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带着一种死寂腥气的风,狠狠刮过徐文彬**在外的脸颊和脖颈。
他站在宿舍楼那该死的、七层高的天台边缘,老旧水泥护栏的粗糙触感透过单薄的校服裤子,
硌着他的大腿。脚下,是蚂蚁般渺小、匆忙移动的人影和玩具似的汽车。
世界被缩成了模糊的色块,嗡嗡的低鸣取代了所有清晰的声音。他低头,
手指抖得几乎握不住那个屏幕已经碎裂的手机。刺眼的白光顽强地穿透蛛网般的裂痕,
照亮了屏幕上唯一运行的程序——一个录音界面。鲜红的播放键,像一小团凝固的血。
指尖冰冷而麻木,带着一种不属于活人的僵硬,终于狠狠戳了下去。
一阵电流杂音的嘶啦声后,一个刻进他骨髓里的、娇软却淬着冰的女声清晰地流淌出来,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钢针,精准地钉进他的耳膜:“哎呀,烦死了,那徐文彬怎么又来了?
跟块甩不掉的牛皮糖似的!”是林薇薇。他奉若神明的校花林薇薇。
另一个尖利的声音立刻跟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毒笑意,是她的闺蜜王莉:“就是!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穷酸样儿,真以为送个破手链就能癞蛤蟆吃天鹅肉了?笑死个人!
”杂音短暂地空白了一秒,随即,林薇薇那甜腻腻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
每一个音节都裹着**裸的轻蔑和厌烦,如同淬毒的冰凌:“这下好了,世界总算清净了。
跳吧跳吧,这种废物舔狗,活着也是浪费空气。少了一个,校园看着都顺眼点。”录音结束。
最后那句“废物舔狗”的余音,像淬了剧毒的冰棱,在他空荡的颅腔内疯狂搅动、穿刺。
每一次回响,都伴随着心脏被碾碎般的剧痛和彻骨的冰冷。他清晰地记得昨天,
就在这个绝望的前夕,
他揣着积攒了整整一学期生活费、外加连续三个月啃馒头咸菜才换来的那枚小小盒子,
里面装着那条亮闪闪的卡地亚手链,怀揣着孤注一掷的卑微希望,
走向被众人簇拥、如同天鹅般优雅的林薇薇。周围的目光,
那些看好戏的、嘲弄的、鄙夷的眼神,针一样扎在他背上。
“薇薇…送…送给你的…”他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几乎淹没在周围瞬间响起的嗤笑声里。林薇薇那双总是含着水光的漂亮杏眼,
懒洋洋地扫过那个印着显眼Logo的盒子,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满意稍纵即逝。
她伸出白皙纤长的手指,随意地接了过去,动作流畅得如同拂去一粒尘埃,
脸上却适时地挂起一丝恰到好处的为难和矜持:“文彬,你…你这太破费了,真不用这样。
我怎么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呢?”她的声音柔柔的,带着一种天生的无辜感,
轻易就能激起保护欲。旁边的跟班张浩立刻嗤笑出声,声音不大不小,
刚好让所有人都听见:“哟,徐大情圣又下血本啦?这得吃多少个月泡面啊?薇薇女神心善,
可别被某些人道德绑架了!”哄笑声更大了。林薇薇微微蹙起秀气的眉,
仿佛被这粗俗的哄笑困扰,她轻轻拉了拉张浩的袖子,软软地说:“张浩,别这样。
”可那眼底深处,分明没有任何制止的意思,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徐文彬只觉得脸颊火烧火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心底那点卑微的、可笑的希望还在苟延残喘。他嗫嚅着,
几乎被淹没:“没…没什么的…只要你喜欢就好…”林薇薇终于“勉为其难”地打开了盒子,
那条手链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却冰冷的光,映着她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她拿起手链,
对着光欣赏了一下,嘴角弯起一个无懈可击的弧度:“真漂亮。谢谢你了,文彬。”随即,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向旁边一个穿着最新款潮牌、手腕上戴着块闪亮名表的富二代,
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亲爱的,你看,我爸昨天也给我买了条卡地亚呢,
是不是眼光还不错?”她晃了晃手腕,那里空空如也,可她的谎言说得如此自然流畅,
仿佛那就是不容置疑的真理。富二代刘子铭瞥了一眼徐文彬手中的盒子,
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他揽过林薇薇的肩,对着徐文彬的方向嗤笑一声:“啧,薇薇,
