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支教老师的人生反转

一个支教老师的人生反转

主角:李明华张晓梅
作者:云曦公主

一个支教老师的人生反转第1章

更新时间:2025-09-10

兰州皇冠假日酒店的旋转门像一个巨大的时光隧道,将李明华从2023年的夏末拽回到三十三年前的黄土高原。他刚跨进金碧辉煌的大堂,就被同学会组织者王胖子一把搂住肩膀。

"我的李总啊!可把你盼来了!"王胖子油腻的脸上堆着笑,手指上的金戒指在水晶灯下闪得人睁不开眼,"当年咱们班最穷的'理想主义者',如今成了大教育家,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李明华不动声色地抽回被攥出褶皱的阿玛尼西装袖口,淡淡一笑:"什么教育家,不过是做点小生意混口饭吃。"

"哎哟喂!"王胖子夸张地提高嗓门,引得周围几桌同学纷纷侧目,"李总您这'小生意'可不小啊!听说您那连锁教育机构都准备上市了?当年您非要去甘肃那穷地方支教,我们都以为您这辈子要跟黄土疙瘩打交道了呢!"

李明华的目光掠过一张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最终定格在角落里一个独自喝酒的女人身上。那女人穿着洗得发白的碎花衬衫,袖口磨得起了毛边,头发随意挽在脑后,露出的脖颈上有几道浅浅的皱纹。尽管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了痕迹,但那轮廓——尤其是紧抿嘴唇时左边嘴角那颗小小的黑痣——瞬间刺穿了李明华精心维持的平静。

张晓梅。

这个名字像一根生锈的铁钉,猛地扎进他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三十年了。整整三十年,他以为自己早已将这个名字从生命里彻底拔除,却没想到只是被岁月的尘埃暂时掩埋。此刻她就坐在那里,一杯接一杯地灌着廉价红酒,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兰州的夜景——那片被霓虹灯照亮的夜空,与当年黄土高原上璀璨却寒冷的星空,形成了讽刺的映照。

"怎么了李总?看见老相好了?"王胖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张晓梅啊!说起来当年要不是她......"

"喝酒。"李明华打断他,端起桌上的五粮液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那股从胃里翻涌上来的酸涩。

他径直走向那张桌子,每一步都像踩在三十年的时光碎片上,咯吱作响。

张晓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缓缓转过头。当她的目光与李明华相遇时,手里的酒杯猛地一晃,暗红色的酒液溅在洗得发白的衬衫上,像一朵突然绽放的血花。

"李......李明华?"她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李明华在她对面坐下,将烫金名片轻轻推到她面前——"启明教育集团董事长李明华"。这张卡片在她粗糙的手指间显得格外刺眼。

"好久不见,晓梅。"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但微微颤抖的指尖出卖了他。

张晓梅拿起名片,指腹反复摩挲着"董事长"三个字,突然发出一声短促而刺耳的笑:"呵呵,李董事长。真是没想到啊......当年那个连粮本都没有的穷学生,现在成了大人物了。"

她的目光扫过李明华手腕上的百达翡丽腕表,又落回自己洗得变形的帆布鞋上,眼神复杂得像打翻了的调色盘——震惊、尴尬、羡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恨。

"粮站早就黄了。"她突然说,声音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自嘲,"我现在在超市当收银员,一个月三千二,养老保险还得自己交。"她顿了顿,抬起头直视李明华的眼睛,那眼神像两把生锈的刀,"当年我跟你说什么来着?'我不想一辈子喝西北风'——你看,我没说错吧?只是没想到,最后喝西北风的是我自己。"

周围的喧嚣仿佛瞬间静止,只剩下张晓梅这句带着血腥味的自嘲,以及李明华胸腔里沉闷的心跳声。他看着眼前这个被生活磨去光彩的女人,突然想起三十三年前那个站在粮站门口,扎着马尾辫,眼睛像高原上的星星一样明亮的姑娘。

那是1990年的秋天,黄土高原上的风已经带上了寒意。李明华背着帆布包站在镇粮站门口,看着张晓梅穿着蓝色工装,熟练地给村民们称粮食、开票。她的动作利落干脆,手指在算盘上翻飞,夕阳的金辉洒在她认真的侧脸上,美得让李明华忘记了旅途的疲惫。

"你真的要去山里教书?"休息时,张晓梅递给他一个热乎乎的白面馒头,眼神里满是不解,"那里连电都没有,吃水都要去几里外的沟里挑。"

"孩子们需要老师。"李明华咬了一大口馒头,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可我需要一个能让我过上安稳日子的男人。"张晓梅的声音低了下去,"我爸妈说了,你这就是不务正业,山里待两年回来,工作都找不到。"

李明华握住她的手,那双手因为常年称粮食而有些粗糙,却很温暖:"相信我,晓梅。等我支教结束,我们就结婚。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好日子?"张晓梅抽回手,眼神里充满了现实的考量,"拿什么过好日子?你的理想吗?还是那些山里孩子的感谢?明华,我见过太多穷怕了的日子,我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

那天的对话像一颗种子,埋下了他们爱情的隐患。李明华当时以为,只要有爱情,就能战胜一切现实困难。直到三个月后,那封让他心碎的分手信,像一把冰冷的匕首,彻底刺穿了他的理想主义。

"李董事长?"张晓梅的声音将李明华拉回现实,"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觉得我现在特可怜?特后悔当年没选你?"

李明华看着她,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悲哀。他成功了,按照世俗的标准,他拥有了当年张晓梅渴望的一切——金钱、地位、社会认可。可为什么在这一刻,他感受不到丝毫的胜利喜悦,只有一种沉重的空虚?

"晓梅,"他轻声说,"我从来没有觉得你可怜。"

"那你觉得我什么?"张晓梅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绝望,"可笑?活该?当年我嫌贫爱富,现在自食恶果?"她猛地灌下一大口红酒,眼神迷离却又锐利,"是啊,我当年就是那么现实。我想要粮本,想要铁饭碗,想要不饿肚子的生活。可谁能想到呢?铁饭碗也有生锈的一天,而你这个捧着'泥饭碗'的穷学生,却成了人上人。"

她的话像一把把淬了毒的针,扎在李明华的心上。他想说些什么,想告诉她这些年自己经历的艰辛,想告诉她成功背后的付出和牺牲,但看着张晓梅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你现在一定很得意吧?"张晓梅突然凑近,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诡异的笑容,"看到我现在这样,是不是觉得当年的分手对你来说是件好事?"

