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瓷,你说什么?”
柳如烟大概以为自己听错了。
毕竟从前,只要她开口,我没有不答应的。
别说借个侍卫,就是要我的命,我可能都会犹豫一下然后给她。
我真是蠢得可以。
我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茶是今年的新茶,雨前龙井。
真香。
不像冷宫里的水,永远带着一股铁锈味。
“我说,不借。”
我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重复。
“萧珩是我的贴身侍卫,负责我的安全,概不外借。”
柳如烟的脸色有点难看。
“阿瓷,我们不是最好的姐妹吗?你怎么……”
“就是因为我们是好姐妹,我才要替你着想啊。”
我打断她,脸上挂起和煦的笑。
“你看,萧珩一个大男人,整天跟在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身边,传出去像什么话?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柳如烟被我噎了一下。
她大概没想到,我居然会拿这个当理由。
她咬了咬嘴唇,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我……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只是最近总觉得有人跟踪我,心里害怕。”
她说着,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演技真好。
奥斯卡都欠她一座小金人。
上一世,我就是吃她这一套。
只要她一哭,我就心软了。
可现在,我看着她哭,只觉得吵。
“害怕?”
我挑了挑眉。
“你爹不是吏部尚书吗?你家护院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吧?还怕什么跟踪?再说了,真要是怕,就让你爹给你请几个女护卫,或者干脆别出门了。跟我借人算怎么回事?”
我说话的语速不快,但句句都像钉子,钉得柳如烟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她估计从来没见过我这么伶牙俐齿的样子。
“我……”
她“我”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懒得再跟她演戏。
“行了,你要是没别的事,就先回去吧。我刚醒,身子乏得很,要休息了。”
我直接下了逐客令。
柳如烟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她站起身,死死地盯着我。
“姜瓷,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我心里冷笑。
这就沉不住气了?
我当然听说了。
我还“看”到了呢。
我看到你和太子裴景在花园的假山后头亲亲我我。
看到你一边跟我说裴景有多么多么爱我,一边转头就爬上了他的床。
我还看到,你俩是怎么一步步设计,把我推下深渊的。
这些,我能告诉你吗?
不能。
游戏要慢慢玩,才有趣。
“听说什么?”
我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我能听说什么?我天天待在公主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柳如烟盯着我看了半天,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点什么。
可惜,她什么都看不出来。
我现在这张脸,除了真诚,就是无辜。
她最终还是放弃了。
“没什么。”
她勉强笑了笑,恢复了那副温柔善良的样子。
“既然你累了,那我就不打扰了。你好好休息。”
说完,她转身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我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冷。
柳如烟,这只是个开始。
别急。
我们有的是时间。
她走后,环儿端着一碗药膳走进来。
“公主,该喝药了。”
我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皱了皱眉。
“倒了。”
“啊?”
环儿愣住了。
“公主,这是太医开的方子,说是给您压惊的……”
“我说倒了。”
我声音不大,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环儿吓了一跳,不敢再多说,连忙端着药碗出去了。
我当然知道这是太医开的方子。
我还知道,这张方子里,有一味药,叫“红缠”。
少量服用,可以安神。
但长期服用,会让人渐渐失去生育能力。
上一世,我就是喝了这个药,整整三年。
直到我嫁给裴景,迟迟没有身孕,请了别的太医来看,才知道真相。
可那时候,已经晚了。
而给我开这个方子的太医,正是柳如烟家的远房亲戚。
多可笑。
她从那么早就开始算计我了。
而我,却还傻乎乎地把她当成最好的姐妹。
我真是瞎了眼。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
院子里,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身影,正笔直地站着。
像一杆标枪。
是萧珩。
我的萧珩。
他还活着。
真好。
我冲他招了招手。
萧珩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走了过来,单膝跪地。
“公主。”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
我看着他,眼眶有点热。
上一世,他就是这样跪在我面前,替我挡下了致命的一剑。
他说:“公主,快跑。属下……下辈子再保护您。”
他浑身是血,却还在对我笑。
我摇了摇头,把脑子里那些血腥的画面甩出去。
都过去了。
这一世,换我来保护你。
“起来吧。”
我说。
“以后没外人的时候,不用行这么大的礼。”
萧珩站起身,但头还是低着。
他就是这样,永远都恪守本分,从不逾矩。
“萧珩。”
我看着他。
“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命令,不准离开我半步。任何人让你去办事,都不许去。听明白了吗?”
萧珩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立刻应道:“是,属下明白。”
我点点头。
这就够了。
只要萧珩还在我身边,柳如烟和裴景的第一个阴谋,就算是破了。
接下来,该轮到我出招了。
我想了想,对萧珩说:
“去,帮我查一个人。”
“公主请吩咐。”
“太子东宫,有个叫魏全的太监。你去查查他,祖宗十八代,都给我查个底朝天。”
魏全。
裴景身边最得宠的太监。
也是上一世,亲手给我端来毒酒的人。
我记得,他有个对食的宫女,因为偷了宫里的东西,被乱棍打死了。
而那个宫女的家人,好像就住在城外的破庙里。
裴景,你的狗,我要先帮你“管教管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