是‘拾荒队’的人。
”她转身把小远推进里屋,“你们快躲起来,他们看到你们,会抢东西的。
”栅栏外的撞击声越来越响,还传来男人的叫骂声。林野走到窗边,
撩开窗帘一角——三个穿着破烂迷彩服的男人,正用斧头砍着栅栏,他们的背包鼓鼓囊囊,
腰间别着砍刀,脸上带着凶气。“怎么办?”苏晚的声音发颤。
老太太从炕洞里掏出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紧紧攥在手里:“别出声,等他们走。
”可栅栏“咔嚓”一声断了。男人的脚步声涌了进来,伴随着粗鲁的笑骂:“老太太,
藏什么好东西呢?”“这果子不错啊,正好给哥几个解解渴!”小远在里屋发出一声哭腔,
老太太的手开始抖。林野握紧折叠刀,指节泛白——他知道,躲不过去了。
第一个男人踹开木屋门时,手里还攥着颗咬了一半的红果,汁水顺着指缝往下滴。
他看见老太太手里的柴刀,嗤笑一声:“老太太还挺横?
”另一个瘦高个直接冲向墙角的粮袋,抬脚就踹,布袋裂开个口子,金黄的谷物滚了一地。
小远在里屋吓得尖叫,老太太红着眼扑过去,却被男人一把推开,踉跄着撞在桌角,
额头瞬间渗出血来。“住手!”林野猛地站起。三个男人同时转头,看见他手里的折叠刀,
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哄笑。“哪来的野小子,还想英雄救美?
”领头的刀疤脸晃了晃手里的斧头,“识相的把背包交出来,不然……”话音未落,
苏晚突然抓起桌上的粗瓷花瓶,狠狠砸向瘦高个的后脑勺。“哐当”一声,花瓶碎了,
男人踉跄着回头,眼里冒着火:“臭娘们!”混乱在瞬间爆发。林野扑向刀疤脸,
折叠刀划向他的手腕,却被对方用斧头柄挡住,震得虎口发麻。瘦高个掐住苏晚的胳膊,
另一个矮胖子则狞笑着走向里屋,显然是盯上了小远。“别碰孩子!
”老太太不知哪来的力气,抱住矮胖子的腿狠狠咬下去。男人惨叫着抬脚踹她,
老太太却死不松口,血顺着嘴角往下流。林野被刀疤脸压在地上,斧头离他的脸只有几寸远。
他瞥见苏晚正用碎瓷片往瘦高个的胳膊上划,对方疼得嗷嗷叫,却更用力地拧着她的胳膊。
“小远,拿东西!”老太太突然嘶吼。里屋传来窸窣声,接着一道小小的身影冲出来,
手里举着个铁皮罐,狠狠砸在矮胖子的头上。罐子里的东西泼了男人一身——是煤油。
“用火折子!”老太太喊道。苏晚立刻反应过来,在地上摸索到刚才被碰掉的火折子,
擦燃了就往男人身上扔。火苗“腾”地窜起来,瘦高个吓得松开苏晚往后躲,
矮胖子浑身是火地在地上打滚,惨叫声撕心裂肺。刀疤脸分神的瞬间,
林野猛地翻身把他压在身下,折叠刀抵住他的喉咙。“让他们滚!
”刀疤脸看着地上燃烧的同伴,脸色惨白,哆嗦着朝瘦高个喊:“走!快走!
”瘦高个哪还敢停留,连滚带爬地冲出木屋。林野没松手,直到确认他们跑远了,
才松开刀疤脸。男人连滚带爬地逃走,连掉在地上的斧头都忘了捡。屋里终于安静下来,
只剩下火苗烧着地板的噼啪声。林野赶紧扑灭火,苏晚扶起老太太,小远扑进奶奶怀里,
哭得浑身发抖。“谢谢您。”老太太摸着小远的头,对林野和苏晚说,声音哑得厉害。
她的额头还在流血,嘴角的伤口结了层血痂,却笑得很欣慰,“这些果子,能撑到秋天了。
”苏晚帮她包扎伤口时,发现老太太的胳膊上全是新旧交错的疤痕,有的像刀伤,
有的像咬伤。“以前……也有人来抢吗?”老太太点点头,看着窗外的红果树:“每年都来。
但只要这地还在,只要小远还等着,我就得守着。”她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打开来,
里面是几颗饱满的种子,“这是最后的稻种,等收了红果,就种下去。”林野看着那些种子,
突然想起周大爷的灯。原来总有些东西,是比活下去更重要的。那天晚上,
他们在木屋的炕上过夜。老太太给他们煮了红果粥,粥里飘着淡淡的甜味。
小远靠在奶奶怀里,听她讲以前的事,说秋天的时候,稻子会沉甸甸地弯下腰,风吹过,
像金色的海。苏晚悄悄对林野说:“你说,他们能等到秋天吗?
”林野望着窗外的星空——那是灾变后他们第一次看到星星,稀疏却明亮。“会的。
”他轻声说,“总会有秋天的。”第二天清晨,他们告别老太太和小远,继续往前走。
小远塞给苏晚一把红果,老太太则给了他们一小袋谷物。“往东边走,
”老太太指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听说那里有片更大的林子,好多人在那儿种东西呢。
”林野和苏晚朝东边走去,红果的甜味还在舌尖萦绕。风穿过树林,带着谷物的清香,
像是在说,春天快到了。往东走的路渐渐有了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