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春回

厌春回

主角:楚云澜殷娇娇
作者:六碗米饭

厌春回精选章节

更新时间:2025-05-20

宫里人人都道姐姐最得圣宠。那些得罪过她的嫔妃,不出三日便会悄无声息地消失。

直到那位号称大越第一美人的贵女入宫,姐姐渐渐失了圣心,甚至被其他嫔妃冲撞险些小产。

那时,姐姐总握着我的手柔声安慰,说只要有我在身边便好。可当我承蒙圣眷时,

却被她亲手提携的兰嫔送进了冷宫。我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容,

忽然想起幼时她为我梳发时温柔的手——我的姐姐,怎么会不爱我呢?01昨夜,

楚云澜又与姐姐起了争执,他气冲冲摔了茶盏,转头便去了长秀宫。说起来,

这已是他这个月连续第五夜宿在那里,姐姐对着铜镜枯坐了一整夜,双眼熬得通红。

次日正午,殷娇娇姗姗来迟,颈间还留着显眼的红痕,“实在是皇上缠得紧,

臣妾这才误了时辰,皇后娘娘不会见怪吧?”姐姐素来温婉贤良,只轻轻摆了摆手,

转头示意宫人端来一个鎏金托盘,“妹妹近日辛苦,这只金钗权当本宫的心意。

”“多谢娘娘美意。”殷娇娇眼波微转,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腕间的翡翠镯子,

“只是这样的物件,妹妹宫里早已堆不下了,

娘娘还是......”我从姐姐身后好奇地歪出个头,忽见她目光投来,

竟对着我轻笑一声。“...还是留给雁嫔吧,不过雁嫔年纪不小了,不能总是小孩子心性,

也该好好教些规矩了。”姐姐执茶的手一顿,语气平和,“本宫的妹妹,自有本宫教导,

便不劳贵妃费心了。”殷娇娇不再多言,轻笑着告退。我拽着姐姐的衣袖,

“姐姐可是想皇上了?”她指尖一颤,目光掠过远处的朱红宫墙。半晌,才轻轻摇头,

转身进了内殿。我记得,以前楚云澜待姐姐极是上心的。在他还是太子时,

便时常寻各种奇珍异宝送到相府,只为博姐姐一笑。那年姐姐重病,他日夜兼程带神医回京,

守了七日七夜。他总悄悄向我打听姐姐的喜好,费尽心思备下各种惊喜,

又再三叮嘱我莫要说漏嘴。我总问他,“这便是你说的喜欢么?”他揉了揉我的发顶,

“小丫头懂什么,我与你姐姐,是命中注定的姻缘。”“那你以后会待姐姐好吗?”“自然。

”“那是待姐姐好,还是只待姐姐一人好?”他神色微怔,随即无奈摇头,“小小年纪,

问这些做什么。”可我与姐姐分明是一胎双生,偏生人人都觉得我年纪更小,

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连半月,楚云澜都未踏足凤仪宫。这几日,

我时常看见姐姐倚在窗边发呆,连我送去的茶果点心也未动一口。为了哄她高兴,

我特意起了个大早去秀春园为她采晨露,又折了枝她最爱的海棠。我捧着花露匆匆过桥,

下阶时脚下忽地一滑,整个人向前栽去,不偏不倚撞入一人怀中。清冽檀香萦绕间,

我茫然抬眸,对上一张如琢如玉的脸。翠芝连忙将我扶开,对着那人匆忙行了一礼,

“奴婢见过九千岁。”九千岁,便是皇上身边那位红人么?脸倒是生得极好,可惜是个阉人。

见我怔怔望着他,云栖鹤眼睫微垂,执礼道:“此处青苔湿滑,娘娘当心。

”我拎起裙摆跟在他身后,“云大人可是要去见皇上?能给皇上带句话么?

就说皇后娘娘思念皇上了。”翠芝在身后拼命拽我衣袖,我却仍睁着双亮晶晶的眼睛,

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清风吹过,他衣袂间的银线云鹤纹随风轻颤,宛若展翅。“此等私语,

