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试定在周三下午,苏晚特意穿了条素色的连衣裙,提前半小时就到了城建设计院楼下。站在气派的玻璃幕墙前,她反而没那么紧张了,只觉得若是能留下来,或许真的能做些不一样的事。
面试很顺利,面试官问了她几个关于老建筑修复的问题,苏晚结合自己查的资料和小时候的记忆,答得还算流利。走出设计院时,天却变了脸,乌云沉沉地压下来,风卷着雨点砸下来,瞬间就成了瓢泼大雨。
她没带伞,站在门口有些无措。手机在包里震动了下,是沈砚发来的微信:“面试怎么样?”
他们那天聊过之后,加了微信,却没怎么聊过天。苏晚指尖顿了顿,回:“应该还行。不过下雨了,没带伞。”
刚发出去没几秒,就看见一辆旧自行车在雨幕里停在了她面前。沈砚穿着件深色的冲锋衣,帽檐压得很低,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大伞。
“上来。”他把伞递过来,“我送你回去。”
苏晚愣住:“你怎么来了?”
“刚从附近的老房子那边过来,看到下雨,猜你可能没带伞。”沈砚拍了拍自行车后座,“快上来,雨大。”
苏晚接过伞,撑开,小心翼翼地坐上后座。车座有些硌,却比想象中稳。沈砚蹬着车,穿过雨幕,车轮碾过积水的路面,溅起细小的水花。苏晚把伞往前倾了倾,尽量遮住他的后背,雨水打湿了她的裙摆,凉丝丝的,心里却暖烘烘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面试?”她忍不住问,风声雨声里,她的声音显得很轻。
“苏晴跟我说的。”沈砚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她昨天找到我店里,问我认不认识城建设计院的人,想给你打个招呼。”
苏晚一愣:“我姐找过你?”
“嗯。”沈砚笑了笑,“她说你脸皮薄,不肯求人情,只好她来。我跟设计院负责项目的王工认识,就提了一句,说你对老城区挺熟的。”
原来如此。苏晚心里又酸又软,苏晴总是这样,看着大大咧咧,却把她的事放在心上。而沈砚……他明明可以不管的。
“谢谢你。”她轻声说。
“谢什么,举手之劳。”沈砚的声音很淡,“再说,你本来就挺适合这个项目的。”
雨渐渐小了些,自行车拐进熟悉的梧桐巷。巷子里的青石板路被雨水洗得发亮,爬山虎的叶子绿得透油,空气里满是泥土和草木的清香。苏晚看着沈砚的后背,冲锋衣被雨水打湿了一块,贴在身上,能看出紧实的线条。
到了小楼楼下,沈砚停下车,苏晚跳下来,收了伞。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打在伞面上沙沙响。
“上去吧,别感冒了。”沈砚把车往墙根挪了挪。
“你呢?”苏晚看着他,“你也淋湿了。”
“我没事,我家就在隔壁。”沈砚指了指旁边的院子,“进去换件衣服就好。”
苏晚点点头,转身要上楼,又被他叫住。
“苏晚。”
她回头,看见沈砚站在雨里,帽檐下的眼睛很亮,像落了星子。“面试结果出来了,跟我说一声。”
“好。”苏晚笑了笑,这是她回云城以来,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笑。
回到房间,苏晚先去冲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坐在窗边的书桌前,看着窗外的雨丝,她拿起手机,给苏晴发了条消息:“姐,谢啦。”
苏晴几乎是秒回:“跟我客气啥!对了,沈砚那小子是不是去接你了?我就知道他靠谱!”
苏晚看着“靠谱”两个字,嘴角弯了弯,没再回。她拿起下午面试时面试官给的资料,是关于老城区几栋重点保护建筑的介绍,其中一栋,正是她现在住的这栋小楼——原来这栋楼是民国时期一位建筑师的故居,算得上是云城老建筑里的代表。
资料里夹着一张照片,是小楼刚建成时的样子,青砖黛瓦,雕花的窗棂,比现在更精致,也更热闹。苏晚看着照片,忽然想起沈砚手里的那张旧图纸,或许,她可以去问问他。
正想着,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接通后,是城建设计院的人事:“苏晚女士您好,恭喜您通过面试,下周一可以来办理入职手续了。”
挂了电话,苏晚看着窗外渐渐放晴的天,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她走到阳台,看见沈砚正在院子里收拾工具,阳光穿透云层,落在他身上,亮得晃眼。她朝着楼下喊:“沈砚!我通过啦!”
沈砚抬起头,朝她笑了笑,这次的梨涡清晰了些,像把落在旧时光里的小钥匙,轻轻打开了她心里那扇尘封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