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晕倒后,我梦见十二年后瘫痪在床无人理睬。只有被冷落的女儿试图救我,
而丈夫儿子冷嘲热讽。醒来听见丈夫骂我:“睡得像头猪!
”我摘下围裙扔他脸上:“这贤妻良母谁爱做谁做!”他以为我开玩笑,儿子骂我疯了。
只有女儿红着眼眶递来离婚协议:“妈,我支持你。”我冷笑看着这家人,好戏才刚刚开始。
1眼前猛地一黑,天旋地转。后脑勺不知道磕在了哪里,闷闷地一疼,紧接着,
人就失去了意识。像是沉进了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海里,
然后又被强行拽入了另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那梦,长得让人窒息。十二年,整整十二年。
梦里的我,头发已经花白了大半,腰也直不起来了,整天围着床榻上那个瘫痪的婆婆打转。
端茶递水,擦身洗衣,闻着屋子里散不掉的尿骚味和药味。就这,
婆婆还总嫌我伺候得不用心,稍不顺心就破口大骂,骂我是克她儿子的丧门星。
而那个我伺候了大半辈子的丈夫,姜德雷,他在梦里做什么呢?
他穿着我给他熨烫得笔挺的衬衫,皮鞋锃亮,人模狗样地出去“应酬”。实际上,
是跟他的那个初恋老情人,陈素梅,勾搭在一起。我亲眼在梦里看见,在街角的咖啡厅,
陈素梅用她那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亲昵地替他整理领带,他笑得一脸褶子,快活得很。
我那精心培养出来的好儿子,姜亦文,娶了媳妇忘了娘。梦里,
他指着我的鼻子骂:“没用的老东西!除了会做饭洗衣服,你还会干什么?爸在外面辛苦,
你在家连个奶奶都照顾不好!晦气!”最后,我病倒了,躺在床上,浑身疼得像被拆开重组。
没人送我去医院,没人给我递一口水。只有一个人。是我那个,因为我的重男轻女,
我的传统愚昧,而被我毁掉了半个人生的女儿,姜可欣。梦里,她哭得眼睛肿得像核桃,
不顾一切地想把我从床上扶起来,声音嘶哑地喊:“妈!妈你坚持住,我送你去医院!
我们去医院!”可梦里的我,好像已经油尽灯枯,连抬手摸摸她脸的力气都没有了。然后,
我就听见了姜德雷的声音,不是梦里的,是现实的,像一把冰冷的锥子,
刺破了那层梦境的薄膜。“啧,睡得像头猪!饭到底还做不做了?想饿死老子吗?
”我猛地睁开眼。视线先是模糊,然后聚焦在天花板那盏有点旧的吊灯上。
身下是冰冷的瓷砖地,厨房特有的油烟味混杂着锅里可能烧糊了的什么味道,直往鼻子里钻。
后脑勺还隐隐作痛。刚才……是晕倒了?那个漫长的,令人绝望的梦……2“哟,醒了?
躺地上装什么死呢?赶紧起来做饭!”姜德雷那张带着不耐烦神色的脸,出现在我视野上方。
他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的,显然是刚被从客厅沙发或者床上吵醒,一脸的不满和理所当然。
他见我没动,伸脚,用拖鞋尖轻轻踢了踢我的小腿肚子,力道不重,侮辱性极强。
“听见没有?梁夏婉?老子饿死了!”那一瞬间,
梦里被他讥讽、被他嫌弃、被他背叛的画面,和眼前这张油腻中年的脸,
完美地重叠在了一起。还有女儿可欣那张哭得绝望的脸。一股无名火,或者说,
是积压了两辈子,不,是梦里梦外几十年的怨气,猛地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烧得我五脏六腑都在疼!我撑着手臂,从地上慢慢地坐起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
姜德雷被我看得有点发毛,但更多的是不耐烦:“看什么看?摔傻了?