李明华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这个曾经占据他整个青春的女人,如今被生活打磨得面目全非。他想起了当年收到分手信的那个夜晚,煤油灯的光晕在土坯墙上摇曳,他反复读着那句"我们不是一路人",直到泪水模糊了字迹。

那一刻,他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做出一番成就,一定要让她后悔。

三十年过去了,他做到了。他成了别人口中的"李总",拥有了财富和地位,甚至有能力改变更多人的命运。可当这一切真的呈现在张晓梅面前时,他却没有丝毫的**,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悲哀。

"人这一辈子,真是说不准啊。"张晓梅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准备离开,"李总,祝您生意兴隆。"走到桌边时,她突然停下,回头深深地看了李明华一眼,"对了,我儿子今年高考,没考上大学,您那教育机构还招不招保安?"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李明华心中那道名为"成功"的堤坝。他看着张晓梅踉跄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周围同学的欢声笑语、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噪音。

他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滑入喉咙,却浇不灭心中那团五味杂陈的火焰。

当年她用粮本衡量爱情,如今他用财富丈量人生。可这三十年的时光,这命运的反转,真的是谁赢了吗?

窗外,兰州的霓虹灯璀璨夺目,将夜空染成了一片虚假的白昼。李明华想起了黄土高原上的星空,那么清澈,那么明亮,像极了当年张晓梅的眼睛。

他突然很想知道,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回到1990年那个秋天,站在粮站门口的他和她,会不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

这个问题,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他的心里,也扎进了这个充满讽刺的夜晚。

1990年·甘肃·黄土高原

汽车在颠簸的土路上扬起漫天黄尘,像一条翻滚的黄龙。李明华坐在最后一排,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帆布包,里面装着他全部的家当——几件换洗衣物、一摞教材,还有一本崭新的日记本。

车窗外,是连绵起伏的黄土高原。千沟万壑,支离破碎,像一张饱经沧桑的脸。天空是那种近乎残酷的蓝,阳光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偶尔能看到几棵倔强的沙棘,在贫瘠的土地上顽强地生长着。

"同学,到了!"司机师傅的喊声把李明华从沉思中惊醒。

他背着帆布包跳下车,双脚刚落地,就被一股热浪和尘土包裹。眼前是一个小小的镇子,一条土路横贯东西,两旁是低矮的土坯房,墙上用红漆刷着"计划生育,人人有责"的标语。几只瘦骨嶙峋的狗在路边懒洋洋地趴着,对这个新来的陌生人毫无兴趣。

这就是他未来两年要生活和工作的地方——甘肃省定西地区榆中县青城镇。一个地图上几乎找不到的小地方。

"你就是从北京来的大学生志愿者?"一个穿着蓝色中山装、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操着浓重的西北口音。他是青城镇中学的校长,姓王。

"是的,王校长。我叫李明华。"李明华伸出手,掌心因为一路的颠簸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王校长握住他的手,那双手粗糙得像老树皮,却很有力:"欢迎欢迎!盼星星盼月亮,可把你们给盼来了!"他接过李明华的帆布包,"走,先去学校安顿下来。"

学校坐落在镇子边缘的一个土坡上,几排破旧的土坯房,窗户上糊着塑料布,在风中哗哗作响。操场上没有水泥,只有**的黄土地,中间立着一个锈迹斑斑的篮球架,篮筐早已不知所踪。

"条件是艰苦了点,委屈你了。"王校长带着李明华来到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土坯房,"这就是你的宿舍,也是你的办公室。"

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木板床,一张破旧的木桌,两把椅子。墙角结着蜘蛛网,墙壁被煤烟熏得发黑。唯一的电器是一盏昏暗的白炽灯,拉线开关垂在半空中,轻轻一碰就晃个不停。

"挺好的,比我想象中好多了。"李明华放下帆布包,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其实他心里早就凉了半截——这和他想象中的支教生活差距太大了。

"晚上冷,给你多备了床棉被。"王校长把一床厚重的棉被放在床上,"食堂就在隔壁,一日三餐管够,就是没啥油水。"他拍了拍李明华的肩膀,"明天正式上课,你带初三的语文和英语,还有全校的音乐课。"

"音乐课?"李明华愣住了。

"是啊,咱们这穷地方,哪有专职的音乐老师。你是大学生,肯定会唱歌弹琴啥的。"王校长笑着说,"孩子们可盼着学新歌呢。"

送走王校长后,李明华独自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看着窗外漫天飞舞的黄沙,心里五味杂陈。他想起了出发前父母的反对,同学的不解,还有......张晓梅的眼泪。

就在三天前,在县城的粮站前,张晓梅拉着他的手,哭得像个孩子。

"明华,你真的非要去吗?就不能找个城里的工作?"她的眼睛红肿,声音带着哭腔。

"晓梅,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啊。去西部支教,帮助那些贫困的孩子。"李明华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就两年,两年后我就回来,我们就结婚。"

"两年?谁知道这两年会发生什么?"张晓梅哽咽着,"我爸妈说了,你这就是不务正业。粮站的工作多好啊,铁饭碗,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你偏要去那穷山沟里遭罪......"

"晓梅,你怎么也说这种话?"李明华有些失望,"我们年轻人,难道不该有点理想吗?"

"理想能当饭吃吗?"张晓梅猛地抽回手,眼睛里充满了失望和不解,"明华,我见过太多穷日子了。我爸妈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好不容易才让我进了粮站。我不想再过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我不是去享福的,我是去教书的!"李明华的声音也提高了,"那些孩子需要老师,需要知识改变命运!"

"那我呢?"张晓梅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走了,我一个人在粮站,别人会怎么说?我爸妈会怎么看?"

