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如同按下了加速键。

周延的律师效率极高。第二天就带着厚厚一沓文件上门了。终止协议确认书、财产分割声明(主要是确认我放弃那五百万劳务费)、离婚协议书(基于协议终止)……一份份冰冷的法律文书，需要我签字的地方，都用醒目的标签贴好了。

我把自己关在书房，一份份仔细阅读。律师坐在对面，面无表情地解释着每一条款。他公事公办的语气，像是在处理一桩普通的商业并购。

“康**，这里是关于您自愿放弃协议终止时应得劳务报酬(五百万元整)的声明，请确认无误后签字。”

“这里是您承诺单方面承担提前终止违约责任，需支付违约金一千八百万元整的确认书。周先生同意，您可在签署离婚登记手续后一个月内支付该款项。逾期将按协议约定计收利息并保留追索权利。”

“这是离婚协议书。基于婚前协议的特殊性，双方无共同财产、无子女抚养问题。您确认放弃除协议约定款项(即周先生同意支付的九百万元)外的一切权利主张……”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在心上。我握着笔，指尖冰凉，在需要签名的地方，一笔一划，签下自己的名字：康璃。

签完最后一份文件，律师将文件整理好，装入公文包，站起身：“康**，后续解除婚姻登记的手续，我们会为您预约好时间，届时通知您。周先生希望您能在一个月内处理好个人物品，搬离此处。这是房屋钥匙交接清单，请您收好。”

他将一张打印好的清单递给我，上面列着别墅所有钥匙、门禁卡、保险柜密码等信息。

“知道了。”我接过清单，声音干涩。

律师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书房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空气中还残留着纸张和墨水的味道。我看着桌上散落的文件副本，还有那张冰冷的钥匙清单，巨大的不真实感包裹着我。

结束了。这场为期两年零三个月的、荒唐的协议婚姻，终于被我亲手画上了提前终止的句号。代价是一千八百万的巨额债务(虽然周延“慷慨”地给了一个月期限)，和……一个支离破碎的自己。

我走到窗边。深冬的天空阴沉沉的，像一块巨大的铅板压在头顶。院子里那几棵光秃秃的梧桐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一个月。我要在一个月内，凑够一千八百万。还要找好落脚的地方。

那套城东的小房子，成了我唯一的退路。我立刻联系了之前的房屋中介，要求尽快收房，并请人进行简单的清洁和必要修缮。

钱……是最大的难题。

我爸那里是指望不上的。他自己的赌债窟窿刚填平没多久。亲戚朋友?我们家早就没什么有钱的亲戚了，普通朋友更不可能拿出这么大一笔钱。

卖画?我那些发泄般的涂鸦，在行家眼里恐怕一文不值。

思来想去，唯一可能的途径，就是卖掉我妈留下的那套小房子!虽然拆迁的消息是假的，但城东老城区位置不错，又是学区，卖掉的话，应该能凑个几百万。剩下的……只能想办法抵押贷款或者借高息贷了。想到那可怕的利息，我就一阵心悸。

就在我焦头烂额地盘算着如何凑钱时，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打了进来。

是林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