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四年母单的我，在毕业典礼当天为救校花宠物的黄狗被车撞飞。

再醒来时，我成了校花怀里瑟瑟发抖的狗。

而那只黄狗，正顶着我的身体对校花流泪告白：

“其实我暗恋你整整四年了……”

校花却突然指向我：“抱歉，我更喜欢这只小黄狗。”

毕业典礼的喧嚣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闷闷地滚过初夏的天空。阳光刺得人眼睛发疼，空气里浮动着青草修剪后的生涩气味，混合着女生们身上过于甜腻的香水味。我攥着那卷硬邦邦的毕业证书，站在人群最外围，像一颗被遗忘的、灰扑扑的石头。

四年了。朋友圈里从晒军训到晒实习，从晒脱单到晒婚戒，而我，唯一能晒的，大概只有图书馆闭馆时那盏准时熄灭的孤灯。母胎单身，这四个字像枚滚烫的烙印，结结实实地烫在我二十二岁的毕业证书上，比校长的签名还要显眼。

“快看！是苏清浅！”身边忽然爆发出小范围的骚动，夹杂着压抑的兴奋低呼。

我下意识抬头。果然是她。文学院那个漂亮得不像真人的苏清浅，即便在一片盛装的人群里，她也自带柔光，一袭简单的白色连衣裙，黑发如瀑，怀里抱着那只据说她走到哪儿带到哪儿的黄狗。那狗我也眼熟，常在校园里悠哉游哉地晃荡，毛色不算鲜亮，眼神却总有点……说不出的睥睨？苏清浅叫它“元宝”。

他们正穿过广场，走向这边。

心脏猛地开始不合时宜地擂鼓，手心里的汗几乎要把证书的边缘浸软。无数个白天黑夜，我在人群的缝隙里偷偷看她，计算着她常坐的图书馆靠窗位置，记忆她微风拂过发梢的弧度。这场持续了整整四年的、无人知晓的暗恋，终于要在今天，彻底烂死在心底，跟着我一起被打包扔进往后的庸常人生。

元宝突然从她怀里跳了下来，撒欢似的冲向马路，去追一个被风吹得翻滚的红色塑料袋。

一辆黑色的轿车，像是从虚空中猛地钻出，引擎发出沉闷的低吼，毫不减速地冲来。

时间被骤然拉长、压扁。苏清浅惊愕捂唇的脸，周围人倒吸冷气的声音，轿车刺眼冰冷的反光，还有那条对逼近的危险一无所知、仍在欢快蹦跶的傻狗。

我的身体比那颗宕机了四年的大脑先动了。

几乎是一种积压了太久终于找到出口的荒唐冲动——我扔下那卷代表过去的证书，撞开前面的人，冲了出去。视野里只剩下那条黄色的身影和急速放大、占据一切的黑沉车头。

撞击的瞬间，声音是闷的。

像沉重的沙袋砸在地上。

我感觉自己飞了起来，天空和地面在视野里疯狂旋转、颠倒。真奇怪，并不怎么疼，只是所有声音猛地被抽走了，苏清浅惊惶奔来的脸成了最后定格的画面，模糊，却美得惊心动魄。

值了。

这是我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徒劳的念头。

彻底的黑暗。

然后是一种极其诡异的……触感。

毛茸茸的，温热地裹着我。视野很低，像是趴着，眼前是放大了的粗糙水泥地颗粒，还有几根颤动的、黄乎乎的……毛？

我动了动，想抬手揉眼睛，却只抬起了一只……爪子？

！！！！！

恐慌像冰水当头淋下，我猛地试图坐起，却只换来一阵笨拙的挣扎，四肢短得可笑，根本不听使唤。某种温热的、湿漉漉的触感不受控制地舔过我的鼻子（如果那还能叫鼻子的话）。

“元宝？没事了，不怕不怕……”

清甜又带着明显焦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接着，我被整个抱离地面，落入一个柔软温香的怀抱。清雅的栀子花香混着一点阳光的味道，丝丝缕缕地钻进我异常灵敏的……鼻子？

是苏清浅。

她抱着我。

可我现在是她怀里的狗！

我僵住了，每一根刚获得的狗毛都在尖叫。灵魂在一只黄狗的身体里疯狂冲撞，想要呐喊，发出的却只是一连串微弱又可怜的呜咽声，尾巴（我居然有尾巴了！）不受控制地紧紧夹在两腿之间。

“别怕，没事了。”苏清浅的手指轻柔地梳理着我（或者说，元宝）背上的毛，动作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可我的灵魂正在经历一场灭世级的海啸。

混乱的视线猛地定格在不远处。

“我”正躺在地上。

那个属于“林晚”（对，那是我名字）的身体，此刻正被几个同学手忙脚乱地扶坐起来。他（它？）看起来有点懵，额角蹭破了一块，渗着血丝，眼神涣散地眨了眨。

然后，那目光精准地找到了抱着我的苏清浅。

“我”推开搀扶的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她。

毕业袍子蹭脏了，头发凌乱，脸上还挂着尘土和血痕，样子狼狈不堪。可那双眼睛——那双现在应该属于元宝的眼睛——却亮得惊人，直勾勾地盯着苏清浅，里面翻滚着一种我从未有过的、剧烈又陌生的情绪。

周围安静得出奇，所有人都看着这诡异的一幕。

“林晚”在苏清浅面前站定，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因为刚才的惊吓或者别的什么而微微发颤，却清晰得足以让周遭每一个人听见：

“苏清浅学姐……”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积蓄了整整四年的勇气，眼泪恰到好处地涌出，滑过脏兮兮的脸颊。

“其实……我暗恋你整整四年了。”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我（狗）的心脏上。

它用它偷来的我的脸，我的声音，我积压了四年的卑微爱慕，对着我求而不得的人，发起了总攻？！这条心机狗！它刚才冲出去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个？！

**！**！把我的身体还来！我的暗恋不是给你这么用的！

我气得在她怀里疯狂刨动爪子，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咕噜声，只想扑上去咬死那个冒牌货！

苏清浅明显愣住了，她看着眼前泪眼婆娑、突然告白的“我”，漂亮的眉毛微微蹙起，似乎完全没料到这个发展，甚至下意识地抱着我的手臂收紧了些，像是怕我掉下去。

她沉默了几秒，那双总是含着清浅笑意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极淡的困扰和疏离，然后，她礼貌地、清晰地开口：

“抱歉，林晚同学。”

我的心（狗心）沉了下去。果然，还是被拒绝了。用我的身体被拒绝，这滋味真是……双重暴击。

然而，她下一句话，却让整个场面彻底凝固。

她抬起纤白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怀里炸毛的我，语气带着一点难以言喻的……认真和偏爱？

“我更喜欢怀里这只小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