赶紧的……”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我已经动手,
解开了身上那条沾着油渍和菜叶的围裙带子。动作不快,甚至有点慢条斯理,
但带着一种连我自己都陌生的决绝。我把那团布满油腻的围裙,在手里攥紧,然后,
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朝他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上扔了过去!“啪!”围裙软塌塌的,
没什么攻击力,但砸在他脸上,还是发出了一声不大不小的闷响。姜德雷完全懵了,
眼睛瞪得溜圆,似乎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我站直身体,虽然膝盖还有点软,
但背脊挺得笔直,声音冷得像是结了冰碴子:“这贤妻良母,谁爱做谁做。”我一字一顿,
清晰无比地宣布:“姜德雷,我要跟你离婚。”空气死寂了几秒钟。姜德雷脸上的懵逼,
慢慢转化成了荒谬和好笑。他扯下挂在脸上的围裙,随手扔在地上,
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梁夏婉,你没事吧?摔一跤把脑子摔坏了?”他嗤笑一声,
上下打量我。“离婚?就你?离了我,你喝西北风去啊?你知道现在外面什么世道吗?
别在这儿跟我开这种无聊的玩笑,赶紧做饭!”这时,
听到动静的儿子姜亦文也揉着眼睛从卧室出来了,打着哈欠,满脸被吵醒的不爽:“爸,妈,
你们吵什么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明天一早还有课呢!”他看见我站在厨房门口,
姜德雷脸色不好看,地上还扔着围裙,眉头皱得更紧,
语气带着惯常的、对他妈的那种随意和指责。“妈,你又怎么了?
是不是又因为做饭晚了跟我爸闹?你能不能懂点事,我爸上班多累啊!”看,多熟悉的一幕。
往常无数次,无论对错,儿子总是理所当然地站在他爸那边,
指责我这个“不懂事”、“不体贴”的妈。若是以前,我大概会心寒,会默默捡起围裙,
继续回到灶台前,把所有的委屈咽回肚子里。但今天,不一样了。3那个十二年的梦,
太真实,太痛了。我还没说话,旁边一个小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是我的女儿,
姜可欣。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旧睡衣,站在门缝的阴影里,怯生生地看着外面,眼神里有关切,
有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长期被忽视后的麻木和小心翼翼。我的目光越过喋喋不休的儿子,
越过一脸讥诮的丈夫,落在了女儿身上。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细细密密的疼蔓延开来。
梦里,她不顾一切想救我的样子,那么清晰。姜德雷见我不说话,只是盯着可欣看,
以为我怂了,语气更加得意,带着施舍般的口吻。“行了行了,别闹了。
赶紧把地上收拾一下,看看锅是不是糊了?重新做点,饿死了。离婚这种话,以后别再提了,
让人笑话!”姜亦文也附和:“就是,妈,你疯了吧?赶紧给我爸道个歉。”我缓缓转过头,
看向这对理所当然、丝毫不知错的父子。我的嘴角,慢慢勾起了一个冰冷的,
带着嘲讽的弧度。“道歉?”我轻笑一声。“姜德雷,姜亦文,你们听好了。”我一字一顿,
声音不大,却像锤子砸在冰面上。“我,梁夏婉,没有疯,清醒得很。”“这婚,我离定了。
”我的目光扫过姜德雷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扫过姜亦文难以置信的眼神,最后,
再次落回可欣身上。可欣依旧站在门缝里,但她看着我的眼神,变了。那麻木后面,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裂开,透出一点微弱的光。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但又不敢。我看着她,用从未有过的,平静而坚定的语气,对着那扇门缝,
也像是在对这个世界宣布:“这伺候你们一家老小的日子,我过够了。”“从今天起,
我梁夏婉,要为自己活。”客厅里安静得可怕,只有烧糊的锅底还在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姜德雷的脸,彻底沉了下来。姜亦文则是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只有可欣,她悄悄地,
从门缝里,递出来一张被她攥得有些发皱的纸。那是一份,空白的离婚协议书。她红着眼眶,
声音很小,却很清晰:“妈……我,我支持你。”客厅里那死一样的寂静,
被姜德雷一声爆喝打破。“姜可欣!**搞什么鬼东西!”他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
死死盯着女儿手里那张皱巴巴的纸,脸上的肉都在哆嗦。“谁让你弄这玩意的?啊?