那天的争吵最终不欢而散。李明华坚持要走,张晓梅也没能留住他。临走前,她塞给李明华一个布包,里面装着二十斤粮票,还有一双她连夜纳好的布鞋。

"到了那边,照顾好自己。"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千斤重担压在李明华的心上。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王校长端着一个粗瓷碗走了进来,碗里是两个黄馍馍和一小碟咸菜。

"还没吃饭吧?先垫垫肚子。"王校长把碗放在桌上,"我们这地方穷,没啥好吃的,委屈你了。"

李明华拿起一个黄馍馍,硬邦邦的,咬一口能硌掉牙。他就着咸菜慢慢咀嚼,心里却像堵了一团棉花,喘不过气来。

"王校长,咱们学校有多少学生?"他试图转移话题。

"加上小学部,一共三百多个娃娃。大部分都是留守儿童,家里条件不好。"王校长叹了口气,"好多娃念到初中就不念了,回家种地,或者出去打工。"

"为什么?"李明华不解。

"穷啊!"王校长点燃一支旱烟,深深吸了一口,"一年学费就几十块钱,可有的家里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再说了,在他们看来,念书还不如早点出去挣钱实在。"

李明华沉默了。他想起了北京的同学们,毕业后都进了机关单位或者外企,穿着光鲜亮丽的衣服,出入高档写字楼。而他,却来到了这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地方,试图用知识改变这些孩子的命运。

这一切,值得吗?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孩子们的嬉笑声。李明华走到窗前,看到几个穿着打补丁衣服的孩子正趴在窗台上,好奇地往里张望。他们的脸蛋被晒得黝黑,头发枯黄,眼睛却像星星一样明亮。

看到李明华,孩子们吓得一哄而散,躲在墙角偷偷地看他。

李明华笑了笑,朝他们招了招手。孩子们犹豫了一下,慢慢地围了过来。

"你们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李明华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

孩子们怯生生地点点头,最大的一个男孩大概十三四岁,鼓起勇气说:"老师,你就是从北京来的大学生?"

"是啊。"李明华摸了摸男孩的头,"我叫李明华,以后就是你们的老师了。"

"老师,你会教我们唱歌吗?"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小声问。

"会啊。"李明华笑了,"明天我就教你们唱新歌。"

"太好了!"孩子们欢呼起来,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看着这些纯真的笑脸,李明华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也许,这就是他来这里的意义。

晚上,李明华躺在冰冷的木板床上,盖着厚重的棉被,却依然觉得寒气逼人。窗外狂风呼啸,像野兽在嘶吼。他想起了张晓梅,想起了她温暖的怀抱,想起了她做的热腾腾的面条。

他从枕头下拿出那个布包,里面除了粮票和布鞋,还有一张张晓梅的照片。照片上的她穿着的确良衬衫,扎着马尾辫,笑得一脸灿烂。

李明华摩挲着照片上张晓梅的脸,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张晓梅是个好女孩,只是太现实了。她想要的是安稳的生活,而他能给她的,只有一个遥不可及的承诺。

"等我,晓梅。"他在心里默默地说,"等我实现了理想,一定回来娶你。"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敲响了。李明华吓了一跳,这么晚了谁会来?

"李老师,睡了吗?"是王校长的声音。

李明华赶紧起身开门:"还没呢,王校长。有事吗?"

王校长站在门口,神色有些凝重:"刚才接到县教育局的电话,说最近可能有强沙尘暴,让咱们做好准备。"他指了指窗外,"看样子今晚就得刮过来。"

李明华朝窗外望去,只见天空被染成了暗红色,狂风卷着黄沙,像一堵巨大的墙,正向这个小镇逼近。

"那......孩子们怎么办?"李明华担心地问。

"放心吧,都安排好了。"王校长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刚来,可能不习惯。晚上要是害怕,就到我屋里来睡。"

"谢谢王校长,我没事。"李明华感激地说。

送走王校长后,李明华关上门,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他走到窗前,看着那堵越来越近的沙墙,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微弱的哭泣声,好像是从隔壁传来的。李明华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门走了出去。

隔壁是一间更小的土坯房,窗户里透出昏暗的灯光。哭泣声正是从里面传来的。

李明华轻轻敲了敲门:"请问有人吗?"

哭泣声停了。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满是泪痕的小女孩的脸。

"你是......白天那个小女孩?"李明华认出她就是那个问他会不会唱歌的羊角辫女孩。

小女孩点点头,怯生生地看着他。

"你怎么了?为什么哭?"李明华蹲下身,柔声问道。

"我......我害怕。"小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奶奶说沙尘暴会把房子吹倒......"

李明华这才注意到,房间里只有小女孩一个人。

"你奶奶呢?"他问。

"奶奶去县城看病了,让我一个人在家。"小女孩低下头,小声说。

李明华的心揪了一下。他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小时候打雷闪电时也总是吓得哭鼻子,要抱着他才能睡着。

"别怕,老师陪你。"李明华牵着小女孩的手走进屋。房间里比他的宿舍还要简陋,只有一张小床,一个灶台。墙角堆放着一些土豆和红薯,这大概就是祖孙俩的口粮。

"你叫什么名字?"李明华问。

"小石头。"小女孩小声回答。

"小石头?"李明华笑了,"真好听的名字。"

他在小床边坐下,把小石头抱在怀里:"别怕,沙尘暴很快就过去了。老师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小石头点点头,依偎在李明华怀里,小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角。

李明华开始给她讲北京的故事,讲天安门,讲长城,讲故宫。他尽量用生动的语言描述那些小石头从未见过的事物,希望能转移她的注意力。

渐渐地,小石头不再害怕了,眼睛里闪烁着向往的光芒:"老师,北京真的有那么多高楼大厦吗?真的有不用马拉的车吗?"

"有啊,比我说的还要漂亮。"李明华笑着说,"等你长大了,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就能去北京亲眼看看了。"

"真的吗?"小石头兴奋地问。

"真的。"李明华点点头,"知识能改变命运。只要你好好读书,将来一定能走出大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小石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在李明华怀里慢慢睡着了。李明华轻轻抚摸着她枯黄的头发,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

他想起了张晓梅,想起了她的现实,也想起了自己的理想。在这个贫瘠的黄土高原上,理想和现实的差距是如此悬殊。他真的能改变这些孩子的命运吗?他自己的命运,又会怎样?

窗外,沙尘暴呼啸而至,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中。土坯房在狂风中瑟瑟发抖,仿佛随时都会坍塌。

李明华紧紧抱着怀里的小石头,心里暗暗发誓:无论多么艰难,他都要坚持下去。为了这些孩子,也为了自己那个遥不可及的理想。

只是他不知道,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等着他。而他和张晓梅的爱情,也将在这场风暴中,经历前所未有的考验。

3粮本上的爱情

1990年·甘肃·青城镇粮站

深秋的黄土高原,寒风卷着黄沙,像刀子一样刮在人脸上。张晓梅裹紧了身上的蓝色工装外套,快步走进粮站的大门。院子里堆着小山似的粮食,几个工人正忙着用麻袋分装,空气中弥漫着谷物的清香和尘土的味道。

"晓梅,来了?"会计室的刘姐探出头来,神秘兮兮地朝她招手,"有好事告诉你。"

张晓梅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了过去:"刘姐,啥事这么神秘?"

