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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非动物大迁徙,其实不过是那些动物因为生活所迫而不断奔波。
此刻的姜清辞比起这些动物也没好到哪里去,因为身体还未痊愈,加上长途跋涉和水土不服,姜清辞根本没有任何力气,也完全没有兴趣。
秦菀菀倒是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在车边盘旋的狮群,秃鹫啃噬腐肉,凶猛矫健的猎豹。
在这里,弱肉强食是唯一的生存法则。
她来了兴致,挪到姜清辞身边,带着挑衅:“清辞,你快看,那只羚羊好可怜,刚被猎豹追杀,现在被鬣狗啃得肠子都出来了,秃鹫闻着味就来了。”
姜清辞光是听着这些词语,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涌,止不住得干呕,吐得只剩酸水。
秦菀菀却不打算放过她,在她耳边呢喃:“听说这鬣狗残忍得很,最喜欢扒肠子。”
她的声音温柔,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彻骨的寒意。
“啊!”
说完,秦菀菀整个人往外探,因为重心不稳而晃晃荡荡,半个身子吊在车外。
因为处于豹群集中区,车子不能冒然停下。
姜清辞本能用尽全力抱住秦菀菀的腰,脑子里面只有一颗念头:谢翊寒的白月光千万不能出事。
她眼里只有秦菀菀的安危,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暴露在危险之中。
突然之间,她感觉一股强大的外力撞击,重心不稳,她整个身子被甩到车外。
她紧紧抓着车边,用尽全力呼救,却被吹散在风中。
谢翊寒背对着她,轻声安抚着怀中的秦菀菀。
等感觉到不对劲,想要转身,秦菀菀的嘤咛再次拉回他的注意。
一直紧紧扒着门栏的姜清辞终于体力不支,跌落在地。
精疲力尽的她还没来得及喘息,就嗅到了血腥的味道,低头一看,白色的裤子已经被鲜血染红。
看着满手的血渍,一颗心好似沉入不见底的枯井,她对着远处的皮卡嘶吼,嗓音因为恐惧而颤抖:“谢翊寒!我们的孩子。”
凄厉的哭喊唤回谢翊寒的些许理智和良知,他探出车外,才注意到跪坐在地的姜清辞,急忙让司机调转车头。
就在此时,秦菀菀突然紧紧抓住他的双手,声音虚弱带着哽咽:“阿翊,我的肚子好疼,刀绞一样,啊!”
一句“好疼”,便让谢翊寒在瞬间慌了神,变得手足无措,将她抱得更紧,对着司机大吼:“立刻去最近的医院。”
看着疾驰而去的车,车里紧紧相拥的两人,姜清辞的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指甲深深嵌进泥土,紧紧咬住下唇,想要站起身,挣扎了几次,却总是失败。
她颓然地张望四周,想要寻得一丝帮助,只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左前方,一群鬣狗正在慢慢靠近,右前方,三两只秃鹫在不断徘徊。
恐惧和绝望席卷而来,她双手紧紧抱住腹部,唯一的念头就是护住肚子里面的孩子。
为首的鬣狗试探性地前进,剩余几只紧随其后。
似乎是感受到面前人类的脆弱,鬣狗试探性伸出利爪迅速抓住姜清辞的双腿。
霎时,姜清辞感觉有数把尖刀插入小腿,疼得意识模糊,苍白的脸上全是冷汗,嘴唇咬的鲜血淋漓。
疼痛让她瞬间清醒,她拔下头簪,对准鬣狗的颈部用尽全力刺下去,分秒的功夫,鬣狗气息全无直接倒地。
同伴惨死让剩下的鬣狗不敢上前,姜清辞看着被生生剜去一块肉的小腿,顾不上喘息,笨拙地扒住身后的树干往上爬,用力过猛,指甲都被掀翻。
非洲的阳光热烈毒辣,分不清到底是小腿还是小腹的鲜血,顺着树干蜿蜒而下,高温蒸腾着姜清辞体内的水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腹部的绞痛越来越强烈,姜清辞清晰地感觉到肚子里面生命在慢慢消逝,这一刻,悲伤,绝望,恐惧让她的心沉到谷底。
渐渐地,她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浮现曾经的那些画面。
每次月经期,谢翊寒都会亲自下厨准备红糖酒酿。
每次被公婆刁难,谢翊寒都会第一时间出现,为她据理力争。
每次缠绵之后,都会温柔地替她擦拭身体,亲吻她的发,在耳边说情话。
每次小产,谢翊寒眼中溢出来的悲伤和心疼。
......
没错,她是个骗子,为了能够跟谢翊寒在一起,她撒下弥天大谎,赌上自己全部的尊严和前途。
她不是虚荣,不是贪图富贵,不是拜金。
她要的是爱。
本来,她以为自己赌赢了。
这些点点滴滴的细节都是爱。
但是,她错了,错的一败涂地。
这场戏里,不止她在演,她在骗。
谢翊寒同样在演。
一腔真心到最后换来的都是假意。
姜清辞突然觉得可笑,笑着笑着泪流满面。
烈日炎炎,她眼神开始涣散,终究彻底失去意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