你咒我跟你妈离婚是不是?!”他几步冲过去,扬手就要打。可欣吓得一缩脖子,
闭紧了眼睛,手里的纸却攥得更紧了。我没动,只是冷冷开口,声音不高,
却像冰锥子一样扎人:“姜德雷,你动她一下试试。”我的手,
已经摸到了案板上那把最沉、最厚的切骨刀。4冰凉的金属触感顺着指尖蔓延,
奇异地压下了胸腔里翻腾的怒火,只剩下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姜德雷的手僵在半空,
他回头,对上我的眼神。那里面没有他熟悉的忍气吞声,没有委屈求全,
只有一片荒漠般的死寂和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狠绝。他喉结滚动了一下,那只扬起的手,
终究是没敢落下去。“你……梁夏婉,**真疯了?”他色厉内荏地吼道,试图找回场子。
“拿刀?你想干什么?杀人啊?”姜亦文也反应过来,冲到我面前,指着我的鼻子骂:“妈!
你把刀放下!你吓到爸了!为了点小事你至于吗?还不快给爸道歉!”“小事?”我笑了,
手腕一转,厚重的刀锋在灯光下反射出寒芒,
映照着姜亦文那张因为愤怒和恐惧而扭曲的年轻脸庞。“你爸骂我像头猪,是小事?
他跟他那个初恋陈素梅勾勾搭搭,也是小事?还是说,等我以后瘫痪在床,
被你骂没用的老东西,病死都没人管,才是小事?”姜亦文被我问得一噎,
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是更大的恼怒。“你胡说什么!什么陈素梅?什么病死?
你就是在无理取闹!爸怎么可能看得上那个老女人!”“看不看得上,你问你爸啊。
”我目光转向姜德雷,他脸色已经由红转白,眼神躲闪。“你……你少血口喷人!
”姜德雷强撑着。“梁夏婉,我告诉你,别给脸不要脸!离了我,你屁都不是!
你以为离婚是那么好离的?房子,钱,儿子,你一样都别想拿走!”“房子?
”我环顾这个**持了二十多年的家,墙壁被油烟熏得有些发黄,家具陈旧,
每一寸都浸透了我的汗水和屈辱。“这破房子,谁爱要谁要。钱?你兜里那几个子儿,
够你在外面养那个老情人喝几杯咖啡?”我往前逼近一步,
手里的切骨刀随着我的动作微微晃动,姜德雷和姜亦文都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至于儿子。
”我的视线落在姜亦文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失望和冰冷。“这样一个是非不分,
只知道吸母亲血的白眼狼,送你好了。我只要可欣。”“妈!”姜亦文尖叫起来,
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你说什么?你说谁是白眼狼!”“说你。”我斩钉截铁。“姜亦文,
你从小到大,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省吃俭用,精打细算来的?
”“你爸给过这个家多少钱?你心里没数吗?你考上大学,学费生活费,是你爸出的吗?
”“不是!是我起早贪黑,给人缝补衣服,去餐馆洗盘子,一分一分攒出来的!”“你呢?
你除了伸手要钱,除了在你爸面前诋毁我,除了觉得我付出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你还做过什么?”我一口气说完,胸腔因为激动而微微起伏。这些话,憋在我心里太久了,
上辈子,到这辈子。5姜亦文被我问得哑口无言,脸涨得通红,
支吾着:“那……那都是你应该做的!谁让你是我妈!”“应该?”我嗤笑。
“法律规定了当妈的就得当牛做马,还得被儿子嫌弃辱骂?姜亦文,
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够了!”姜德雷猛地一拍旁边的餐桌,碗碟震得哐当响。
“梁夏婉,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亦文是我儿子!轮不到你来说教!离婚?你想都别想!
我不会同意的!”“你不同意?”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姜德雷,
你以为现在是旧社会?离婚还需要你点头?我是通知你,不是征求你的意见。
”我放下切骨刀,不是怕了,而是觉得用这东西威慑他们,脏了我的手。我走到可欣面前,
从她紧紧攥着的手里,轻轻抽出了那张离婚协议书。纸张边缘已经被她的汗水濡湿。
我看着她通红的眼眶,里面不再是麻木,而是涌动着水光,还有一丝不敢置信的,
细微的期盼。我抬手,想摸摸她的头,就像梦里她哭着想要扶起我时,我未能做到的那样。
但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多年的隔阂与冷淡,不是一瞬间就能消除的。我只是看着她,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一些:“可欣,帮妈找个地方,先把名字签了。”可欣用力地点点头,
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但她飞快地用手背擦掉,转身跑回自己房间去找笔。“梁夏婉!你敢!