"你看谁来了?"刘姐朝站长办公室努了努嘴。

张晓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辆崭新的绿色吉普车停在办公室门口,在灰蒙蒙的院子里格外扎眼。一个穿着时髦夹克、戴着蛤蟆镜的年轻男人正靠在车边抽烟,引得几个女同事在一旁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那是谁啊?"张晓梅好奇地问。

"还能是谁?站长的宝贝儿子,王建军呗!"刘姐压低声音,"听说在深圳发大财了,这次回来是接站长去南方享福呢。"

张晓梅恍然大悟。王建军,粮站站长的独生子,比她大两岁,从小在镇上就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后来听说去了深圳闯荡,没想到几年不见,竟然开上了吉普车——这在当时的青城镇,绝对是"大人物"级别的。

正说着,王建军朝她们这边看了过来,目光在张晓梅身上停留了几秒,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张晓梅赶紧低下头,心跳莫名加速。

"晓梅,人家可是看上你了。"刘姐用胳膊肘碰了碰她,"刚才还跟站长打听你呢,问你有没有对象。"

"刘姐,你别瞎说!"张晓梅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我......我有对象了。"

"有对象怎么了?又没结婚。"刘姐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晓梅,不是我说你,你那个对象......叫什么来着?李明华是吧?一个穷学生,跑到山里支教,能有什么前途?你看人家王建军,深圳大老板,开吉普车,穿名牌,这才是过日子的样儿。"

张晓梅没说话,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刘姐的话像一根刺,扎在她心上最敏感的地方。

这几个月来,她和李明华的联系越来越少。刚开始还写信,后来因为学校没通电话,联系就更困难了。偶尔收到李明华的信,也都是些关于支教、学生、理想的空话,从来没提过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能给她一个安稳的家。

而粮站的工作虽然辛苦,却是实实在在的"铁饭碗"。每月固定的工资,定量的粮票,还有各种福利。在这个小地方,她的工作让多少人羡慕不已。

"晓梅,我劝你还是现实点。"刘姐叹了口气,"女人这辈子,不就是图个安稳吗?你跟李明华,能有什么未来?"

张晓梅低着头,默默地走进仓库。她负责的是粮食入库登记,每天要和各种粮本打交道。看着粮本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她突然觉得一阵迷茫。这些数字能衡量粮食的多少,却算不出爱情的重量。

整个上午,张晓梅都心神不宁。王建军的身影总是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刘姐的话也像魔咒一样在她耳边回响。她想起李明华临走时的承诺,想起他那双充满理想的眼睛,心里更加矛盾。

中午休息时,张晓梅刚走出粮站大门,就看到王建军靠在吉普车上等她。

"张晓梅,下班了?"王建军摘下墨镜,露出一双精明的眼睛。

张晓梅心里一紧,转身想走,却被王建军拦住了去路。

"别急着走啊,老同学。"王建军笑着说,"好几年不见,不请我喝杯水?"

"我......我还有事。"张晓梅紧张地说。

"能有什么事?回家做饭?"王建军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走吧,我请你去镇上最好的饭馆吃顿好的。"

"不用了,谢谢。"张晓梅想推开他,却被他紧紧抓住了手腕。他的手很有力,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

"给个面子嘛,老同学。"王建军凑近她,身上的古龙水味呛得她有些头晕,"我可是专门来找你的。"

张晓梅的心跳得更快了。她看着眼前这个西装革履、开着吉普车的男人,又想起了远在山里、穿着打补丁衣服的李明华,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委屈。

为什么她想要的安稳生活,就这么难呢?

"走吧,上车。"王建军不由分说地把张晓梅拉上了吉普车。

吉普车在土路上颠簸前行,扬起漫天黄尘。张晓梅坐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象,感觉像在做梦。这是她第一次坐这么好的车,也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城乡之间的差距。

镇上最好的饭馆其实也就是个普通的小馆子,但在当时的青城镇已经算是很上档次了。王建军点了一桌子菜,鸡鸭鱼肉样样俱全,看得张晓梅目瞪口呆。

"吃啊,别客气。"王建军给她夹了一块红烧肉,"在深圳待久了,还是觉得家乡的菜好吃。"

"你在深圳做什么生意?"张晓梅忍不住问。

"倒腾电子产品。"王建军轻描淡写地说,"录像机、录音机、彩电什么的,从香港那边倒过来,赚点差价。"

"那很赚钱吧?"张晓梅小声问。

"还行吧,一年几十万不成问题。"王建军说得云淡风轻,却让张晓梅惊得差点掉了筷子。几十万?这在当时简直是天文数字!她在粮站工作,一个月工资才几十块钱,要赚几十万,不吃不喝也得几百年!

"晓梅,你这么漂亮,在粮站待着可惜了。"王建军突然握住她的手,眼神灼热,"跟我去深圳吧,我给你开个服装店,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比在这穷地方强百倍。"

张晓梅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去深圳?开服装店?这是她连做梦都不敢想的生活!

她看着王建军英俊的脸,看着他手腕上金光闪闪的手表,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也许,刘姐说得对,她应该现实一点。李明华给不了她的生活,眼前这个男人可以轻易给她。

可是,李明华的身影又突然出现在她脑海里。那个在黄土高原上,抱着孩子们讲故事的男人;那个在信里说"知识能改变命运"的男人;那个临走时对她许下承诺的男人......

"我......我有对象了。"张晓梅猛地抽回手,声音有些颤抖。

王建军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我知道,那个去山里支教的穷学生嘛。"他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晓梅,你别傻了。那种不切实际的理想主义者,能给你什么?爱情能当饭吃吗?"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狠狠扎在张晓梅心上。是啊,爱情能当饭吃吗?她想起了父母的唠叨,想起了粮站同事的议论,想起了自己对安稳生活的渴望。

"晓梅,我知道你想要什么。"王建军凑近她,声音低沉而有磁性,"跟我走,我保证让你过上好日子。粮本站长的位置,将来也是你的。"

张晓梅的心彻底乱了。一边是刻骨铭心的爱情和遥不可及的理想,一边是触手可及的富贵和安稳的未来。她该如何选择?

