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陈枫拉着林溪,直接去了民政局。
没有鲜花,没有戒指,甚至没有一个像样的求婚仪式。
当崭新的红本本拿到手上的那一刻,陈枫还有些恍惚。
他,结婚了。
娶了邻居家的哑女。
林溪拿着结婚证,翻来覆去地看,白皙的小脸上,漾着一抹淡淡的红晕,眼底有藏不住的笑意。
她似乎……很高兴。
陈枫的心里,涌上一股奇异的感觉。
说不上是激动,也说不上是后悔,更像是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就这样吧。
至少,他有了一个家。
当陈枫带着林溪回到家,把结婚证拍在饭桌上时,他妈彻底炸了。
“陈枫!你是不是疯了!你娶了个哑巴?”
尖利的声音几乎要掀翻屋顶。
陈枫的母亲,王秀梅,指着林溪,气得浑身发抖。
“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就是为了让你娶个残废回来气死我吗?”
“她哪里好了?啊?她会说话吗?她能给你生个健康的孩子吗?我们陈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王秀梅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林溪站在陈枫身后,小手紧紧攥着衣角,身体微微颤抖,脸色苍白。
陈枫一把将林溪护在身后,迎上母亲愤怒的目光。
“妈,她是我妻子,你说话客气点。”
“妻子?我不同意!我死也不同意!”王秀梅一**坐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我没法活了!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
陈枫头疼欲裂。
他早就料到会是这个场面。
“证已经领了,她是我的合法妻子。这件事,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陈枫的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
王秀梅看儿子是铁了心,哭嚎得更厉害了。
周围的邻居听到动静,纷纷探出头来看热闹。
“哎哟,这不是陈家的儿子吗?听说昨天相亲失败了。”
“可不是嘛,今天就领回来一个,还是隔壁那个小哑巴!”
“造孽哦,好好的一个大小伙子,怎么就想不开呢?”
“估计是受**了,破罐子破摔呗。”
议论声,嘲笑声,同情声,像潮水一样涌来。
林溪的头埋得更低了,肩膀一耸一耸的,像是在无声地哭泣。
陈枫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揪住。
他拉起林溪的手,她的手冰凉冰凉的。
“我们走。”
他没有回自己的家,而是敲开了隔壁林溪家的门。
开门的是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妇女,林溪的母亲。
她看到陈枫和林溪,又看到陈枫手里的红本本,愣住了。
陈枫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林母听完,长长地叹了口气,眼圈红了。
她没有像王秀梅那样大吵大闹,只是拉过林溪的手,用手语无声地询问着什么。
林溪对她点了点头。
林母浑浊的眼睛里,流下两行泪。
她拍了拍陈枫的肩膀,嘴唇翕动,却没发出声音。
陈枫知道,她是在说“谢谢”,也是在说“拜托了”。
这是一个母亲,对女儿未来最沉重,也最无力的托付。
晚上,陈枫没有回家。
林溪的家很小,只有一间卧室,林母让给了他们,自己去客厅睡沙发。
陈枫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林溪睡在另一侧,背对着他,呼吸很轻。
这就是他的新婚之夜。
没有祝福,没有喜悦,只有一地鸡毛和前途未卜的茫然。
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就在这时,身边的林溪忽然翻了个身。
她打开床头灯,昏黄的光线下,她那双清亮的眼睛正看着他。
她手里拿着一个很老旧的智能手机,屏幕上还有几道裂痕。
她点开一个股票软件,然后指了指屏幕上的一只股票,对他扬了扬眉毛。
那是一只陈枫从未听说过的股票,名字很拗口。
K线图绿得发亮,一看就是一只垃圾股。
陈枫有些莫名其妙。
她这是什么意思?
林溪见他不懂,又指了指那只股票,然后用手指在手心上,画了一个向上飞的箭头。
陈枫愣住了。
她是想让他买这只股票?
这太荒谬了。
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女孩子,居然懂股票?
而且还推荐一只马上就要跌停的垃圾股?
陈枫只当她是在胡闹,笑了笑,没当回事。
他翻了个身,准备睡觉。
可林溪却不依不挠,从背后轻轻推了推他。
陈枫转过头,看到她一脸的执着和认真。
那双眼睛里,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她又指了指那只股票,然后指了指陈枫,最后,做了一个“全部”的手势。
Allin?
陈枫的心猛地一跳。
他工作几年,省吃俭用,攒下了五万块钱。
这是他全部的家当。
她竟然让他把所有的钱,都投到这只看起来必赔无疑的股票里?
陈枫看着林溪那双澄澈的眼睛,鬼使神差地,他想起了她点头同意嫁给他时的郑重。
也许……可以信她一次?
反正,生活已经够糟了,还能糟到哪里去呢?
大不了,这五万块钱就当是娶老婆的彩礼了。
第二天一早,股市开盘。
陈枫盯着手机屏幕,犹豫了很久。
最终,他咬了咬牙,打开交易软件,找到了那只叫“东升科技”的股票。
他输入了购买数量,将自己账户里所有的余额,五万零三百二十一块,全部投了进去。
点击确认的那一刻,他的手心全是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