”姜德雷气急败坏地冲过来,想抢我手里的协议。我侧身避开,
眼神像淬了毒的针:“姜德雷,别碰我,我嫌脏。”他僵在原地,脸色铁青,
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像一头被激怒却又无可奈何的困兽。可欣很快拿了笔出来,
是一支最普通的中性笔。我接过,就着冰冷的大理石台面,在离婚协议申请人那一栏,
毫不犹豫地,用力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梁夏婉。字迹有些潦草,
却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写完,我把笔和协议拍在姜德雷面前的餐桌上。“该你了。
”姜德雷看着那份协议,像是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猛地一把抓起来,三两下就撕得粉碎,
纸屑扬了一地。“想离婚?没门!梁夏婉,我告诉你,你生是我姜家的人,死是我姜家的鬼!
想摆脱我?做梦!”他面目狰狞,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看着满地纸屑,
我一点也不意外,甚至笑了笑。“撕吧,随便撕。”我语气平淡。“这东西,
打印一份才几毛钱。你撕一份,我打十份。你撕十份,我打一百份。”“姜德雷,这婚,
我离定了。你不签,没关系,我们可以分居,两年后法院自然会判。”“或者,
我也可以去找找陈素梅,跟她聊聊,看她愿不愿意等你这两年?”6提到陈素梅,
姜德雷的眼神猛地一缩,闪过一丝慌乱。他嘴唇哆嗦着,指着我:“你……你威胁我?
”“谈不上威胁。”我整理了一下刚才因为动作而有些凌乱的衣领。“只是陈述事实。
给你两条路,第一,好聚好散,协议离婚,财产分割我们按法律来,该我的,一分不能少。
第二,我们法庭上见,顺便,让所有人都知道知道,你姜德雷是个什么货色,
还有你那个宝贝初恋,是个什么角色。”我顿了顿,看着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补充了最后一句,也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哦,对了,忘了告诉你。
你每个月偷偷摸摸塞给陈素梅的那点零花钱,她好像拿去给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还赌债了。
这事儿,你知道么?”姜德雷猛地抬头,瞳孔骤缩,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你……你怎么知道?”他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我怎么知道?梦里,
我不止一次听到陈素梅在电话里哭诉,逼着姜德雷拿钱,而姜德雷,
为了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和所谓的旧情,一次次地掏空本就所剩不多的积蓄。现在,
轮到他自己尝尝这滋味了。我没回答他,只是转身,拉起旁边还在发愣的可欣的手。“可欣,
去收拾你的东西,重要的带上,其他的,妈以后给你买新的。”可欣的手很凉,
还在微微发抖,但她紧紧回握住了我的手,用力地“嗯”了一声。我们母女俩,
无视了身后那对脸色煞白、如同丧家之犬的父子,径直走向那个阴暗狭窄的小房间。身后,
是姜德雷压抑着暴怒的低吼,和姜亦文气急败坏的叫嚷。“爸!你就让她这么走了?!
”“闭嘴!都是你惯出来的好事!”“我惯的?明明是你……”狗咬狗,一嘴毛。
我关上了可欣的房门,隔绝了外面令人作呕的争吵。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单人床,
一个旧书桌,一个简易布衣柜。书桌上堆满了学习资料,墙上贴着几张已经有些褪色的奖状,
全是可欣的。我看着她默默打开那个小小的行李箱,开始收拾书本和几件洗得发白的衣服,
心里酸涩得厉害。上辈子,我到底是有多眼瞎,多心盲,才会为了那么个渣男和白眼狼儿子,
亏待了这么好的女儿?“妈。”可欣抬起头,眼睛还是红的,却亮晶晶的。
“我们……真的要走吗?”“走。”我斩钉截铁,走过去,
帮她把那些奖状小心地从墙上揭下来,卷好。“以后,妈带你过好日子。”没有争吵,
没有哭闹,我们安静而迅速地收拾着。当我提着那个轻飘飘的行李箱,牵着可欣的手,
再次打开房门时,外面的争吵已经停了。姜德雷坐在沙发上,低着头,双手插在头发里,
一副颓败的样子。姜亦文则站在一旁,脸色阴沉地看着我们。我目不斜视,
拉着可欣往门口走。“梁夏婉!”姜德雷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你就这么走了?
这个家你不要了?儿子你也不要了?”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家?
