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厉喝声从门外传来,沈之晏站在门口,脸色铁青。
我头也不抬接过他的话:“皇上可是想说,宫规第七章第三条:妄议君上,言行不敬,属大不敬之罪。”
“当视情节轻重,予以降位、禁足或杖责。”
这些宫规我记得如此清晰,是因沈之晏初登基时,要破格立我为贵妃,为堵悠悠众口,也为让他能在朝臣面前证明我温良贤德,能堪任贵妃之位。
他陪我熬夜默背,一章章一条条刻进我脑海里的。
如今想来,只觉得可笑。
沈之晏被我这副浑不在意的模样气坏了:“你明知还故犯!”
“苏渺渺,你不要恃宠而骄,觉得朕不会罚你!”
罚?我笑了。
这世间还有什么比失去孩子、所爱之人背叛更重的惩罚吗?
我陡然轻笑出声,然后轻轻拔下头上他昔日所赠金簪,狠狠刺进心口的软肉里。
在沈之宴震颤的目光中,我漠然一字一句问:“皇上,这样的惩罚,够不够?”
沈之晏惶恐地斥责冲破屋顶:“苏渺渺你疯了!?朕准你伤害自己了吗?你不要命了?”
他颤抖着手死死按住了我不断渗血的伤口。
我没有挣扎,即便钝痛锥心也没有喊痛,只是冷笑:“陛下不是要罚我吗?”
沈之晏气结到无言以对,他急声宣来太医。
太医匆匆赶来时,我素白的里衣已经被血浸透,鲜红刺目。
昔日为他挡剑留下的疤痕上,赫然多了一道狰狞的新伤。
那一剑之痛,至今记忆犹新。
当初那般掏心掏肺地待他,却连一支玉簪都换不来。
今日我亲手刺下这一簪,就是要用这道新伤覆盖旧疤,将那个深爱沈之晏的苏渺渺彻底抹去。
我要刻骨铭心地记住,这便是动情的下场。
沈之晏双目赤红地瞪着我,仿佛痛不欲生:“你就这么想死?你若死了,可想过朕?”
我漠然道:“我早已说过,你我两清。是生是死,与你无关。”
“好,好一个与朕无关。”
沈之晏气得指节捏得发白:“你想死想走,朕偏不让你如愿。”
他深深看我。
那眼神复杂难辨,再不似从前那般纯粹。
“朕告诉你,这辈子你休想逃离朕的身边。生是朕的人,死……也是朕的鬼!”
或许他还在试图扮演那个深情无奈的帝王,可惜,我再不会配合他了。
一连两日,沈之晏再未踏足我的宫门。
宫里流言四起,说我触怒天威,冷宫定是我最后去处。
我无动于衷,终日坐在窗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离开。
心口的伤依旧狰狞,但我却早已感觉不到疼痛。
连同失去那个孩子的锥心之痛,似乎也变得遥远。
翠竹每日都送来苦口的良药和昔日我爱吃的膳食,我既不吃也不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