那天下午,王建军开着吉普车把张晓梅送回了粮站。同事们看到这一幕,都露出了暧昧的笑容。刘姐更是拉着她问东问西,眼神里充满了羡慕。

整个下午,张晓梅都魂不守舍。她一遍遍地问自己:难道追求安稳的生活,有错吗?难道她就该陪着李明华在山里受苦吗?

下班后,张晓梅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镇上的邮电局。她已经很久没给李明华写信了。

站在绿色的邮筒前,张晓梅犹豫了很久。她想给李明华写封信,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问问他对未来的打算。可是,提起笔,却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她想起了王建军的话,想起了那辆崭新的吉普车,想起了深圳的繁华生活。心里的天平,不知不觉地倾斜了。

最终,张晓梅还是没有写信。她默默地把信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转身离开时,她仿佛看到李明华那双充满失望的眼睛,正远远地望着她。

接下来的几天,王建军每天都开着吉普车来粮站接张晓梅下班,请她吃饭,送她礼物。一块时髦的手表,一条漂亮的丝巾,一件的确良衬衫......这些在当时都算得上奢侈品的东西,一点点腐蚀着张晓梅的心理防线。

粮站的同事们也开始对她另眼相看,站长更是对她和颜悦色,隐隐透露出想要撮合她和王建军的意思。

张晓梅沉浸在这种被关注、被羡慕的感觉中,渐渐忘记了李明华,忘记了那个在黄土高原上苦苦支撑的男人。她开始刻意回避和李明华有关的一切,不回他的信,不接他托人打来的电话。

她告诉自己,这是为了更好的生活,这是现实的选择,没有错。

直到有一天,李明华突然出现在粮站门口。

那天下午,张晓梅正准备下班,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粮站对面的土路上。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中山装,背着一个破旧的帆布包,头发被风吹得凌乱,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

是李明华。

张晓梅的心猛地一沉,像掉进了冰窟窿。她下意识地想躲起来,却已经来不及了。李明华已经看到了她,正朝她走来。

几个同事也注意到了李明华,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好奇地看着他。她们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张晓梅身上,让她感到一阵难堪。

李明华走到她面前,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晓梅,我回来了。"

"你......你怎么回来了?"张晓梅的声音有些颤抖,不敢看他的眼睛。

"学校放暑假,我回来看看你。"李明华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个布包,"给你带了点山里的特产,核桃和红枣。"

看着那个破旧的布包,再看看自己手腕上王建军送的手表,张晓梅突然觉得一阵刺眼。周围同事的窃笑声更是让她无地自容。

"李明华,我们......我们能谈谈吗?"张晓梅拉起李明华的手,快步走出粮站,来到河边的小树林里。

"晓梅,你怎么了?"李明华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张晓梅看着李明华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他手上厚厚的茧子,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愧疚。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李明华,我们......我们分手吧。"最终,她还是说出了那句话。声音很轻,却像惊雷一样在李明华耳边炸响。

李明华愣住了,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你说什么?晓梅,你开玩笑的吧?"

"我没开玩笑。"张晓梅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我们不合适。"

"不合适?"李明华的声音有些颤抖,"为什么?我们不是说好的吗?等我支教结束,我们就结婚。"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张晓梅咬了咬牙,狠下心来说,"李明华,我想要的是安稳的生活,你给不了我。我们不是一路人。"

"安稳的生活?"李明华愣住了,"晓梅,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说过支持我的理想......"

"人是会变的。"张晓梅打断他,声音冰冷,"李明华,现实一点吧。你的理想不能当饭吃。我不想一辈子过苦日子。"

李明华呆呆地看着她,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样。他突然明白了什么,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的手表上,又看了看粮站门口那辆熟悉的吉普车。

"是因为他,对不对?"李明华的声音有些沙哑,"那个开吉普车的男人。"

张晓梅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李明华突然笑了,笑得那么凄凉,那么绝望:"所以,在你眼里,爱情就是用粮本和金钱衡量的吗?"

"是又怎么样?"张晓梅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坚定,"李明华,我不想再过那种精打细算的日子,不想每天看着粮本过日子,不想连一件新衣服都买不起!我想要更好的生活,有错吗?"

李明华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痛苦。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他默默地放下手中的布包,转身慢慢向河边走去。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张晓梅突然觉得一阵心痛,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想喊住他,想告诉他自己其实很爱他,想告诉他自己也很矛盾。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李明华走到河边,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尊孤独的雕像。

张晓梅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和李明华的人生,彻底走向了不同的方向。她选择了现实,选择了安稳,却也永远失去了那个曾经让她心动的理想。

她默默地转身离开,不敢回头。她怕一回头,就会忍不住扑进李明华怀里,放弃眼前的一切。

夕阳西下,河水静静地流淌,仿佛在诉说着这段被现实打败的爱情。粮本上的数字可以衡量粮食的多少,却永远算不出爱情的重量。而那个在河边伫立的身影,成了张晓梅心中永远无法磨灭的痛。

第四章:那封撕裂的信

1990年·冬·甘肃青城镇中学

黄土高原的冬天来得早,十月底就飘起了雪花。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光秃秃的山峁,发出呜呜的哀鸣。李明华裹紧了身上的旧棉袄,站在学校门口,焦急地望着通往镇上的土路。

已经三个星期没有收到张晓梅的信了。

自从暑假那次争吵后,他们的联系就变得断断续续。李明华写了无数封信,却只收到过张晓梅寥寥几封回信,内容也越来越简短,越来越冷淡。

"也许她只是需要时间冷静。"李明华这样安慰自己。他相信,等张晓梅想通了,一定会理解他的理想,支持他的选择。

今天是镇上赶集的日子,也是取信的日子。李明华一大早就等在门口,盼着能收到张晓梅的信。

终于,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风雪中——是镇上邮电局的送信员老王,骑着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车后座绑着一个绿色的邮包,在雪地里艰难地前行。

"王师傅!有我的信吗?"李明华快步迎了上去,冻得通红的脸上露出一丝期待。

老王跳下车,从邮包里翻了翻,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李老师,你的信。北京来的,还有......"他又翻了翻,"哦,还有一封,青城镇寄来的。"

北京来的是父母的信,而青城镇寄来的——一定是张晓梅!

