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姐姐租的大平层客厅中间，脚尖无意识地蹭了蹭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

冰凉的触感顺着鞋底往上蔓延，竟与周遭暖融融的奢华氛围形成一种奇妙的反差。

挑高近四米的天花板下，那盏定制的水晶灯正安静地散发着光芒，

数百片切割精准的水晶在灯光折射下流光溢彩，细碎的光斑像撒了一地的星星，

落在意大利进口的真皮沙发上，落在嵌入式的酒柜玻璃门上，也落在我微微仰起的脸上。

客厅的格局是姐姐亲自敲定的，开放式设计让空间显得格外通透。

米白色的沙发组合成一个慵懒的弧度，旁边立着的落地灯灯罩是莫兰迪灰的丝绒材质，

光线透过灯罩变得格外柔和。不远处的餐厅里，长条餐桌的桌腿是黄铜锻造的，

蜿蜒的纹路像极了欧式古堡里的装饰，搭配八把高背餐椅，

每次聚餐都有种置身米其林餐厅的仪式感。最让我惊艳的是阳台，打通后与客厅相连，

铺着防腐木的地面上摆着藤编躺椅，姐姐还特意种了几盆三角梅，开花的时候，

玫红色的花瓣会顺着栏杆垂下来，风一吹就簌簌作响。“姐，这房子你们真的非搬不可吗？

”我的指尖轻轻划过厨房中央的石英石岛台表面，触感细腻光滑，连一丝细小的纹路都没有。

想起第一次来这里时，我绕着岛台转了三圈，惊叹于姐姐把出租屋住成“宫殿”的本事，

如今却要面临别离，心里的惋惜像潮水般越涌越高。姐姐正弯腰整理沙发上的靠垫，

听到我的话，动作顿了顿，直起身时，我看见她眼底藏不住的疲惫。她走到我身边，

指尖摩挲着沙发扶手的荔枝纹真皮，那是她当初一眼看中的款式，说摸起来有踏实的质感。

“房东要卖房，我们能怎么办？”她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无奈，“好在人家还算讲道理，

答应补偿全部的装修款。想想也真是可惜，我本来计划租十年，特意为了诺诺上学选的这里，

离重点小学步行才五分钟，装修就花了近百万。”我知道这近百万的装修里藏着多少心血。

姐姐光是设计方案就改了七版，大到墙面的艺术漆颜色，小到卫生间的五金件品牌，

都亲自跑建材市场挑选。儿童房的墙面是她带着诺诺一起刷的，用的是环保硅藻泥，

还手绘了星空图案，诺诺说每天睡觉都像躺在宇宙里。主卧的衣帽间是定制的，

玻璃柜门里整齐地挂着她和姐夫的衣服，分区明确，连领带和丝巾都有专门的收纳格。

这些细节里，全是她对“家”的期盼。可谁能想到，才住了短短两年，这一切就要成为过去。

房东突然提出卖房，理由是孩子要出国定居，急需资金。姐姐和房东交涉了很久，

甚至提出提高租金，可对方态度坚决，只愿意在装修补偿上让步。最终，姐姐还是松了口，

毕竟租来的房子，始终没有真正的归属感。如今姐姐一家已经搬回曲江自己的家了。

这别墅是上下分层的结构，姐姐家住一二层，

自带独立的小庭院是姐姐和姐夫结婚时就购置的房产，藏着他们最开始的回忆。

那天傍晚我特意买了诺诺爱吃的草莓蛋糕去探望，刚走到别墅的庭院栅栏外，

就看见姐夫推着一辆黑色的自行车从自家车库出来。他穿着一身合体的深蓝色紧身骑行服，

勾勒出挺拔的身形，夕阳从身后斜照过来，给她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连额前的碎发都染上了暖光。“来了？快进来，你姐正做饭呢。”姐夫看见我，

笑着挥了挥手，顺手推开了院子的栅栏门，然后拍了拍自行车的车把，

“还是住回自己家舒坦，小区侧门直通曲江池遗址公园的绿道，去哪儿骑个自行车就到了，

又不用堵车，还能锻炼筋骨。”他说话的时候，眼角的笑纹特别明显，那种轻松自在的状态，

是在大平层时我很少见到的。我记得以前在大平层，姐夫每次开车上班都要抱怨堵车，

有时候遇上早高峰，四十分钟的路程能堵一个多小时。他喜欢骑行，却因为小区车位紧张，

自行车只能放在地下室，每次取车都要绕好远，久而久之，骑行的爱好就搁置了。

现在搬回自己的家，出门就是绿道，他每天下班都要去骑上一小时，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话音未落，他脚下一蹬，自行车顺着人行道缓缓前行，背影在橘红色的晚霞里拉得很长，

