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装镇定地把竹笔递给汉子,看着他蘸了墨高高兴兴地走了,才瘫坐在椅子上。窗外的老槐树上,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叫着,阳光透过破旧的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这一切真实得可怕,绝非梦境。
傍晚时分,私塾里来了几个孩子。最大的不过十岁,最小的才五岁,都穿着打补丁的衣裳,手里捧着用毛边纸订成的本子。为首的男孩叫狗剩,大眼睛骨碌碌地转,见了周砚之就作揖:“周先生好!”
周砚之硬着头皮应了声,拿起竹笔在黑板上写字。她本想写“人之初”,落笔却成了“天地玄黄”。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念起来,声音清脆得像山涧的泉水。她看着他们认真的模样,心里忽然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或许,留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坏事。
日子一天天过去,周砚之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她教孩子们读书写字,也从他们口中得知了这个时代的事。现在是光绪二十六年,村子里闹过义和团,也来过洋人,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她用自己带来的现代知识,教孩子们算算术,告诉他们地球是圆的,孩子们听得眼睛发亮,说周先生懂得比镇上的秀才还多。
这天,她正在给孩子们讲“勾股定理”,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哗。狗剩跑出去看了看,回来时脸色煞白:“先生,不好了!官兵来了,说要抓教书先生!”
周砚之心里咯噔一下。她想起历史书上说,这年夏天,八国联军进了北京,朝廷到处抓“乱党”,稍有学问的人都可能被安上“通洋”的罪名。她教孩子们的那些“奇谈怪论”,要是被官兵听见了,后果不堪设想。
“快,你们都从后门走,回家去,别告诉任何人见过我。”周砚之推搡着孩子们往外走。
孩子们吓坏了,哭着不肯走。就在这时,门被一脚踹开,几个穿着制服的官兵冲了进来,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把总,手里拿着一把长刀。“你就是周先生?”他瞪着周砚之,“有人举报你私通洋人,妖言惑众,跟我们走一趟!”
周砚之的心沉到了谷底。她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空空如也——她想起那方端砚,要是它还在就好了。就在官兵的手抓住她胳膊的瞬间,她的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