这里从来就不是我的家,是你们的旅馆和食堂。儿子?”我侧过半张脸,余光扫过姜亦文。
“他不是早就选择站在你那边了吗?”“妈!”姜亦文不甘心地喊了一声。我终于回过头,
正眼看他,这个我曾经倾注了所有心血和偏爱的儿子。“姜亦文,你记住今天。
记住你是怎么对**。以后,你好自为之。”说完,我不再有任何留恋,打开门,
带着可欣,一步踏出了这个囚禁了我大半生的牢笼。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而亮,
昏黄的光线洒下来,照在我们母女身上。外面天色已经蒙蒙亮,清晨微凉的空气涌入肺腑,
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自由的味道。可欣紧紧握着我的手,小声问:“妈,我们去哪儿?
”我握紧了她冰凉的手,目光看向远处渐渐泛白的天际线。“先找个地方住下。然后,
”我顿了顿,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破土而出的力量,“妈去把该拿回来的东西,一样一样,
全都拿回来。”7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门内可能有的所有视线和叫嚣。
楼道里安静得能听到我们母女俩有些急促的呼吸声。拉着可欣,提着那个轻飘飘的行李箱,
一步步走下老旧的楼梯。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过往二十多年的碎片上,扎脚,
却也让混沌的脑子越来越清醒。“妈,我们去哪儿?”可欣的声音带着点不安,
更多的是一种脱离牢笼后的茫然。我捏了捏她汗湿的手心,目光扫过小区外渐渐苏醒的街道。
“先找个旅馆安顿下来。”在附近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家庭旅馆开了个标间,价格不便宜,
但此刻也顾不上了。关上门,隔绝了外界,房间里只剩下我们母女俩。可欣坐在床沿,
双手放在膝盖上,依旧有些拘谨。我倒了杯热水递给她,她接过去,小口喝着,
暖意似乎让她放松了一些。“妈。”她抬起头,眼圈又有点红。
“您刚才说的……爸爸他……真的和那个陈阿姨……”“真的。”我斩钉截铁,
没有半点犹豫。坐在她对面,看着这个被我忽略了太久的女儿。“可欣,妈以前糊涂,
总觉得儿子才是依靠,亏待你了。”可欣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拼命摇头:“没有,妈,
我没有怪您……”“该怪。”我打断她,声音有些哑。“是妈不对。但从今天起,不会了。
”我拿出手机,款式老旧,屏幕都有点刮花了。深吸一口气,我开始打电话。第一个,
打给街道的妇联。电话接通,我没有任何修饰,直接陈述:“你好,我要反映情况,
家庭长期冷暴力,丈夫出轨,我现在带着女儿离家,要求离婚,
需要帮助……”我的语气平静,条理清晰,时间、地点、可能的证据我的诉求,一一说明。
电话那头的工作人员显然有些意外,但很快记录了下来,
并告知我后续可能需要面谈和提供材料。挂了电话,可欣看着我,
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一丝崇拜。我没停,第二个电话打给了我一个很多年没联系,
但以前关系还不错的远房表妹。她在律师事务所做行政。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
对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不耐烦:“谁啊?”“小玲,是我,梁夏婉。”“表姐?
”对方显然很意外:“这么早,有事?”“嗯,有事。我要离婚,想咨询一下律师,
关于财产分割和子女抚养的问题。”我开门见山。表妹在那边沉默了几秒,
似乎在消化这个消息,然后语气变得正经了些。“离婚?和姜德雷?怎么回事?他打你了?
”“比打更恶心。”我言简意赅。“冷暴力,出轨,转移财产。小玲,帮我找个靠谱的,
擅长打这种离婚官司的律师,费用方面……我可能暂时不太宽裕,但该给的不会少。
”表妹叹了口气:“行,我知道了。我帮你问问,有消息联系你。表姐……你还好吧?
”“我很好。”我看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空。“从来没这么好过。”挂了电话,
我看向可欣:“饿了吧?妈带你出去吃早饭。”可欣用力点头。
我们就在旅馆附近找了家干净的早餐店,点了豆浆油条和小笼包。
看着可欣小口却吃得很香的样子,我心里酸软一片。以前在家里,
好吃的总是紧着姜德雷和姜亦文,可欣常常是吃他们剩下的。正吃着,我的手机响了。
屏幕上跳跃着“姜德雷”三个字。可欣动作一顿,有些紧张地看着我。我按下接听键,
点了免提。8“梁夏婉!你跑哪儿去了?!”姜德雷的声音气急败坏地传来,
背景音里还有姜亦文的嚷嚷。“赶紧给我滚回来!把早饭做了!亦文还要上学!