渐渐融入巷尾的烟火气中。我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

所谓的“宫殿”或许从来都不是指奢华的装修和昂贵的家具，

而是那种让人身心舒展的归属感。别墅的玄关处摆着诺诺的卡通换鞋凳，

空气中飘着厨房传来的饭菜香，是熟悉的糖醋排骨味，温暖又亲切。推开客厅门，

诺诺正趴在靠窗的书桌前写作业，看见我手里的草莓蛋糕，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我笑着把蛋糕递过去，姐姐系着围裙从开放式厨房走出来，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快坐，

马上就开饭了，知道你要来，特意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客厅的沙发还是当年结婚时买的，虽然用了十几年，却保养得很好，坐上去特别舒服。

上楼梯的墙上挂着诺诺从小到大的照片，从襁褓中的婴儿到如今的小学生，

每一张都记录着时光的痕迹。落地窗外是姐姐家的专属小庭院，桂花树枝繁叶茂，

姐姐种的绣球花正开得热闹，粉紫相间的花朵挤在枝头，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进来，

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这里没有大平层的水晶灯和进口家具，

却比那奢华的出租屋更让人心安。从姐姐家出来时，夜色已悄悄漫上曲江的街巷，

家家户户的灯火次第亮起，暖黄的光透过窗户洒在石板路上，勾勒出烟火人间的轮廓。

晚风带着庭院里的桂花香拂过脸颊，

心里还回荡着姐夫骑车远去的背影——那是一种卸下浮华后的踏实，

让我突然想起自己那段早已散场的婚姻，想起那些藏在时光里的委屈与伤疤。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前婆婆发来的消息，说爷爷又忘了怎么在手机上交电费，

想让我带念念回去看看。指尖悬在屏幕上许久，最终还是敲下了“好”字。有些牵绊，

终究躲不过去。第二天下午，我牵着念念的手站在前夫爷爷奶奶家的单元楼下，

老式居民楼的墙皮有些斑驳，墙根处爬着不知名的藤蔓，阳光穿过叶片的缝隙，

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影子。推开门，

一股熟悉又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老旧家具的木头味、灰尘味，还有淡淡的药味，

像一张无形的网，瞬间将我笼罩。我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脚步顿在门口，迟迟没有迈进去。

念念拉了拉我的衣角，小声说：“妈妈，我们进去吧，爷爷还等着我们教他交电费呢。

”我深吸一口气，牵着念念的手走了进去。客厅里的摆设和几年前一模一样，

褪色的人造革沙发，掉漆的实木茶几，墙上挂着的老式挂钟滴答作响，

每一声都像敲在我的心上。念念的爷爷奶奶坐在沙发上，看见我们进来，

脸上露出了些许局促的笑容，连忙起身要去倒茶。念念抢先松开我的手跑过去，

拉着奶奶的衣角仰起小脸说：“奶奶，不用忙呀，我和妈妈就是来看看您和爷爷的。

”我和念念坐在沙发的另一端，沙发垫有些塌陷，坐上去能感觉到里面弹簧的轮廓。

念念接过爷爷递来的手机，耐心地教他如何在手机上交电费。“爷爷，您看，

先打开这个APP，然后点‘生活缴费’，再选‘电费’，输入家里的户号就行了。

”她的指尖在屏幕上慢慢滑动，遇到爷爷没看懂的地方，就放慢语速再讲一遍，

甚至会把手机凑到爷爷眼前，用小手指着屏幕逐字解释。

小大人的模样让我心里既欣慰又酸涩——欣慰的是，

在单亲家庭里长大的她没有变得怯懦敏感，反而格外懂事体贴，

小小年纪就懂得体谅长辈；酸涩的是，这份超越年龄的成熟，

是她过早告别无忧无虑的童年换来的，若不是当年陈默的债务风波让家庭破碎，

她本该像诺诺一样，在父母的庇护下只需要关心糖果和玩具，

而不是在这里学着照顾年迈的祖辈。就在这时，房门被猛地推开，“砰”的一声撞在墙上，

发出刺耳的声响。我吓得浑身一僵，抬头就看见三四个陌生男人闯了进来，

为首的男人穿着黑色夹克，脸上带着横肉，眼神凶狠地扫视着客厅里的人。

他身后的几个人也都面色不善，双手插在裤兜里，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空气瞬间凝固，

连墙上的挂钟都仿佛停止了转动。爷爷和奶奶吓得脸色发白，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一起靠。

念念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紧紧地攥着我的衣角，小脑袋埋在我的胳膊底下。

我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就明白了——这是来讨债的，肯定是陈默在外面欠的钱，

人家找不到他，就找上门来了。陈默是我的前夫，我们离婚三年了。当初离婚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