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知道,我妈不喜欢我。不是那种"偶尔不耐烦"的不喜欢,
是那种刻进骨子里的厌恶。"死畜生,扫把星,你怎么不去死?
"这句话从我记事起就伴随着我的成长。打我,骂我,嫌弃我,像呼吸一样自然。
记得我五岁那年,我感冒发烧,高烧到40度。我躺在小床上,浑身滚烫,意识模糊,
嘴里不停地喊"妈妈"。我妈在厨房里洗碗,头也不抬地说:"死畜生,又装病。
"我用尽全身力气爬到她身边,想让她给我量体温。"滚开!别碰我!
"她一脚把我踹到地上,碗碟摔得粉碎。我蜷缩在角落,看着她转身去给弟弟喂奶,
心里想:如果我死了,她会不会多看我一眼?1.12岁那年,我爸妈出去打工,
我跟着瞎眼的奶奶在老家生活。后面我妈突然回来了,还抱着一个小弟弟。原来我爸死了,
在工地上因公去世,我想着我妈死了老公应该很伤心。但我妈抱着弟弟却笑的很开心。。
那天,我偷偷躲在门后,看着她抱着弟弟,轻轻摇晃,哼着温柔的歌,眼里全是光。
"哦哦哦,宝宝不哭,宝宝最乖了。"她转头看见我,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死畜生,
又在偷看!"她二话不说,抄起扫把就往我身上抽。我躲到门后,听着她对弟弟的温柔,
看着自己身上新添的伤,突然明白了。她不是不爱孩子,她只是不爱我。那天晚上,
我躲在被窝里,偷偷把脸埋在枕头里哭。我问自己: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不是弟弟?
为什么我一出生,她就不喜欢我?如果我爸还在,妈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我其实还是挺想我爸的,虽然他从小到大也没怎么抱过我,也不怎么照顾我,就知道打牌,
但他好歹没怎么打过我,顶多就是骂。之前我妈一打骂我就要捎上我爸。现在她不提我爸了,
只说:“要不是为了给你挣钱,你爸不会死。”“扫把星,你怎么不去死?”扫把落在身上,
奶奶的冷眼扎在心里。亲戚们都说:“体谅你妈,她不容易。”说得多了,连我自己都信了,
是我害死了我爸。夜里咬着被子哭的时候,我甚至想:如果能换他回来,我情愿去死。
2、夜深了,隔壁又传来张阿姨哄女儿睡觉的摇篮曲。我趴在冰冷的阳台边,
耳朵死死抵着墙壁,贪婪地听取着每一丝不属于我的温柔。我太想当她的女儿了。
她是我班上同学的妈妈,小学老师,温柔得像春天的风。
一个念头在我心里疯长:我要给自己找个妈。我以为学她女儿撒泼打滚就能被爱,
于是跟着她去打人,把小孩踢进茅坑。看着她笑,我以为我们成了真正的姐妹。很快,
别人的父母找上门。我妈揪住我,一巴掌扇得我嘴角裂开,满嘴腥甜。“死畜生!
这家有你就不太平!”我眼前发黑,是张阿姨拦住了她。“孩子还小,要教育,不能这么打。
”她那句“以后不要这样了”,像寒冬里陡然碰触的暖炉,烫得我几乎发抖。
我鼓起全身勇气,声音细若游丝:“阿姨,您喜欢什么样的孩子?
”“阿姨喜欢听话、懂事的孩子。”这句话成了我的圣经。从此,
我在干完自家数不尽的杂活后,半夜仍溜去她家,扫地、拖地、洗衣服。
手上的冻疮裂了又肿,脓血混着肥皂水,钻心地疼。可心里那点念想像团火,
烧得我浑身是劲我拼命干活,心想只要我变得越来越好,她就会要我了吧?
我就能有个真正的妈妈了。第二天,张阿姨的女儿问我:"你为什么跪在地上擦地?
""我...我想让阿姨喜欢我。""你妈妈不爱你吗?""我...我不知道。
""我妈说,你是个可怜的孩子,但是她不想收留你。"我愣住了。"为什么?""她说,
你身上有股怪味,像是...像是不干净。"我愣住了。
直到我听见我妈在屋里咒骂:“…看她那鬼样子,也配认别人当妈?不如生下来就淹死!