你爸买给你的,那才是真货。有些人啊,打肿脸充胖子,指不定是哪个地摊淘来的A货呢。
你可得小心点戴,别过敏了。”周围又是一片心领神会的哄笑。林薇薇依偎在刘子铭怀里,
笑得花枝乱颤,那双看向徐文彬的眼睛,在长长的睫毛下,清晰地闪过一丝快意和冷酷。
那眼神,比任何嘲笑都更锋利,彻底击碎了他最后一点可怜的幻想。
他像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僵在原地,手里那个承载了他所有卑微渴望的盒子,
此刻重逾千斤,灼烧着他的掌心。现在,他站在这里,站在死亡的边缘。
手机里那几句轻飘飘却足以致命的话,彻底碾碎了他作为人最后的尊严。废物。舔狗。
浪费空气。世界清净。原来他自以为是的倾其所有,不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是他人的消遣,是女神眼中急于摆脱的污秽。寒风灌进他敞开的衣领,
却再也激不起一丝颤栗。心底那片被彻底冰封的死寂荒原上,
只剩下一种被反复践踏、碾磨成齑粉的羞辱感。它如此巨大,如此粘稠,吞噬了恐惧,
压垮了痛苦,甚至盖过了对死亡的犹豫。活着?为了什么?
为了继续成为林薇薇和她拥趸们茶余饭后的笑料?为了继续承受那无处不在的鄙夷目光?
为了每晚躺在冰冷的宿舍硬板床上,一遍遍重温自己是如何愚蠢地被玩弄于股掌之间?不。
冰冷的绝望如同钢水,浇筑了他僵硬的四肢。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
眼底是一片燃烧殆尽的灰烬,只剩下空洞的死寂。身体似乎脱离了意志的掌控,
只剩下一个无比清晰的指令在回荡:结束它。脚向前挪了半步。粗糙的水泥边缘摩擦着鞋底。
身体骤然失去平衡,重心猛地向前栽去!强烈的失重感瞬间攫住了他!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冰冷的、带着楼顶尘埃味道的风,
以前所未有的狂暴姿态,狠狠灌进他的口鼻耳腔!肺部的空气被瞬间抽空,
窒息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他像一片被狂风撕扯的枯叶,翻滚着下坠。视野里,
墙壁、锈蚀的空调外机、晾晒的衣物……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模糊的、疯狂向上疾掠的色带!
耳边是猎猎的风声,尖锐得仿佛要刺穿耳膜,
其间似乎还夹杂着下方遥远地面传来的、几声变了调的惊呼。太快了!一切都太快了!
他甚至来不及感受恐惧的滋味。砰!!!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撞击中碎裂了!不是从外部传来,而是从他身体的内部,
从每一寸骨骼、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的深处猛烈地爆炸开来!无法形容的剧痛,
瞬间粉碎了他所有的意识。那是一种超越了人类语言所能描述的极限痛楚,
仿佛整个宇宙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脊椎的某一点上,然后轰然碾碎。
他甚至清晰地“听”到了自己骨头折断、内脏破裂的恐怖声音。黑暗,
无边无际、带着粘稠质感的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感官。
下坠的风声、远处的惊呼、身体撞击地面的巨响……所有声音都戛然而止。世界,
连同他自己,彻底归于虚无。***徐文彬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身体剧烈地一颤,
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挣扎着浮出了水面。胸腔里那颗心脏疯狂地擂动着,
几乎要冲破肋骨跳出来。额头上瞬间沁出一层细密冰冷的汗珠。
刺眼的光线毫无遮拦地射入他骤然睁开的双眼,带来一阵酸涩的胀痛。他下意识地抬手去挡,
动作却因为过度僵硬而显得笨拙。周围不是冰冷的天台边缘,也不是预想中死后的虚无。
是熟悉的、嘈杂的、带着食堂饭菜混合气味和年轻学生喧闹声的大学校园主干道。
午后的阳光暖烘烘地洒在身上,甚至能感觉到背上渗出的薄汗。他低头,
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手指完好,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没有天台边缘沾染的灰尘,
更没有临死前紧握手机留下的勒痕。他穿的也不是那身单薄的校服,
而是洗得有些发白、但还算干净的灰色连帽卫衣和牛仔裤。他还活着?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带着致命诱惑力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混乱的脑海——重生?