李明华的心猛地一跳,迫不及待地接过那封熟悉的信封。信封上是张晓梅清秀的字迹,只是墨迹有些模糊,似乎是被水浸湿过。

"谢谢王师傅!"李明华道了谢,转身快步跑回宿舍,连父母的信都忘了拆。

回到冰冷的土坯房,李明华迫不及待地撕开了信封。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信笺,却仿佛有千斤重。

他深吸一口气,展开信笺,张晓梅清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明华:

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做出了决定。我们分手吧。

对不起,明华。我想了很久,我们真的不合适。你有你的理想,我有我的追求,我们不是一路人。

我爸妈说得对,你的理想不能当饭吃。我想要的是安稳的生活,一个能给我依靠的男人,一个不需要每天为柴米油盐发愁的家。这些,你给不了我。

忘了我吧,明华。找一个能理解你、支持你的女孩,好好生活。

祝你前程似锦。

晓梅"

短短几行字,像一把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李明华的心脏。他呆呆地看着信纸上那冰冷的字迹,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分手?怎么会这样?暑假那次争吵后,他以为只是暂时的冷战,只要他坚持下去,张晓梅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我们不是一路人......"李明华喃喃自语,这句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回响。他想起了他们曾经的誓言,想起了黄土高原上的星空下,他们紧紧相拥的夜晚,想起了她临走时塞给他的粮票和布鞋......

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李明华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信纸在他手中瑟瑟发抖。他不敢相信,那个曾经说过要等他回来的女孩,那个在粮站前哭得像个孩子的女孩,怎么会变得如此绝情?

"为什么......"李明华的声音哽咽了,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模糊了信纸上的字迹。

他猛地想起了暑假时在粮站门口看到的那辆绿色吉普车,想起了张晓梅手腕上那块刺眼的手表,想起了她那句"我不想一辈子过苦日子"。

原来,从那时起,她就已经做出了选择。所谓的"不合适",不过是嫌他穷,嫌他给不了她想要的物质生活罢了!

愤怒像一团火焰,瞬间点燃了李明华的胸腔。他猛地将信纸揉成一团,狠狠地摔在地上:"张晓梅!你这个现实的女人!"

他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窗外的风雪越来越大,拍打着窗户,发出呜呜的哀鸣,仿佛在嘲笑他的天真和愚蠢。

"我的理想不能当饭吃?"李明华冷笑一声,眼神里充满了血丝,"好!我倒要让你看看,我的理想能不能当饭吃!"

他猛地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纸团,一点点展开。尽管信纸已经被揉得皱巴巴的,还沾了泥土,但他还是舍不得扔掉——这是张晓梅写给他的最后一封信。

李明华找来一盆温水,将信纸轻轻放在水面上,小心地抚平褶皱。然后他把信纸贴在玻璃窗上,借着昏暗的天光一点点阅读,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

"忘了我吧......"李明华轻声念着信上的最后一句话,心如刀绞。

他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那是在县城的电影院门口,他去看《庐山恋》,正好遇到张晓梅和她的同事。她穿着一件红色的连衣裙,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同学,你也是来看电影的吗?"张晓梅主动和他搭话,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

"是啊。"李明华有些紧张,脸颊发烫。

"正好我们多了一张票,一起看吧?"

就这样,他们认识了。后来他才知道,那张票是张晓梅特意为他留的。

他们一起在河边散步,一起在月下唱歌,一起规划着美好的未来。他说要当一名优秀的教师,她笑着说要当一名贤妻良母。那时的他们,相信爱情能战胜一切。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李明华把晾干的信纸小心翼翼地夹在日记本里,然后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木箱,把张晓梅送给他的所有东西都放了进去——那件她亲手织的毛衣,那双连夜纳的布鞋,还有那张她笑得一脸灿烂的照片。

他合上木箱,上了锁,然后把钥匙扔进了床底的角落。

"张晓梅,你等着。"李明华看着窗外漫天的风雪,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愤怒,"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的!我会证明给你看,我的理想不仅能当饭吃,还能让我活得比谁都好!"

那天晚上,李明华一夜未眠。他坐在煤油灯前,反复看着张晓梅的信,直到天亮。信纸被他的泪水浸透,又晾干,留下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痕迹,像一道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第二天一早,王校长发现李明华没有去上课,赶紧来到他的宿舍。推开门,只见李明华呆呆地坐在桌前,眼睛布满血丝,胡子拉碴,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

"明华,你怎么了?"王校长吓了一跳,"是不是生病了?"

李明华抬起头,眼神空洞地看着王校长,突然苦笑一声:"王校长,爱情是什么?"

王校长愣住了,随即明白了什么。他拍了拍李明华的肩膀,叹了口气:"孩子,这世上最说不清道不明的就是爱情啊。"

"可为什么它这么伤人?"李明华的声音有些沙哑。

"因为它是真心换真心啊。"王校长在他对面坐下,"明华,我知道你心里苦。但你要记住,人生的路还很长,不能因为一次挫折就倒下。"他指了指窗外,"你看那些孩子,他们还在教室里等着你呢。"

李明华顺着王校长的目光看去,只见几个学生正趴在窗台上,担忧地往里张望。看到李明华,他们赶紧缩回了头,却又忍不住偷偷地看他。

看着那些纯真的眼睛,李明华的心猛地一颤。是啊,他不能倒下。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这些孩子坚持下去。

"王校长,我没事。"李明华站起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想明白就好。"王校长欣慰地笑了,"走吧,孩子们还等着上课呢。"

李明华点点头,拿起教案,大步向教室走去。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却驱不散他心中的寒意。

路过操场时,他看到那个叫小石头的女孩正蹲在地上,用树枝在雪地里画画。走近一看,画的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手牵着手,旁边写着"李老师和他的女朋友"。

李明华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眼眶瞬间湿润了。

"李老师!"小石头看到他,兴奋地站起来,"你看我画得好不好?"

李明华蹲下身,轻轻擦掉眼角的泪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画得真好。小石头,你长大了想做什么?"

