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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
我看着他,觉得荒唐又可笑。
回哪个家?
那个将我扫地出门的安家?还是他为安然准备的,本该属于我的婚房?
我不想再跟他说话,从包里拿出水壶,拧开给玲玲喂水。
他的目光,落在我递水壶的右手上。
我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但他的眼神,却瞬间变得痛苦和悔恨。
我的心狠狠一颤。
这道疤,拜安然所赐。
四年前,我拿到了国外顶级设计学院的offer,那是我的梦想。
安然嫉妒我,在画室里,趁我使用裁布机的时候,假装摔倒,从背后狠狠推了我一把。
我的手指,瞬间被飞速运转的刀片划过,鲜血淋漓。
我再也画不了那些需要极致精准的精细设计图了。
可安然却哭着对所有人说,是我自己不小心,还想把责任推到她柔弱的身上。
安宇骂我不知好歹,欺负一个刚回家的妹妹。
安家的父母更是直接撕了我的offer,罚我禁足。
而江辰,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失望。
他说:“玲玲,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怎么能这么对安然?”
他们都指责我,说我心胸狭隘,容不下安然。
后来,我无意中在医院的走廊,偷听到医生和江辰的对话。
医生说,我的手只要立刻安排最好的外科医生做修复手术,还是有很大可能恢复如初的。
是江辰。
是他在电话里,用我再熟悉不过的冷静语气说:“算了,先不做。安然刚回来,受了委屈,玲玲也该受点教训,让她长长记性,别总那么咄咄逼人。”
是他,为了安抚他心爱的安然,亲手关上了我通往梦想的那扇门。
“我听说,你现在在一个培训机构教小孩子画画?”江辰的声音,将我从冰冷的回忆里拽了出来。
我瞬间如坠冰窟,全身的血液都好像凝固了。
他知道了。他连我在这里的工作都查得一清二楚。
他要干什么?
他是不是觉得我还能画画,所以不甘心?他要毁了我现在赖以为生的工作吗?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席卷而来。
我拼命地摇头,把受伤的右手举到他面前,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江先生,你看,我的手已经废了,我画不了了,我真的画不了了!我只能教教小孩子涂鸦......求求你,给我留条活路,我需要这份工作养活玲玲......”
“玲玲!”江辰被我激烈的反应吓到了,惊慌地抓住我颤抖的身体,想把我搂进怀里,“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要伤害你!玲玲,你听我说,我这次来,是来保护你的!”
保护我?
我看着他这张写满深情和悔恨的脸,只觉得无比讽刺。
四年前,把我推入地狱的是他。
四年后,说要保护我的,也是他。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想伤害就伤害,想补偿就补偿?
我的人生,在他们眼里,到底算什么?
巨大的委屈和愤怒冲上头顶,我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