怎么可能?!“喂,文彬!发什么愣啊?走啊!”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带着点不耐烦的催促。徐文彬猛地转过头。是他的室友,陈默。那张带着点书卷气的脸上,
此刻正皱着眉,眼神里混杂着担忧和一种“你又来了”的无奈。
徐文彬的视线越过陈默的肩膀,瞳孔骤然收缩!就在前方十几米开外,
食堂门口那片被阳光照得亮晃晃的空地上,人群自然而然地分开一条缝隙。被簇拥在中心的,
正是那个刚刚在他死亡回放中,用最甜美的声音说出最恶毒话语的身影——林薇薇。
她今天穿了一件剪裁精致的米白色羊绒连衣裙,裙摆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摇曳,
勾勒出纤细的腰肢。柔顺的栗色长发披在肩头,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她微微侧着头,
正和身边一个穿着最新款耐克**版球鞋的男生——刘子铭,低声谈笑着。
她的笑容恰到好处,眉眼弯弯,唇角上扬的弧度像是精心计算过,既显得清纯无辜,
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阳光洒在她白皙的肌肤上,
仿佛给她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柔光滤镜,圣洁得不染尘埃。周围几个女生,
包括那个声音尖利的王莉,如同众星捧月般围在她身边,脸上堆满了刻意的讨好笑容。
就是这个人。这个刚刚用一句“废物舔狗,
活着也是浪费空气”将他彻底钉死在绝望深渊的人。
一股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寒意瞬间从徐文彬的脚底直冲头顶!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爪狠狠攥住,挤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心裂肺的剧痛、那刻骨铭心的羞辱、那坠楼瞬间的失重感和粉身碎骨的巨响……所有的一切,
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冲击着他刚刚苏醒的神经,几乎要将他再次撕裂!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变得惨白如纸,连嘴唇都在哆嗦。
“喂!徐文彬!你搞什么鬼?脸白得跟纸一样!”陈默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
赶紧扶住他的胳膊,压低声音急道,“不是吧你?真要去?你醒醒!你上次送那香水,
人家转手就挂闲鱼了!你还想当多少次冤大头?!”陈默的话像一根冰冷的针,
刺破了徐文彬脑中混乱的嗡鸣。他猛地一个激灵,涣散的眼神瞬间聚焦。香水…挂闲鱼…对!
就是那次!他省吃俭用几个月,买了瓶林薇薇在朋友圈“无意”晒过的奢侈品牌香水,
满怀忐忑地送给她。当时她也是这副表情,惊喜中带着羞涩的推拒:“哎呀,文彬,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可转眼,那瓶崭新的香水就出现在了二手交易平台上,
配文是:“全新未拆封,舔狗送的,不喜,低价出。”下面还有好事者@他的评论,
引来一片嘲讽的“哈哈哈”。徐文彬的手指无意识地探进卫衣口袋,
指尖触碰到一个硬质的、棱角分明的小盒子。心脏猛地一沉,随即又被一股冰冷的岩浆包裹。
卡地亚。就是它。让他彻底沦为全校笑柄、最终走向天台的导火索。
那个印着奢华Logo的盒子,此刻安静地躺在他口袋里,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烫得他指尖生疼。他几乎能想象出接下来的场景:他像个虔诚的朝圣者,
在无数道或讥讽或怜悯的目光注视下,走向他的“女神”,献上他卑微的贡品。
林薇薇会如何表演她的“惊喜”和“为难”,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
将这份倾注了他所有心血和尊严的礼物,轻飘飘地归功于她那个根本不知情的父亲,
以此来彻底划清和他的界限,并在富二代刘子铭的帮腔下,
将他踩进尘埃里……一股腥甜的铁锈味猛地涌上喉咙!胃里翻江倒海般的恶心感直冲上来。
他死死咬住后槽牙,才勉强压下那股呕吐的冲动。不!这个字,
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在他心底轰然爆发!带着焚毁一切的决绝和疯狂!绝不能再重蹈覆辙!