还是娘娘亲自去说吧。”他的脚步未停,兀自往前走着,

我歪着脑袋道:“可我也见不到皇上呀。”走了一段路,云栖鹤忽地驻足,

对着前方端正一礼。殷娇娇倚在朱栏边,丹蔻轻点栏杆,“倒不知宋妹妹看着呆愣,

竟也会使这般手段,也不知是谁教的?”我朝她盈盈福身,眸光更亮,“说起来,

殷姐姐与皇上更要好,不如您去帮妹妹说说。”殷娇娇眸光一滞,

“雁嫔当真是...天真烂漫。”她指尖轻抚鬓边珠钗,眼角眉梢都染着几分好笑,

仿佛在看什么痴儿似的。我抱紧盛着晨露的瓷罐,指尖无意识地在罐沿轻轻一叩,垂眸低笑,

“姐姐也总这般夸我。”殷娇娇嘴角一撇,顿时失了兴致。恰时,

一道白影忽然从亭边草丛窜出,直扑她怀中。她惊呼一声,踉跄跌坐在地,

几支金钗从发间滑落,叮叮当当散了一地。“哪来的野畜!”她厉声道,

“还不快拖出去打死!”身后太监战战兢兢回禀:“娘娘恕罪,

这...这是皇上最宠的雪团儿...”殷娇娇霎时噤声,只狠狠瞪了那猫一眼。

白猫优哉游哉地舔着爪子,琉璃似的眼珠一转,竟朝我们这边窜来。云栖鹤广袖一展,

恰好将我挡在身后。那猫儿瞧了瞧我们,尾巴一甩,傲然走远。

殷娇娇倚着宫婢的手臂勉强站起,狼狈离去。我轻抚心口定了定神,

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包裹的糕点,递给云栖鹤。“方才真是惊着我了,多亏大人相护。

这是今晨御膳房新制的桂花酥,权当谢礼。”他目光在那帕上停留一瞬,方才抬手接过,

“臣,谢雁嫔娘娘赏。”前往凤仪宫的路上,翠芝的手仍微微发颤,“娘娘方才太大胆了,

云大人虽说是宦官,可执掌那地方多年,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连咱们相爷都得敬他三分。

若真得罪了他,只怕皇后娘娘也.....”我拎着裙摆一蹦一跳地往前走,

“这不是没得罪他嘛,若是他吃了那糕点心情好,说不定真的在皇上面前提起姐姐呢。

”翠芝欲言又止地叹了口气,终是沉默着跟了上来。02第二日傍晚,

我捧着新制的茶包往凤仪殿去。远远望见楚云澜正握着姐姐的手,眉宇间尽是愧色,

低声说着什么。姐姐虽偏过头不看他,却终究没像往日那般抽回手转身离去。

素云将我拉到一旁,笑道:“皇上心里始终记挂着娘娘的,只是太后那边逼得紧,

朝政又繁忙,这些日子才来得少。”我瞧着殿内两人交握的手,“那姐姐高兴了吗?

”素云抿嘴一笑,“心里自然是欢喜的,只是面子上还过不去,待会儿就好了。

”我在偏殿等到更深夜静,直到皇帝的銮驾匆匆离去,才抱着茶包去找姐姐。

她只穿着素白中衣倚在窗边,月光下的侧脸看不出情绪。我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手,

“姐姐还是不高兴吗?”她指尖轻轻抚过我的发梢,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的温柔,

“有你在我身边,我自然是高兴的。”我倚在她肩头,“可我方才听见长秀宫的人来禀,

说殷娇娇突发心疾...她身子这么差的么?”“这般话在我面前说说便罢,

可莫要传到外人耳中。”她轻轻点了点我的鼻尖,温声道:“日后行事也要收着些性子,

见着人要小心说话。”我低头摩挲她袖上的花纹,乖乖应道:“阿厌记下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楚云澜又开始频繁出入凤仪宫。有时留宿至天明,有时刚来不久,

就被长秀宫的宫人匆匆请走。七月中旬,姐姐被诊出了喜脉。六宫来贺,殷娇娇端坐席间,

指尖轻抚茶盏,“听闻皇后娘娘素来体弱,这胎可得仔细将养。”她眼尾轻扫过贤妃,

“说不定啊,就是咱们大越的嫡长子呢。”贤妃低垂着眼眸,神色如常,

她原是最早怀上龙种的,却在三月前因一场突如其来的急症失了孩子。

姐姐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温声道:“本宫自会当心,倒是殷妹妹的心疾可好些了?