”我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豆浆,才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姜德雷,我们已经分居了。
你儿子的早饭,你自己解决,或者让他那个好‘陈阿姨’给他做。”“你!”姜德雷被噎住,
随即压低声音,带着威胁。“梁夏婉,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能跑到哪儿去?
你身上有几个钱?住旅馆?我看你能住几天!赶紧回来,昨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当没发生过?”我轻笑一声。“姜德雷,你做梦还没醒呢?
需要我提醒你陈素梅儿子欠了多少赌债吗?还是需要我直接打电话给陈素梅,
问问她接下来打算找你要多少钱?”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过了好几秒,姜德雷才咬着牙,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梁夏婉,你到底想怎么样?
”“离婚。”我吐出两个字。“协议离婚,财产依法分割。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你不同意,那我们只能法庭上见了。到时候,你和你那位初恋那点龌龊事,
还有你偷偷转移给她的那些钱,我会请律师一条条跟法官说清楚。”“你胡说八道!
我什么时候转移财产了!”他还在嘴硬。“有没有,查查银行流水就知道了。”我语气笃定。
“姜德雷,你不会以为,我这么多年真是傻子,一点后手都没留吧?”这话是诈他的。
我以前确实是傻子,但现在不是了。那个漫长的梦,让我看清了很多事,
也逼着我必须长出獠牙。果然,姜德雷不吭声了。他心虚了。他给陈素梅的钱,
虽然可能单笔数额不大,但次数多了,加起来也不是小数目,而且多半走的不是明路,
经不起查。“你……你给我点时间考虑。”他语气软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可以。”我爽快答应。“给你一天时间。明天这个时候,
如果我还没收到你签好字的离婚协议,或者同意协议离婚的答复,
那我就默认你选择走法律程序。”说完,我不等他回应,直接挂了电话。可欣看着我,
眼睛亮亮的,小声说:“妈,你好厉害。”我摸摸她的头,这次没有犹豫。
“以前是妈太软弱,以后不会了。”9吃完饭,我带着可欣去了银行。
用我身份证开的那个很少使用的存折,查了查余额。不多,只有几千块,
是我平时偷偷攒下的买菜钱和偶尔做点零工的收入。
姜德雷的工资卡一直牢牢攥在他自己手里,家里的开销都是他“施舍”般给我一点。这点钱,
支撑不了多久。但没关系。我又去了附近的房产中介,以咨询的名义,
了解了一下我们现在住的那套老房子的市场价,以及周边租赁房屋的价格。
心里大概有了个底。下午,表妹小玲回了电话,说联系到了一个挺厉害的离婚律师,姓张,
约了明天上午见面详谈。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而姜德雷那边,显然没这么平静。
傍晚时分,我的手机又开始疯狂响起。这次不是姜德雷,而是姜亦文。电话一接通,
就是他带着哭腔和愤怒的咆哮。“妈!你到底想怎么样啊!爸都快气死了!家里乱成一团,
没人做饭,我晚上还要去补习班呢!你赶紧回来!”我开了免提,让可欣也听着。“姜亦文,
你十九岁了,不是九岁。饿了可以自己做饭,或者点外卖。家里乱,可以自己收拾。
你爸气死?”我顿了顿,语气嘲讽。“他不是还有他的红颜知己可以安慰吗?”“妈!
你怎么能这么说爸!”姜亦文像是被踩了尾巴。“那个陈阿姨只是爸的普通朋友!
你非要这么污蔑爸吗?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才非要离婚?”我倒抽一口冷气,不是伤心,
是纯粹被这**逻辑气的。这就是我养出来的好儿子!出了事,
毫不犹豫地把脏水往自己亲妈身上泼!可欣也气得脸色发白,想开口说什么,
我按住了她的手。“姜亦文。”我的声音冷得像冰。“你的脑子里装的都是粪吗?
我有没有人,你爸心里最清楚。至于你,既然选择站在你爸那边,认定是我无理取闹,
那以后就别叫我妈了。我没你这种是非不分的儿子。”说完,我直接挂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