"我想当老师!"小石头毫不犹豫地说,"像李老师一样,教孩子们读书写字。"

李明华的心猛地一颤。他看着小石头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突然明白了什么。也许,这就是他来这里的意义。张晓梅离开了他,但这些孩子需要他。

"好,老师等着那一天。"李明华摸了摸小石头的头,站起身向教室走去。脚步虽然沉重,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将彻底改变。张晓梅的背叛像一把双刃剑,既刺伤了他,也斩断了他对过去的留恋,让他能够更加专注地追求自己的理想。

只是他不知道,这把剑上的毒,会在未来的岁月里,时不时地隐隐作痛,提醒着他那段被现实打败的爱情,那个用粮本衡量一切的年代。

黄土高原的风雪依旧呼啸,但李明华的心中,却燃起了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他要证明,理想不是虚无缥缈的幻想,它可以扎根在贫瘠的土地上,开出最美丽的花朵。

而那个叫张晓梅的女人,将成为他心中永远的痛,也是他前进的动力。

第五章:风雪中的坚守

1990年·深冬·甘肃青城镇中学

腊月的黄土高原,寒风卷着鹅毛大雪,将整个世界染成一片惨白。青城镇中学的土坯房在风雪中瑟瑟发抖,窗户上结着厚厚的冰花,像一幅天然的冰雕画。

李明华蜷缩在冰冷的被窝里,听着窗外呼啸的风雪声,一夜无眠。张晓梅的分手信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已经半个月了,他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上课、批改作业、吃饭、睡觉,机械地重复着每一个动作,却感觉不到丝毫生气。

"李老师,该上课了。"门外传来班长王强的声音,带着一丝担忧。

李明华挣扎着从被窝里爬起来,冰冷的空气让他打了个寒颤。他走到镜子前,看到一张憔悴不堪的脸——眼窝深陷,胡子拉碴,头发像一蓬乱草。这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北京大学生吗?

"知道了。"李明华沙哑地应了一声,慢吞吞地穿上衣服。

推开宿舍门,刺骨的寒风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操场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足有半尺深。几个早到的学生正在扫雪,通红的小脸上洋溢着天真的笑容。

看到李明华,孩子们停下手中的活,怯生生地看着他。自从上次李明华在课堂上突然情绪失控,把黑板擦摔在地上后,孩子们就对他多了几分畏惧。

"老师好。"孩子们齐声喊道,声音在空旷的操场上显得格外响亮。

李明华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同学们早,冷不冷?"

"不冷!"孩子们齐声回答,跺着冻得通红的小脚。

看着这些纯真的笑脸,李明华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也许,只有在这些孩子身上,他才能找到一丝慰藉。

第一节课是初三的语文课。李明华走进教室,看到孩子们都端正地坐着,眼睛里闪烁着求知的光芒。教室的窗户上糊着塑料布,被风吹得哗哗作响。黑板是用墨汁刷过的木板,已经有些斑驳。孩子们的课桌上放着破旧的课本和用废纸订成的笔记本。

"今天我们学习鲁迅先生的《祝福》。"李明华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祝福"两个字。粉笔末簌簌落下,像细小的雪花。

他开始讲解课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可是讲着讲着,祥林嫂的悲剧命运突然和张晓梅的身影重叠在一起,让他一阵心烦意乱。

"......祥林嫂最终在祝福声中死去,她的悲剧不仅是个人的悲剧,更是时代的悲剧......"李明华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说不出话来。

教室里一片寂静,孩子们疑惑地看着他。

"老师,您怎么了?"小石头怯生生地问。

李明华猛地回过神,看到孩子们担忧的眼神,心里一阵愧疚。他怎么能把自己的情绪带到课堂上?这些孩子已经够苦了,他们需要的是知识和希望,而不是他的负面情绪。

"没什么,老师有点不舒服。"李明华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我们继续上课。"

可是,他已经无法集中精神了。张晓梅的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回响:"你的理想不能当饭吃......我们不是一路人......"

"当饭吃......"李明华喃喃自语,突然觉得一阵荒谬。他放弃了北京的舒适生活,来到这穷山沟里教书育人,难道就是为了"当饭吃"吗?

"同学们,我们今天不上课了。"李明华突然合上课本,"我们来讨论一个问题:理想能当饭吃吗?"

孩子们愣住了,面面相觑。

"老师,什么是理想?"一个小男孩小声问。

"理想就是......"李明华想解释,却突然发现自己也说不清楚,"就是你长大后想做什么,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我想当老师!"小石头第一个举手,眼睛亮晶晶的,"像李老师一样,教孩子们读书写字。"

"我想当医生,给村里人看病。"

"我想当警察,抓坏人。"

"我想当科学家,发明东西。"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说着,眼睛里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

李明华看着这些纯真的笑脸,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他想起了自己的初心,想起了来这里支教的目的。是啊,理想不能当饭吃,但它能给人希望,给人力量,给人活下去的勇气。

就在这时,教室门突然被推开了,王校长急匆匆地走进来,脸色凝重:"李老师,出事了!"

"怎么了?"李明华心里一紧。

"后山的路被大雪封了,几个住在山那边的学生没来上课。"王校长焦急地说,"我担心他们出事了。"

李明华心里咯噔一下。后山的路本来就难走,现在下了这么大的雪,更是危险重重。

"王校长,我去看看!"李明华毫不犹豫地说。

"不行!"王校长拦住他,"雪太大了,山路太危险!等雪停了再说吧。"

"不行啊校长!"李明华急了,"那些孩子肯定是来上学的,万一被困在山里怎么办?"

他想起了小石头,想起了那个想当老师的小女孩,想起了那些眼睛里闪烁着希望的孩子们。他不能让他们出事!

"校长,我必须去!"李明华坚定地说,"那些孩子还在等我呢。"

王校长看着李明华坚定的眼神,知道拗不过他:"好吧,你多带几个人,注意安全!"

"不用了校长,我自己去就行。"李明华拿起一件破旧的军大衣,"您帮我照看好学校。"

他快步走出教室,孩子们都好奇地看着他。

"同学们,老师出去一下,你们自习。"李明华说完,转身消失在风雪中。

"老师要去哪里?"小石头担心地问。

"老师去接山那边的同学了。"班长王强说,眼睛里闪烁着敬佩的光芒。

李明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里,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积雪没过了膝盖,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他想起了张晓梅,想起了她温暖的怀抱,想起了她做的热腾腾的面条。如果他现在在她身边,是不是就不用受这份罪了?

"呸!"李明华狠狠吐了一口唾沫,"没出息!"

他怎么能这么想?那些孩子还在等着他呢!他不能退缩!