”殷娇娇笑意更浓,“承蒙圣恩眷顾,日日得见天颜,这顽疾竟也好了七八分呢。

”我小口咬着糕点,眉眼弯弯,“原来皇上这么厉害,还会给人治病呀。

”席间顿时响起几声压抑的轻笑,殷娇娇神色一滞,旋即推来一碟核桃糕。

“雁嫔还是多吃些核桃补补吧,这脑子太笨了可是要招人嫌的。”我欢快地拈起一块,

“多谢贵妃娘娘,我正想吃呢。”殷娇娇额角青筋跳了跳,扶额别过脸去,懒得再搭理我。

这几日,姐姐害喜得厉害,总念叨着想吃酸的。我求她向皇上请了旨,

回了相府一趟刚跨进府门,就听见一声呵斥。“都这么大人了,还这般冒失!”我撇撇嘴,

歪头行了一礼。“宋清厌!”宋成渊气得胡子直翘,“再这般没规矩,看我不告诉你姐姐。

”我又规规矩矩福身行礼,“阿厌知错了,爹爹教训得是。”“清回如今怀着龙嗣,

你不在宫中好生照应,又跑回来作甚?”翠芝见状连忙上前,福身道:“相爷容禀,

是娘娘害喜得厉害,惦记着老夫人院里的青梅,二**这才特意赶回来取的。

”宋成渊轻哼一声,神色稍霁,“你也该学着稳重些。如今你姐姐身子不便伺候圣驾,

你既在宫中,就该多帮着周旋,替她维系君心才是。”我乖乖点着头,“阿厌知道了。

”他一眼看穿我的不上心,正欲再训,外间小厮却匆匆来报。他只得深深看我一眼,

拂袖而去。我立刻提着裙角溜去祖母的院子,精心挑了一筐最青脆的梅子。出来时,

却见父亲与云栖鹤一前一后进了书房,门扉轻掩。翠芝蹙眉道:“怪了,

云大人素来与相爷政见不合,今日怎会...”我捻起一颗青梅在袖口擦了擦,

倚着廊柱坐下。翠芝轻声劝道:“娘娘,日头正毒,不如先回房歇息...”我摇摇头,

将青梅咬得咯吱作响。酸涩的汁水在唇齿间漫开,我不由地翘了翘脚。不知过了多久,

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云栖鹤随小厮转过回廊时,我立即起身拦住去路,

将手中的青梅递过去,“云大人可要尝尝?刚摘的,新鲜得很。”他脚步一顿,

目光落在那颗被咬出月牙缺口的青梅上,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动。我立即缩回手,

从篮中另挑一颗圆润的,用绢帕仔细拭了拭,眉眼弯弯,“方才拿错了,这颗才是完整的。

”云栖鹤顿了片刻,方才抬手接过,“多谢雁嫔娘娘。”我眼眸微亮,“既然收了我的礼,

那大人是不是得还些什么?”翠芝慌忙在后面扯我的衣袖,正欲替我告罪,云栖鹤突然开口,

声音平静,“娘娘想要臣还什么?”我歪着头思索片刻,将他拉到廊柱后,

小声道:“听闻城南暗市常有海外奇珍,云大人功夫好,可否陪我去长长见识?

”云栖鹤垂眸看了眼被我攥紧的衣袖,眸光微顿,“娘娘金枝玉叶,那种地方不妥。

”我仰着脸望他,抿出个浅浅的笑涡,“大人是不愿陪我去么?”他唇角微不可察地一颤,

后退半步端正行礼,转身便往东侧廊下离去。翠芝急步上前搀住我,“娘娘,时辰不早了,

该回宫了。”我望着那道走远的紫色身影,欢快地拎起裙摆往反方向跑去,珠钗在鬓边轻晃,

“不急,你看那池子里的锦鲤,多漂亮。”再次回到宫中,已是次日。姐姐刚用过午膳,

正倚在软榻上小憩。我将洗净的青梅盛在琉璃盏中捧到她跟前,又从袖中取出一只香囊,

“里头放了些安神的香料,还有我亲手配的安胎丸,姐姐定要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姐姐揉了揉我的头,“知道了,听说你昨日...”话音未落,

