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偷了老板的狗。

这条柯基是他朋友圈晒了五年的情感寄托，

此刻正在我家沙发上打呼。

三年来他抢我方案、

压我奖金，

甚至让我错过母亲的手术。

但现在，

他发来消息说：

“照顾好元宝，它比我的命还重要。”

我回复好的呀，

然后打开了伪造的离职协议。

凌晨两点。

办公室只剩我。

还有头顶那排惨白的灯管。

像审视尸体的眼睛。

胃里又在灼烧。

熟悉的痛感。

抽屉里翻出胃药。

干咽下去。

苦涩味从喉咙蔓延到心里。

电脑屏幕幽幽亮着。

徐总的新邮件。

「项目延期。」

「全员扣发季度奖金。」

「林薇，你是组长，负主要责任。」

冰冷的宋体字。

像一把钝刀。

慢慢割我的肉。

指甲掐进掌心。

很疼。

但比不上心里那片荒芜。

三年了。

连续三年的996。

方案成了他的。

荣誉成了他的。

我呢。

耗材。

用旧了就可以扔的耗材。

想起母亲手术那天。

我被他锁在会议室。

隔着玻璃。

看他把我的创意说得天花乱坠。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是医院。

我不敢接。

喉咙发紧。

像塞了一团浸水的棉花。

不能哭。

林薇。

眼泪是这里最不值钱的东西。

尊严？

那更是奢侈品。

但我忽然想试试。

撕碎掠夺者的尊严。

会不会很痛快。

离职。

必须离开这个鬼地方。

但徐总不会轻易放我走。

补偿金。

我得拿到我应得的。

翻出那份厚厚的劳动合同。

当年签得匆忙。

像卖身契。

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条款。

在附件最不起眼的角落。

一行小字。

「乙方自愿放弃就加班、薪酬等事宜向甲方追责的一切权利。」

自愿？

我冷笑出声。

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

自愿你妈。

当初入职时。

人事笑得像朵花。

「薇薇，这都是格式条款。」

「大家都一样。」

「快签了吧，徐总很看好你。」

看好我？

看好我这头沉默的牛马吧。

手机突然震动。

是人事总监。

「林薇，还没走？」

「注意身体啊。」

假惺惺的关怀。

「听说你在查加班记录？」

「年轻人，别冲动。」

「徐总很欣赏你的。」

「别自毁前程。」

「这个圈子很小的。」

黑名单。

他在暗示我黑名单。

挂了电话。

手心全是冷汗。

巨大的无力感攥住我。

像沉在深海里。

四面都是压力。

无法呼吸。

妥协吗？

像过去无数次那样。

说「好的呀，徐总」。

然后吞下所有的委屈和不甘？

不。

这次不行。

胃部的抽痛提醒我。

再忍下去。

可能真的会死。

死在这个冰冷的工位上。

像一件报废的机器。

眼神落在办公室角落的针孔摄像头上。

徐总装的。

美其名曰保护公司财产。

防我们像防贼。

心里那头孤狼睁开了眼。

它在计算。

在谋划。

你不是要监控吗？

我给你看点更**的。

深夜的公司。

像一座巨大的坟墓。

只有应急灯泛着绿光。

指引着通往地狱的路。

我猫着腰。

像一道影子。

溜进徐总的办公室。

心脏在擂鼓。

手却很稳。

针孔摄像头。

得放在最隐蔽的地方。

空调出风口。

正对着他的老板椅。

完美。

刚松一口气。

旁边的网络打印机突然自己启动了。

嗡——

在死寂里格外吓人。

我几乎跳起来。

屏住呼吸。

没人？

它还在响。

吐出一张纸。

A4纸。

飘落到地上。

像一片羽毛。

却带着千钧重量。

我弯腰捡起。

借着手机微弱的光。

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采购虚拟服务器。

金额：七位数。

收款方……

一个陌生的公司名。

日期。

三年前。

那个关键的项目上线前夕。

心脏骤停。

血液好像瞬间凝固。

这笔钱……

我记得。

项目庆功会上。

徐总轻描淡写。

「成本控制得当。」

「为公司省下了巨额开支。」

原来省下的钱。

进了他自己的口袋。

挪用公款。

我的手在抖。

纸的边缘被捏出褶皱。

打印机吐出的不是纸。

是徐墨言的罪证。

是通往地狱的门票。

或许。

也是我唯一的生路。

窗外。

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

冰冷。

又迷离。

我攥着那张薄薄的纸。

像攥着一枚引爆器。

指尖冰凉。

心底却有什么东西。

烧了起来。

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