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岩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他挠了挠后脑勺,对苏晚解释道:“那个……小苏,顾总……顾总说这案子可能牵扯到他们集团内部的一些事情,是以‘相关利益方’的身份,要求协同调查的。”
“相关利益方”这五个字,像一根尖锐的刺,扎进苏晚的耳膜。
她甚至没有看顾渊,只是平静地对张岩说:“知道了,队长。”
然后,她侧过身,从顾渊和门框之间那狭窄的缝隙里挤了进去。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一毫的肢体接触,仿佛他是一件没有生命的摆设。
解剖台上的不锈钢托盘反射着顶灯刺目的光。那具被江水浸泡得发白的女尸静静地躺在上面,像一件被随意丢弃的破败玩偶。
苏晚走到洗手池边,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冲击着她的双手,指尖的皮肤迅速失去温度,变得苍白。她低头看着水流冲刷过自己的指缝,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前世手术台上,麻醉剂推入血管时那股冰冷的、顺着血管蔓延全身的流速。
一模一样的冰冷。
她的胃部一阵翻涌。
她关掉水龙头,转身,从器械盘里拿起一副无菌乳胶手套。动作精准而稳定,套上、拉伸、整理,每一个步骤都一丝不苟。她全程低着头,目光只专注于手上的动作和眼前的尸体,将那个站在角落里的男人,当成了空气。
解剖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仪器单调的嗡鸣和金属器械偶尔碰撞的清脆声响。
“死者衣着完整,没有明显的性侵痕迹。尸斑呈淡红色,口唇和指甲发绀,符合溺水死亡的特征。”苏晚的声音响起,清冷、平稳,像是在念一份与自己无关的报告。她是对张岩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她戴上口罩,拿起解剖刀。刀锋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寒光。
她的手很稳,稳得不像一个刚刚经历过剧烈情绪波动的人。
刀尖精准地划开皮肤,皮下组织因失去张力而向两侧翻卷。苏晚的眼睛一眨不眨,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了眼前这片被剖开的血肉,那些隐藏在表象之下的真相,才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突然,她的动作停顿了半秒。
她的目光锁定在死者修剪得十分整齐的指甲缝里。那里,除了微量的皮屑,还嵌着一丝极难察觉的、闪着微光的纤维。
苏晚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将那点纤维夹出,放入证物袋。那是一种特殊的纤维,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昂贵的质感。它让她想起了某些只在顶级拍卖会上才能见到的、名为‘深海之泪’的蓝丝绒。
这种东西,绝不该出现在一具无名浮尸的身上。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地站在阴影里的顾渊,突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这案子,你别碰。”
解剖刀在金属托盘上发出一声轻微而刺耳的碰撞声。
苏晚握着刀柄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缓缓抬起头,隔着口罩和护目镜,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冰封千里的冷漠。
她的视线穿过弥漫着福尔马林气味的空气,与顾渊那双翻涌着复杂情绪的眼睛,在惨白的无影灯下,狠狠撞在了一起。
空气中,压抑的张力瞬间拉满,紧绷到了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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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压抑的张力瞬间拉满,紧绷到了极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