殿外骤然响起太监尖细的通传声。楚云澜步履从容地踏入内殿,温柔地执起姐姐的手,

“阿回,这几日实在是公务繁忙,没能多顾着你些,身子可有什么不适?”说罢,

他余光掠过我的身影,忽而轻笑,“这丫头还似从前,总爱黏着你。”姐姐看了我一眼,

柔声道:“让御膳房备了你最爱的冰糖莲子羹,先去用些吧。”我轻声应下,垂首退出殿外。

03傍晚,我再次往凤仪宫去,正遇楚云澜信步而来,我退至廊侧,垂首行了一礼。

他用竹扇托住我的手臂,将我扶了起来,眸光转向不远处的凉亭,

“过些日子便是你姐姐的生辰,朕有些事情要问你。”我默默跟在他身后三步之距,

低头数着青石板上的纹路。他忽然转身轻笑,“入宫之后,你每次见朕都跟个鹌鹑似的,

既不似对你姐姐那般热络,也不似从前追着我那般问东问西。”我抿嘴一笑,“宫里规矩多,

总是要小心的。”楚云澜若有所思,“如此说,在这宫里倒是委屈你了。”我立刻摇头,

“有姐姐在的地方,不委屈。”楚云澜手中折扇一顿,“说起来,你与皇后似是同年所生。

”我转开目光,笑吟吟地指着前方的朱漆亭柱,“皇上您瞧,前头就是听雨亭了。

”许是姐姐的生辰将近,这些时日,总能瞧见楚云澜往凤仪宫跑,

而姐姐每每都要寻理由将我支开。又一次被遣去御膳房的路上,遇见贤妃倚在美人靠上看书。

我上前福身行礼,她抬眸浅笑,指尖点了点石桌上的攒盒,“这是本宫亲手做的云片糕,

可要尝尝?”我欣拈起一块糕点,抿唇笑:“谢谢贤妃姐姐。”她摩挲着书页,

温声道:“皇后娘娘近来可好?本宫这身子不争气,总怕过了病气给她,一直未敢前去请安。

”我咬了一口糕点,正要答话,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娇脆嗓音。“两位妹妹真是好雅致啊,

是不受皇上待见,才在这儿无所事事么?”殷娇娇扶着宫女的手款款而来,

鎏金步摇在阳光下晃得刺目。我与贤妃同时福身见礼,贤妃浅笑道:“如今皇上心系朝政,

又常去凤仪宫探望皇后娘娘,自然无暇顾及其他。”殷娇娇嘴角笑意一滞,

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说起来,楚云澜确实好些日子没去看她了。我兀自拈着半块糕点,

殷娇娇突然上前拍落,碎屑簌簌落在裙裾上。“雁嫔妹妹倒是心宽,入宫六年未得召幸。

”她红唇微勾,意有所指地望向凤仪宫方向,

“也不知是不是有人...刻意拦着皇上的恩宠呢?”我轻轻蹙眉,

拾起落在裙裾上的半块糕点,不解地抬头,“就像贵妃娘娘总拦着皇上去见姐姐那样么?

”殷娇娇眸色一顿,我歪着头想了想,

自言自语道:“可是姐姐从不去请...皇上似乎也总来凤仪宫找姐姐玩呢。”“你!

”殷娇娇脸色骤变,扬手便要挥下来,我惊叫一声躲到贤妃身后。她举着手愣在原地,

贤妃忽然盯着旁边草丛,面色刷地惨白。殷娇娇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只见一只雪白的猫儿正撕咬着半截人手,嘴角还滴着鲜血。它缓缓抬头,

琉璃似的眼珠在我们三人之间骨碌碌地转着。“啊!!!”殷娇娇腿一软跌坐在地,

侍卫们闻声赶来,为首的统领命人抱走那只白猫,转身向我们抱拳请罪,“惊扰各位娘娘了。

前几日有个宫女失足落井,不想被这雪团儿扒了出来...末将这就处理干净。

”云栖鹤从远处走来,统领忙上前低声禀报。他听罢略一颔首,吩咐了几句,

转身向我们施了一礼。我忍不住从贤妃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恰与他四目相对。他微微垂眸,

带着一众侍卫默然离去。殷娇娇扶着宫婢的手臂,脸色仍有些发白。

贤妃安抚地拍了拍我的肩,温声道:“妹妹别怕,有云大人在,宫中诸事都会处置妥当的。

”我望着那渐行渐远的紫色衣袍,“他这般厉害么?”贤妃拢了拢袖口,

温言道:“皇上特意命他统辖后宫禁卫,护卫各宫娘娘安危,自然是厉害的。

”“什么护卫安危?不过是个专司记档的奴才罢了。”殷娇娇冷笑一声,

身旁的宫女正手忙脚乱地为她整理略显凌乱的衣饰,“上月本宫不过说了几句玩笑话,

转头就被他记下来呈给了皇上。”她眸中寒光一闪,声音渐低,“本宫迟早要让他明白,

什么才叫真正的厉害。”我正望着她发间那支赤玉雕凤簪出神,她忽地斜睨过来,“怎么?

