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丝丝缕缕地从骨头缝里钻出来。苏晓猛地睁开眼。视野里糊着一层黏腻的汗,屋顶黑黢黢的,几块歪斜的油毡布补丁上,洇开几大片深褐色的水渍霉斑,像死人身上溃烂的疮。一只肥硕的蜘蛛正慢悠悠地爬过那根悬在房梁上、沾满灰吊子的十五瓦灯泡线。昏黄的光晕在清晨灰白的天色里挣扎,勉强照亮了对面墙上那本卷了边、用破钉子歪歪...
灶房里那股混着猪食馊味和劣质香皂的怪味儿还没散尽,天就阴得跟块脏抹布似的。苏晓刚把苏宝柱那个洗得发白(主要是蹭掉色了)的书包晾在屋檐下,雨点子就噼里啪啦砸了下来,带着山里深秋的寒气,砸得人骨头缝里都发冷。
她搓着冻得通红、裂着血口子的手,刚缩回灶房想就着灶膛余温暖和一下,堂屋门帘“哗啦”一声被粗暴地掀开。王金花那张刻薄脸探出来,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没好气地嚷嚷:“死丫头!戳那儿挺……
天刚蒙蒙亮,青峦山还裹在一层湿冷的雾气里,露水重得压弯了草叶尖。苏晓背着她那个破竹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坡上走。筐里塞满了刚割下来的、还带着露水腥气的猪草,沉甸甸地勒在她瘦削的肩膀上,把洗得发白的旧校服肩头磨得发烫。
她得趁着王金花还没爬起来揪她去伺候苏宝柱洗漱穿衣,把这筐猪草弄回去。这是规矩,雷打不动,比山上的野草还顽固。
不过今天,这筐猪草底下,压着点别的东西。硬……
苏晓最后记得的,是风。
不是轻柔拂过山林的微风,是那种灌进你耳朵里、撕扯你头发、带着崖底腐烂草木腥气的厉风。她像个破麻袋一样被甩出去,后腰上她爹苏大强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残留的推力还没散干净,耳边炸响的,是她妈王金花尖利的咒骂,和她那个宝贝弟弟苏宝柱拍着巴掌的嘎嘎怪笑。
“赔钱货!军校?你也配?!”
录取通知书那硬挺的纸角,好像还硌在她贴身的口袋里,带着她偷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