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近乎凄厉的冷笑，在她血色尽失的唇角一闪而逝。

原来，这就是地狱的感觉。

------------------------------------

那股尖锐的痛感，像是一根锚，将她从混沌的记忆深海中猛地拽回现实。

她还活着。

这个认知，比刚才的窒息感更加让她窒息。

恐惧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清醒。她看着镜子里那个年轻的自己，看着那双眼睛里翻涌的惊涛骇浪，慢慢地、慢慢地松开了紧咬的嘴唇。

一抹近乎凄厉的冷笑，在她血色尽失的唇角一闪而逝。

原来，这就是地狱的感觉。

苏晚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解剖室里特有的、混合着福尔马林与消毒水的冰冷空气灌入肺叶，刺得她喉咙发痒。她强迫自己站直身体，弯腰，将散落一地的器械一件件捡起。

金属与金属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死寂的空间里回荡。

她脱下沾染了尸体气息和自己冷汗的手套，扔进黄色的医疗废物桶，转身走出解剖室。

走廊的白炽灯惨白得刺眼，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而扭曲。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踩在刀尖上。她需要时间，需要空间，去消化这荒谬绝伦的重生。

然而，命运似乎并不打算给她喘息的机会。

就在她转过拐角，走向办公室的瞬间，她的额头毫无预兆地撞上了一堵温热的“墙”。

那堵“墙”坚硬如铁，带着一股凛冽的雪松与烟草混合的气息。这股味道，曾是她无数个夜晚渴望的慰藉，如今却成了唤醒所有恐惧的咒语。

苏晚猛地后退一步，胃部瞬间翻涌起一阵剧烈的恶心。

她抬起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他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黑色西装，衬得本就冷峻的面容愈发苍白。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此刻正死死地锁在她脸上。

那眼神……

苏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那不是她记忆中顾渊的眼神。那个顾渊，眼神永远是冷漠的、傲慢的，带着审视与不耐，仿佛她是他花了钱买回来的一件摆设，听话是唯一的优点。

而眼前这个男人，眼底翻涌着宛如深渊般的悔恨、绝望，以及一种近乎疯魔的狂喜。那眼神太过浓烈，太过滚烫，仿佛她是失而复得的珍宝，又像是下一秒就会破碎消散的幻影。

他死死地盯着她，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苏晚的耳膜开始轰鸣，解剖台上那张死灰色的脸与眼前这张苍白的脸重叠，手术刀冰冷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指尖。

她下意识地捂住嘴，强迫自己咽下那股想要干呕的冲动。

“晚晚……”

男人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颤抖，小心翼翼地，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这声“晚晚”，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苏晚的心上。

前世的七年婚姻，他叫她“苏晚”，客气而疏离。只有在情动时，才会偶尔施舍般地唤她一声。可从未像现在这样，带着这般卑微的、几乎是乞求的颤音。

苏晚强迫自己冷静。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尖锐的痛楚让她混乱的大脑有了一丝清明。

她看着他，眼神从最初的惊恐，慢慢冷却，结冰。

她微微侧身，拉开两人之间那点危险的距离，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对一个陌生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