没见过这般精致的首饰?”我唇角弯弯,“娘娘好福气。”她轻嗤一声,

转头抚弄着簪上流苏,“有能耐自己也去讨皇上欢心啊。光盯着看,

这福气可不会自己跑到你头上去。”贤妃缓步上前,似是想打圆场。

“贵妃这支赤玉簪当真精巧,映着日光更显华贵了。御花园的垂丝海棠正当花期,

方才听宫人说开得极好,不如...”“罢了。”殷娇娇不耐烦地打断,转身拂袖而去,

“与其在这儿看你们这些无聊人,还不如去陪皇上说话。”贤妃闻言一怔,

我轻轻扯了扯她的袖角,仰头笑问:“贤妃姐姐,还去看海棠么?”她回过神来,

笑道:“自然要去的。”十日后,楚云澜为姐姐举办了盛大的生辰宴。百官携眷入宫庆贺,

姐姐倚在楚云澜身侧,温柔地轻抚隆起的小腹。殷娇娇命人捧来一个紫檀木匣,

“这是云勿山三百年的人参,最是滋补。皇后姐姐身子弱,可要好生将养着,

莫要委屈了腹中龙嗣才是。”姐姐只是浅浅一笑,并未应声。楚云澜眸光微敛,

手中玉盏轻转,“如此珍品,贵妃有心了。”殷娇娇掩唇轻笑,

“不比皇上待臣妾...与皇后娘娘有心。”我指尖轻点着琉璃酒杯,抬起脑袋盈盈一笑,

“贵妃娘娘真大方,这么好的药材不留着自己治心口疼,竟先给姐姐用了。

”楚云澜闻言低笑一声,殷娇娇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只敢狠狠剜我一眼。姐姐抬手示意我,

“阿厌,去将我那件月白绣梅的披风取来吧。”我乖巧应声,翠芝想与我一起,我悄悄摆手,

独自往另一个方向去。我知道,姐姐只是想寻个理由支开我。我蹲在一棵老树下,

无聊地捡着落叶,忽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凄厉惨叫。抬头望去,那道紫色身影立于回廊转角,

手中长剑寒光闪过,跪地的太监已身首异处。鲜血溅上他骨节分明的手,

他却只漠然取出素帕,慢条斯理地擦拭剑锋。抬眸的瞬间,他似乎看见了我,不过片刻,

又转向别处。恰时,翠芝跌跌撞撞奔来,带着哭腔喊道:“娘娘!

皇后娘娘她——”未等她说完,我已提起裙摆,朝着暮春园的方向飞奔而去。花园偏殿内,

贤妃跪伏在青石地上,发髻散乱。姐姐面无血色地躺在锦榻上,太医正凝神诊脉,

额间已渗出细汗。素云攥着我的手,声音发颤,“方才在暮春园赏花,

贤妃娘娘不知怎的突然跌倒,

撞到了皇后娘娘...娘娘就从那汉白玉栏杆翻了下去...”04我指节捏得发白,

“皇上呢?”素云面色发白,“方才宴席上殷贵妃突然嚷着脚疼,太后说了几句体己话,

皇上就就跟着去瞧了。”我跪坐在榻前,俯身轻拭她额间冷汗,

姐姐艰难地抬起手抓住我的衣袖,唇色苍白如纸。亥时三刻,楚云澜才疾步而来。

贤妃已在青石砖上跪至昏厥,发间珠翠散落一地。他眸光微沉,只抬手道:“贤妃德行有亏,

即日起幽禁冷香苑,无诏不得出。”姐姐始终未抬眼看他,只是紧紧攥着我的手。

孩子终是保住了,只是姐姐元气大伤,昏睡至次日傍晚方醒。这期间,楚云澜始终守在榻前。

姐姐一睁眼便急急寻我,我忙握住她冰凉的手,“姐姐放心,孩子没事。”楚云澜倾身上前,

眉宇间尽是愧色,“阿回,昨日是朕疏忽,你要打要骂便是,切莫记恨朕。”姐姐轻轻摇头,

声音平静,“皇上是天子,要去何处自是有考量,没有让臣妾打骂的道理。

”楚云澜神色一滞,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你又何必说这般话,让朕生气。”姐姐低垂眼帘,