”我猛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破烂的鞋、脏污的指甲和散发着酸臭的衣襟,一颗心直直坠下去。
不行,我得变成张阿姨会喜欢的样子。3、就在我发愁怎么改变自己的时候,
我看见我们班班花穿了一件红色外套。那件红色外套,是我昏暗世界里劈进来的第一道霞光。
我们班的班花穿着它,像一团跳跃的火焰,明亮、温暖,整个人都散发着被宠爱的光泽。
我着了魔似的走上前:“你的衣服,在哪儿买的?”她上下扫了我一眼,
那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叫花子,跟你说你也买不起。”放学后,
我在小巷子里堵住她,“告诉我!不然我拿刀划了你的脸!”我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
她吓得脸色惨白,大哭起来,身下洇开一片湿痕。最终,
我在百货大楼的橱窗里找到了那件红外套。它就静静地挂在那里,
像一颗熟透的、诱人的果实。标价二百元。那串数字烫伤了我的眼睛。二百块。
我活了十几年,从未真正拥有过一笔钱。压岁钱最多十块,还总被我妈一把夺走,
嚷嚷着“我不配拿钱”。后来有了弟弟,连那虚伪的十块也消失了。钱是什么滋味?
我早就忘了。偷我妈的钱?她的房间是禁地,抽屉上挂着冰冷的铁锁。绝望中,
我想起了邻居捡废品的爷爷。对,我也能捡。从那天起,我成了教室垃圾桶的守卫。一下课,
我就雷打不动地蹲守在旁边,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每个饮料瓶。
有男同学故意把没喝完的瓶子递给我,我起初竟有一丝感激,
直到听见他厌恶的嘀咕:“臭死了,叫花子,离我远点!”那句话点醒了我。对,臭,
就叫花子。我索性不再洗澡,让那股味道成为我的盔甲。
同学们果然像躲避瘟疫一样把瓶子扔给我,我默默地接住,
心里麻木地计算着:一个瓶子五分,两个一毛……在学校巨大的垃圾场,
我遇见过一个捡垃圾的大妈。她看着我,浑浊的眼睛里带着怜悯:“这谁家娃子,造孽啊,
你妈咋舍得让你来干这个?”我抬起脏兮兮的脸,对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不可怜,
我很快就有一个新妈妈了!”大妈愣了一下,喃喃道:“呦,
这怕不是个傻子……”她把她筐里的几个瓶子倒给了我,我傻乎乎地、用力地道谢,
仿佛接住的不是废品,而是通往新生的阶梯。日复一日。但我心里揣着一团火,
那件红外套在前方指引着我,它意味着干净、漂亮,意味着被张阿姨接纳的可能,
意味着……一个妈妈。终于我攒够了钱。当我终于攥着那二百多块皱巴巴的零钱,
站在百货大楼光洁的地板上时,我感觉自己像个朝圣者。我指着橱窗,
颤抖地说道:“我要之前那件红外套。”售货员阿姨却抱歉地摇摇头:“小姑娘,
那件昨天刚卖完。你看看别的款式,也很好看的。”卖完了?简单的三个字,像一记重锤,
瞬间砸碎了我所有的幻想、忍耐和期盼。我精心搭建的、通往光明未来的脆弱桥梁,
在那一刻轰然坍塌。我“哇”地一声嚎啕大哭,不顾一切地瘫坐在地上,
所有的坚强和伪装土崩瓦解。“我就要那件红的!”我哭得撕心裂肺,
像个被夺走唯一玩具的孩子,“没有那件红的,我就没有妈妈了!没有了啊!
”周围的目光好奇地聚拢过来,可我什么都顾不上了。世界在我周围崩塌,
那抹支撑我许久的红色,灭了。4、我攥着那二百块钱回到教室,心头一片茫然。这时,
班花端着水杯从我身边经过,那抹鲜红再次灼伤了我的眼睛。放学后,我在校门口拦住了她。
"我买你的外套。"我将皱巴巴的钞票递过去。穿上红外套的那一刻,
我仿佛也穿上了被爱的可能。我小心抚平衣角的褶皱,想象着张阿姨看到我时惊喜的目光,
或许她真会张开双臂,唤我一声"女儿"。可刚到家门口,警车的鸣笛声就撕碎了我的美梦。
我妈的咒骂声刺破夜空:"那个死畜生还没回来,看我不打死她!
"班花和她母亲趾高气昂地站在那儿。不知为何,看着我妈在别人面前卑躬屈膝的模样,
我竟感到一丝快意。"就是她!"班花指着我尖叫。我妈像头发疯的野兽冲过来,
一把扯住我的头发将我摔在地上。我慌忙爬起,第一反应是护住我的红外套,它可不能脏。
班花母亲上前就是一记耳光,打得我耳畔嗡鸣。"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敢欺负我女儿?
""我没有抢,"我倔强地抬头,"是我买的。""她撒谎!"班花哭喊着,
"她拿刀威胁我!"话音未落,我妈的巴掌又落了下来。这次我直接瘫倒在地,
嘴角渗出血腥。"不要脸的东西!还敢偷家里的钱!打扮成这样就想当别人的女儿?做梦!
""钱是我捡废品挣的。"我死死护住红外套,"我怎么想,与你无关。""反了你了!