绝不能再像个摇尾乞怜的小丑,把尊严双手奉上,任人践踏!重活一次,
难道是为了再死一次吗?!滔天的恨意,如同冰冷的黑色潮水,
瞬间淹没了残存的恐惧和迷茫。那恨意如此纯粹,如此尖锐,带着地狱归来的硫磺气息,
几乎要刺穿他的眼球!就在这时——嗡!!!
一阵剧烈的、仿佛要将颅骨生生劈开的剧痛毫无征兆地袭来!徐文彬闷哼一声,
眼前骤然一黑,身体踉跄了一下,差点栽倒。陈默眼疾手快地再次扶住他:“**!
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咱赶紧回宿舍!”剧痛来得快,去得也快。如同汹涌的潮水猛地退去,
留下一种奇异的、空荡的清明。徐文彬用力眨了眨眼,甩开陈默搀扶的手,重新站稳。
视线恢复清晰的刹那,他下意识地再次看向人群中心那个光芒四射的身影——林薇薇。
嗡……世界,在他眼前,诡异地扭曲了一下。林薇薇还是那个林薇薇,美丽,优雅,
笑容无懈可击。然而,就在她头顶上方不足半米的虚空之中,
一团粘稠、翻涌、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漆黑雾气,正如同活物般缓缓凝聚、蠕动!
那黑雾的形状并不固定,时而像狰狞的鬼爪,时而像怨毒的眼眸,时而又化作扭曲的漩涡。
它无声地翻滚着,散发出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冰冷而污秽的气息,
仿佛凝聚了世间最纯粹的恶意和贪婪!这黑雾是如此浓烈,如此具象,
甚至隐隐压过了她身上那层虚伪的柔光!徐文彬的呼吸瞬间停滞!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
这是什么?!幻觉?濒死的后遗症?还是……重生的附带品?不等他细想,
那团悬浮于林薇薇头顶的浓稠黑雾,仿佛感应到了什么,骤然间剧烈地翻腾起来!
无数细微的、扭曲的黑色丝线如同毒蛇般从雾团中激射而出,
贪婪地刺向她身边每一个人的头部!那些黑色丝线没入王莉、张浩、刘子铭,
以及周围几个奉承者的头顶。刹那间,
这些人的头顶也冒出了形态各异、但同样污秽不堪的黑色雾团!只是浓度和体积,
都远逊于林薇薇头顶那个庞然大物。王莉头顶的黑雾,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虫在蠕动,
散发着尖酸刻薄的恶意;张浩的则像一团粘稠的淤泥,混杂着谄媚和暴戾;刘子铭头顶的,
则是一团不断膨胀、散发着傲慢与占有欲的暗影……这些黑雾彼此连接,
如同一个以林薇薇为核心、散发着腐臭气息的污秽网络!它们无声地蠕动着,
贪婪地汲取着宿主散发的恶意,又反馈回更强烈的污染。
而林薇薇头顶那团最庞大、最凝实的黑雾核心,此刻正剧烈地翻涌着。徐文彬死死地盯着它,
一种难以言喻的直觉,或者说,是那团黑雾主动传递出的冰冷信息流,
蛮横地冲入他的脑海:【烦死了!这穷鬼怎么又来了?阴魂不散!
】【卡地亚…这次居然是卡地亚?呵,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痛?