山路越来越陡峭,积雪也越来越厚。李明华的鞋子和裤腿都湿透了,冻得他瑟瑟发抖。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每一步都要格外小心,生怕滑倒。

突然,他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微弱的呼救声。

"救命......救命......"

李明华心里一紧,赶紧循声跑去。只见前面的山崖下,一个小男孩陷在雪地里,半个身子都被埋住了。旁边还有一个小女孩,正焦急地呼救。

是小石头和她的弟弟!

"小石头!别怕,老师来了!"李明华大喊一声,赶紧冲过去。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山崖,发现雪地里有一个深坑,小石头的弟弟就是掉进了这个坑里。

"老师,快救救我弟弟!"小石头哭着说。

"别怕,老师一定救他上来!"李明华安慰道,心里却焦急万分。坑太深了,周围的积雪很松,一不小心就会滑下去。

李明华脱下军大衣,铺在雪地上,然后趴在大衣上,慢慢靠近深坑。

"小弟弟,抓住老师的手!"李明华伸出手,尽量靠近小男孩。

小男孩吓得哇哇大哭,伸出小手想要抓住李明华,却怎么也够不着。

李明华咬紧牙关,一点一点地往前挪。突然,脚下一滑,他整个人都掉进了坑里!

"老师!"小石头惊呼一声,吓得脸色苍白。

李明华摔在小男孩身上,差点喘不过气来。坑不深,但四周都是松软的积雪,随时可能坍塌。

"小弟弟,别怕。"李明华顾不上自己的疼痛,赶紧抱住小男孩,"老师带你出去。"

他努力想爬上去,可是坑壁太滑,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老师,我拉你上来!"小石头趴在坑边,伸出小手。

李明华心里一暖,把小男孩举起来:"小石头,先把你弟弟拉上去。"

小石头用力拉住弟弟的手,一点一点地把他拉了上去。

"老师,现在拉你上来!"小石头伸出手。

李明华抓住小石头的手,用力往上爬。可是就在这时,坑壁突然坍塌,他又滑了下去!

"老师!"小石头急得大哭。

李明华重重地摔在坑里,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他看着坑口小石头焦急的脸,突然感到一阵绝望。难道他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不!他不能死!他还有未完成的理想,还有那些需要他的孩子!

李明华挣扎着站起来,环顾四周。他发现坑壁上有一棵小树,虽然被积雪埋住了,但树干还很结实。

"小石头,去找根绳子来!或者找几个人来帮忙!"李明华大喊。

"好!老师你等着,我马上回来!"小石头擦干眼泪,转身向村里跑去。

李明华靠在坑壁上,感觉越来越冷。他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身上。他想起了父母,想起了张晓梅,想起了那些可爱的学生。

如果他死了,他们会难过吗?张晓梅会后悔吗?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呼喊声。

"李老师!李老师你在哪里?"

是王校长和村民们!

李明华心里一喜,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很快,王校长和几个村民赶到了坑边。他们放下绳子,把李明华拉了上来。

"李老师,你没事吧?"王校长扶住冻得瑟瑟发抖的李明华,焦急地问。

李明华摇摇头,看着周围的村民和孩子们,心里一阵温暖。他突然明白了,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回到学校,王校长赶紧生了火,让李明华烤烤火。孩子们端来了热水和干粮,围在他身边,眼睛里充满了担忧。

"老师,你冷不冷?"小石头把自己的棉袄脱下来,想给李明华披上。

"老师不冷,你自己穿。"李明华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心里暖洋洋的。

看着这些纯真的笑脸,李明华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来这里支教,不是为了张晓梅,也不是为了证明什么,而是为了这些孩子,为了他们的未来。

"同学们,对不起。"李明华站起身,看着孩子们,"老师以前太自私了,只想着自己的痛苦,忽略了你们。"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从今天起,我会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教学上,尽我所能帮助你们走出大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孩子们欢呼起来,眼睛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那天晚上,李明华坐在煤油灯前,给父母写了一封信,告诉他们他很好,让他们不用担心。然后,他又给北京的同学写了一封信,希望他们能帮忙筹集一些图书和学习用品。

写完信,他拿出张晓梅的照片,静静地看了很久。然后,他把照片放进抽屉的最深处。

"晓梅,谢谢你。"李明华轻声说,"是你让我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理想。"

窗外的风雪渐渐停了,一轮明月挂在天空,照亮了沉睡的黄土高原。李明华知道,他的人生将在这里重新开始。那些曾经的痛苦和挣扎,都将成为他前进的动力。

他拿起笔,在日记本上写下:"理想不能当饭吃,但它能让饭吃得更有意义。"

写完这句话,李明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心里的那块巨石终于落地了。他抬起头,看着窗外的明月,嘴角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黄土高原的风雪虽然寒冷,但却无法熄灭他心中的火焰。他知道,只要他坚持下去,总有一天,这些孩子会带着他的理想,走出大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而他,也会在这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人生价值。

第六章:命运的分水岭

1992年·夏·甘肃青城镇中学

黄土高原的夏天,骄阳似火,将大地烤得干裂。青城镇中学的操场上,三十多个孩子围成一圈,脸上带着焦急和不舍。他们中间站着一个年轻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中山装,背着一个破旧的帆布包——正是李明华。

两年的支教期即将结束,李明华面临着一个艰难的抉择:是回北京,还是留在这片贫瘠的黄土地?

"李老师,您真的要走吗?"小石头仰着小脸,眼睛里闪烁着泪光。她已经长高了不少,辫子也长长了,但那双清澈的眼睛,依然像星星一样明亮。

李明华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头,心里五味杂陈:"小石头,老师还没决定呢。"

其实,他的内心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就在昨天,他收到了北京同学的来信,信中描绘了改革开放浪潮下的北京:高楼拔地而起,股市如火如荼,遍地都是商机。同学还给他介绍了一份工作——在一家外企做翻译,月薪是他现在工资的十倍。

"回来吧,明华!"同学在信中写道,"再晚就赶不上这波浪潮了!你在那穷山沟里待着有什么意思?能实现什么理想?别傻了!"

同学的话像一颗石子,在他平静的心湖里激起了层层涟漪。两年了,他在这片黄土地上付出了青春和汗水,也收获了孩子们的爱戴和信任。可是,他真的要在这里待一辈子吗?

"老师,您要是走了,还会回来看我们吗?"一个小男孩小声问,眼圈红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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