"我妈对警察哭喊,"这孩子我不要了,你们把她抓走吧!
"警察无奈地表示不能遗弃未成年人。我妈顿时嚎啕大哭:"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生了个讨债鬼!"混乱中,我妈疯狂地撕扯我的外套。我拼死护住,三个人在撕扯中,
那抹鲜红"刺啦"一声,碎了。细雨悄然而至。班花母女悻悻离去,警察也走了。闹剧散场,
只剩我独自坐在雨幕中,任由冰凉的雨水浸透我破碎的衣衫,和更破碎的心。
5、我死死攥着那件撕裂的红外套,泪水混着雨水淌进嘴角。那抹红色曾是我的全部希望,
如今却像我破碎的心一样,只剩下刺眼的伤痕。张阿姨家的窗口又透出暖黄色的光。
那光芒像童话里的糖果屋,引诱着饥寒交迫的我一步步靠近。我几乎是爬到她门前的,
用尽最后力气敲响了那扇门。门开了,她睡眼惺忪地看着我。“这么晚了,有事?”“阿姨,
”我举起那件残破的外套,像献出最后的祭品,“我的红外套……破了。”她瞥了一眼,
眉头微蹙:“快回家换衣服吧,要感冒的。”我忽然抓住她的衣角,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
用尽毕生勇气颤声问:“阿姨……您能当我的妈妈吗?”时间凝固了一秒。她愣住了,
随即扯回衣角:“说什么傻话,你有妈妈,我也有女儿了。”她女儿闻声出来,
像护崽的母鸡一把推开我:“疯子!找你自己的妈去!”转身对她母亲撒娇:“妈,
以后不许理这个脏东西!”“不……”我跪在雨里,
从湿透的口袋掏出那团被雨水泡烂的钞票,“我会很听话,我还能挣钱……都给您!
求您了……”“你真是被你妈打傻了。”她叹了口气,眼神里没有怜悯,只有不耐烦。
“砰”的一声,门在我面前关上,彻底切断了那束光。我瘫坐在冰冷的雨水中,
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门内传来她清晰的抱怨:“这家人都有病……早点搬走才好。
”接着是她丈夫冷漠的回应:“她亲妈都不要她,你还指望别人要?”那一刻,
雨水仿佛直接浇进了我的心脏。是啊,连赋予我生命的人都不愿爱我,
这世上还会有谁会爱我?6、我拖着灌铅的双腿,在冰冷的夜雨中踉跄前行。
世界在我眼前模糊旋转,最后只记得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梦里没有弟弟,
爸爸妈妈一左一右地拥抱着我,他们的体温真实得发烫。醒来时,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
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奶奶枯瘦的手紧紧攥着我的手。
门外护士的叹息隐约传来:“高烧四十度,肺炎……只有个瞎眼老太太送来,
爹妈连影子都不见。”“真可怜。”我用力回握奶奶的手,哑声说:“我没事了。
”她疲惫地叹息:“别记恨你妈……医药费,是她付的。”我怔住了,她不是盼着我死吗?
医生进来,温和却坚定地问:“告诉叔叔,身上的伤怎么来的?”我看着奶奶沟壑纵横的脸,
低声说:“自己摔的。”“医院会保护你,说实话。”“真是摔的。”我垂下眼睫。
他最终叹了口气:“以后要学会保护自己。”住院期间,我妈一次都没出现。
但这却成了我记忆里最奢侈的假期,这里有热乎乎的饭菜,有在家里永远轮不到我吃的肉,
有洁白干燥的被褥。邻床老奶奶总抱怨消毒水难闻,我却贪婪地呼吸着这味道,
这是安全的、温暖的味道。出院后,一切照旧。妈妈的咒骂再次铺天盖地袭来,
我像堵沉默的墙,毫无反应。或许她确实有那么一丝怕我死掉,倒不是心疼,
大概是怕担上人命官司。张阿姨家不知何时已人去楼空。
我妈倚着门框冷笑:“你认的妈跑了,不追?”我沉默地走开,她的拖鞋砸在我后脑勺上。
从此我把自己活成了一座孤岛。直到某天,蹒跚学步的弟弟突然张开手臂,
软软地喊了我一声:“妈妈。”我妈闻声冲来,对着我又打又骂,说我要抢走她儿子。
可看着弟弟纯净的眼睛,我的心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可惜那种感觉消失的很快。
初中毕业那天,我刚把成绩单放桌上,她就冷笑着开口:“王媒婆来说亲了,
西头那家愿意出五万彩礼。”我浑身一僵,听她继续盘算,“嫁过去还能帮衬家里,
读什么高中?”我知道争辩无用。夜里,我看着窗外的月光,清楚自己已无路可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