“臣妾失言,请皇上责罚。”楚云澜凝视着她恭顺的发顶,半晌无言。最终猛地一甩袖,

转身离去。接下来的一段时日,楚云澜再未踏足凤仪宫与长秀宫,只在各宫嫔妃处稍作停留,

往往一盏茶未尽便起身离去。姐姐安心养着胎,并未多说什么。二月初的时候,贤妃死了。

据说是夜半去冷宫私祭失足落了水,直到次日清晨才被巡更的太监发现,

捞上来时池面结着冰,人也僵了。翠芝替我梳着头,叹了一口气,

“这好端端怎么就...虽说暮春园那日她确实冲撞了皇后娘娘,但贤妃娘娘素来温婉贤淑,

与娘娘您也算交好,时常送些亲手制的点心来。

对皇后娘娘更是恭敬有加...”她手中的玉梳微微发颤,“偏生那日殷贵妃还将皇上叫走,

娘娘您说,会不会是......”许是觉着我听不懂,后头的话,她终是没再说下去。

我垂眸看着妆台上的攒盒,里面还放着贤妃上月送来的云片糕,已经有些干硬了。

指尖轻轻抚过糕点边缘,我放低了声音,“真是可惜,这般好的手艺,

以后怕是再也尝不到了。”五月中旬,姐姐平安诞下皇子,楚云澜大喜,下旨厚赏六宫上下。

殷娇娇前来道贺时,嘴角的笑意略显僵硬。她草草行了个礼,示意宫女呈上锦盒,

“臣妾恭喜皇后娘娘喜得麟儿。这点薄礼,还望娘娘笑纳。”锦盒中躺着只血玉镯子,

艳得刺目。姐姐眸光微闪,温声道:“妹妹有心了,

只是这颜色太过艳丽...”我好奇地望了过去,忽然起身,“贵妃娘娘,这镯子真好看!

嫔妾最喜欢这样鲜艳的颜色了,不如赏给嫔妾吧?”楚云澜仍低头逗弄着怀中的小皇子,

闻言连眼皮都未掀,“既然雁嫔喜欢,赏她便是。”殷娇娇朱唇微咬,

似是想起那日亭中说过的话,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话,“...臣妾遵旨。

”我欢欢喜喜地将镯子收了起来,又向殷娇娇行了个谢礼,楚云澜似乎扫了我一眼,

摇着头轻笑。姐姐欲言又止地望向我,唇瓣轻颤,最终只是默默转开了视线。第二日,

我照常在池子边喂鱼,不慎栽进了池子里。恍惚间,似乎有人纵身跃下,将我托出水面。

我浑身湿透地靠在岸边,衣裳紧贴在身上,隐约透出些许风光,

楚云澜沉着脸将龙纹披风裹住我,将我抱回了寝宫。太医诊脉时,我眨着眼睛望向楚云澜,

“皇上方才跳下水救人的样子,当真俊朗非凡。”他屈指轻叩我额头,“在宫里都能出事,

让朕说你什么好。”我捂着额头小声嘀咕,“嫔妾都多大了,

皇上还总当我是小孩子...”楚云澜眸光一凝,视线在我尚在滴水的发梢停留片刻,

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那之后没多久,楚云澜便下旨召我侍寝。烛影摇红间,

他指尖轻抬我下颌,“今夜过后...阿厌也是大人了。”我执起缠枝莲纹酒盏,弯唇浅笑,

“那皇上可愿与嫔妾饮个合卺酒?”他忽地低笑,揽着我腰肢的手臂一紧,“你倒是会讨巧。

”接连半月,楚云澜都宿在我宫中。殷娇娇屡次派人来请,我紧紧拽着他的衣袖不放,

眼里还噙着泪。他失笑,抬手揉了揉我的头,“罢了,朕哪也不去,就陪着你。”七月初七,

我晋为雁妃。去凤仪宫请安时,姐姐抱着小皇子,看我的目光多了几分复杂。

或许是忙着哄孩子,与我说的话也比往日少了。而殷娇娇近日总在我面前晃悠,

时常说些带刺的话。有日路过御花园,远远瞧见她与云栖鹤站在宫墙的树后,

她染着蔻丹的指尖正轻轻捻着云栖鹤的官袍袖缘,眼波流转间笑意盈盈。我在亭中等了许久,

看见云栖鹤朝这边走来时叫住了他。他行了个端正的礼,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

“不知雁妃娘娘有何吩咐?”我支着下巴笑吟吟望向他,“贵妃娘娘厉害么?”他神色如常,

“论圣眷之隆,自然是娘娘更胜一筹。”我抿唇笑了笑,不再多言。转身时,

殷娇娇却拦在游廊尽头,唇角勾着笑,“想不到雁妹妹也有今日呢,

当真令本宫...刮目相看呢。”她忽地凑近,手链刮过我的腕子,“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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