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3
三年恩爱,苏曼曾无数次描摹这个男人的眉眼,以为那是这世间最坚硬的依靠。
可此刻,他眼中没有半分愧疚,只有对另一个女人的维护和焦急。
苏曼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要出来。
她顺手抄起桌上的烟灰缸,毫不犹豫地砸向陆铮钳制她的手背。
“砰”的一声,闷响。
陆铮闷哼一声,手背瞬间青紫,却没松手,反而更用力地将她压向沙发。
“陆铮,三年了,我权当自己是免费睡了个鸭子,现在我玩腻了!”苏曼咬牙切齿,“滚!听不懂人话吗?”
陆铮眼底闪过一丝暴戾,他猛地扯下领带,将苏曼双手反剪绑在身后。
“玩腻了?苏曼,这出戏既然开了头,什么时候结束由不得你!”
他欺身而上,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颈侧,说出的话却冰冷刺骨:“你父亲***的文件还在我办公桌上压着,你若敢坏了我的事,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他这辈子都摘不掉那顶帽子?”
苏曼浑身一僵,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陆铮,你**!你卑鄙!那是我爸的命!”
“沈婉就在隔壁,她若看到你这副样子……”
“闭嘴!”陆铮厉声打断,粗糙的指腹擦过她红肿的唇瓣,“这件事我筹谋了三年,绝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功亏一篑!只要你再忍几日,等组织正式批复了沈婉的调令,同意我们结婚,我自会把你父亲的文件批下去,保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原来……直到现在,他还想让她继续做那个挡箭牌,直到沈婉风风光光进门。
苏曼拼命挣扎,刚想一脚踹过去,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紧接着,有人惊慌大喊:“着火了!线路老化着火了!”
浓烟瞬间顺着门缝钻了进来,舞厅里乱作一团。
陆铮脸色骤变,几乎是下意识地松开了苏曼,转身就往外冲,口中喊着:“婉婉!”
那一刻,苏曼顾不上手腕被绑的疼痛,嘶吼出声:“陆铮!你给我解开!”
回答她的,只有他决绝离去的军绿色背影,和即将被火舌吞噬的房门。
八十年代的舞厅装修多是易燃的绒布和木板,火势蔓延极快。
苏曼滚落在地,在烟尘中剧烈咳嗽。她拼尽全力将手腕在锋利的茶几角上摩擦,鲜血淋漓才勉强磨断了领带。
她踉踉跄跄冲出包厢,浓烟滚滚的走廊尽头,她看见了陆铮。
他正抱着昏迷的沈婉,用自己的军大衣死死护住怀中女子的口鼻,正如当年在防空洞里护着她一样。
沈婉在他怀里低声咳嗽:“陆铮……我怕……”
陆铮回头看了一眼,隔着火光与烟尘,与苏曼绝望的视线撞个正着。
但他仅仅是停顿了一瞬。
“别怕,有我在。”
他对怀中人低语,随后毫不犹豫地转身,抱着沈婉冲向了安全出口。
那一瞬间,苏曼眼中的光彻底灭了。
“陆铮……”
她喃喃自语,泪水瞬间被高温蒸干。
一根燃烧的房梁轰然砸下,挡住了去路。苏曼躲闪不及,被火星燎到了裙摆,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吸入了大量浓烟,彻底昏死过去。
再次醒来时,是在军区总医院。
护士正给她处理手臂上的烧伤,见她醒来,叹了口气:“苏同志,你也真是命大,幸亏消防队来得快,把你抬出来的时候都口吐白沫了。”
苏曼喉咙灼痛,发不出声。
她强撑着起身,拔掉手背上的针头,跌跌撞撞地回了家——那个已经被抄过一次的破旧筒子楼。
刚踏进家门,就听见客厅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哎呀,这婚纱的料子可是的确良的,婉婉穿上定是好看。”
是继母林芳的声音。
苏曼脚步一顿,只觉得浑身血液倒流。
狭窄的客厅内,沈婉正拿着一块红布在继母身上比划,而继母——那个在父亲出事后立刻划清界限改嫁给供销社主任的女人,此刻正一脸谄媚地拉着沈婉的手。
“我看啊,还是婉婉这孩子有福气。等你和陆军长办喜事那日,我也能跟着沾沾光,去大院喝杯喜酒……”
原来,沈婉回城后住的所谓亲戚家,竟是苏曼这个早已改嫁的继母家!
继母为了攀附权贵,竟然早已和沈婉勾搭在了一起。
“哗啦”一声——
苏曼冲过去,一把将桌上的暖水瓶扫落在地。
“都给我滚!”
她嗓音沙哑如破锣,满身烟熏火燎的狼狈,却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
沈婉惊呼一声,躲到了继母身后:“苏曼姐,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因为陆铮选了我,你心中有气?”
继母也板起脸:“苏曼!你发什么疯?婉婉如今可是陆家的准儿媳,你得罪得起吗?”
“准儿媳?”
苏曼冷笑,随手抄起墙角父亲以前用来防身的工兵铲。
“这是我家!给我滚出去!”
寒光凛凛,吓得继母尖叫连连。
沈婉却并未显得多慌乱,反而眼眶一红,看向门口:“陆铮,你看她……”
苏曼猛地回头。
只见陆铮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换了一身干净的作训服,依旧是那副正气凛然的模样。
见苏曼持械行凶,他眉头紧锁,几步冲上前,一招擒拿手便夺下了她手中的铲子,反手一推。
苏曼本就虚弱,被这一推,整个人向后倒去。
身后是筒子楼公用的水池子。
“扑通”一声。
苏曼跌入水中,冰凉的脏水瞬间灌入口鼻,正如三年前那场水牢的噩梦。
岸上,陆铮正低头查看着沈婉的手,语气关切:“有没有伤着?”
沈婉倚在他怀里,垂泪道:“我没事,只是苏曼姐似乎对我误会颇深,竟要拿铲子拍我……”
苏曼在水中挣扎浮沉,透过晃动的水面,看着那一对璧人。
陆铮转头看向池中,眼神淡漠:“苏曼,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今天婉婉只是来送请柬的。”
“你做梦……”
苏曼呛出一口污水,死死抓着池边的水泥台,指节泛白。
陆铮看着她那副狼狈却倔强的样子,心中莫名烦躁。他脱下外套盖在沈婉身上,冷声道:“看来你还是不清醒。既然精力这么旺盛,那就去禁闭室冷静冷静。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她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