】【得想个办法让他彻底死心…刘子铭在旁边看着呢…】【有了!就说是爸爸送的!
反正他也不敢去问…】【最好让刘子铭再踩他几句,让他以后彻底没脸出现在我面前!
】【废物舔狗,活着也是碍眼…】那冰冷、刻薄、充满算计和恶毒的心声,如同淬毒的冰锥,
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凿进徐文彬的耳中!
与他手机录音里那句轻飘飘的“废物舔狗”完美重叠!
一股冰冷的电流瞬间窜遍徐文彬的四肢百骸!原来如此!
这就是她甜美皮囊下腐烂流脓的真实!这就是她操纵人心、玩弄他人的力量源泉!
所谓的校花,不过是披着人皮的恶念聚合体!极致的恨意,在这一刻,
被这直观到令人作呕的真相彻底点燃,转化为一种更加冰冷、更加坚硬的决心。他不再颤抖。
惨白的脸上,所有的情绪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种死水般的沉寂。那沉寂之下,
是刚刚被地狱之火淬炼过的、足以焚毁一切的冰冷。“我没事。”徐文彬的声音异常平稳,
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空洞感。他轻轻挣脱了陈默再次伸过来的手,动作不大,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抬起脚,不再有丝毫犹豫,一步一步,
异常坚定地朝着那片被阳光和虚伪笼罩的中心走去。每一步踏在坚硬的水泥地面上,
都仿佛踩碎了过往那个愚蠢、懦弱的自己。口袋里的卡地亚盒子,不再滚烫,
它变成了一块冰,一块即将被用来砸碎伪善面具的坚冰。他走得不快,
但每一步都像沉重的鼓点,敲击在围观者逐渐安静下来的空气中。
原本围绕着林薇薇的喧闹声,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迅速低了下去。
的、等着他再次出丑的——齐刷刷地聚焦在这个面色苍白、眼神却冷得像冰的大一男生身上。
林薇薇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她脸上那完美的、带着一丝矜持的浅笑微微一滞,
长长的睫毛下,那双漂亮的杏眼里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和被打扰的厌烦。
她头顶那团庞大的黑雾,如同被惊扰的毒蜂群,更加剧烈地翻涌起来,
无数细小的黑色触须狂乱地挥舞着。【他来了!又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真晦气!
】【当着这么多人,他想干嘛?】【卡地亚…他居然真敢拿出来?不怕再被羞辱一次?蠢货!
】恶毒的念头如同实质的毒液,通过那翻腾的黑雾清晰地传递到徐文彬的意识里。
他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下撇了一下,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在距离林薇薇三步远的地方,
徐文彬停住了脚步。阳光正好落在他身上,将他略显单薄的身影拉得很长。
他没有像过去那样局促不安地低头,反而微微抬起下巴,那双沉寂的眼眸,
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平静地、直勾勾地看向林薇薇。这反常的平静,
让林薇薇心头莫名地一跳。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后背几乎贴到了刘子铭的胸膛上。
刘子铭立刻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雄狮,眉头拧起,带着浓重的鄙夷和不耐烦上前半步,
挡在林薇薇身前半个身位,居高临下地睨着徐文彬:“喂,徐文彬,你又想搞什么名堂?
薇薇不想理你,识相点就滚远……”徐文彬仿佛根本没听见刘子铭的吠叫。他的视线,
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光束,穿透了刘子铭那虚张声势的躯壳,
牢牢锁定在林薇薇那张因惊疑不定而微微绷紧的俏脸上。然后,他开口了。声音不高,
甚至有些沙哑,但在突然安静下来的环境中,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竖起耳朵的围观者耳中。
没有预想中的结巴、卑微或祈求。那声音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林薇薇。”他准确地叫出她的全名,
不再有“薇薇”这个亲昵却虚假的称呼,“昨天,你说你爸给你买了条卡地亚手链?
”空气瞬间凝固了!林薇薇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她那双总是含情带怯的杏眼骤然瞪大,瞳孔深处清晰地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