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协议婚姻的冰冷开端傅氏与林氏的联姻轰动全城。新婚夜,
傅斯年丢给林晚一纸协议:“别妄想感情,你只是傅太太。”她微笑签字,
转身投入自己的科技公司。直到他在商业晚宴上,看见她用流利五国语言与巨头谈笑风生。
那晚他砸了酒杯:“傅太太,你是不是该回家了?”她晃着红酒杯轻笑:“傅总,
协议第三条——互不干涉自由。”---夜色,浓得化不开。傅家老宅坐落在半山,
灯火通明,驱散了山间的雾气,也隔绝了山下所有的窥探。
一场极尽奢华的婚礼刚刚落下帷幕,空气里还残留着香槟与百合的甜腻气息,
混合着名流们留下的昂贵香水味,丝丝缕缕,缠绕在这栋百年宅邸的廊柱与雕花之间。
林晚站在主卧宽大的露台上,夜风撩起她尚未完全卸下头饰的碎发。身后是满室的红,
红得刺目,红得喧嚣,映衬着她身上那件价值连城的定制中式嫁衣,
金线刺绣的凤凰在灯下流转着冷硬的光。她抬手,慢慢取下鬓边一支沉甸甸的珍珠发簪,
指尖触及微凉的珠光,动作不疾不徐。楼下隐约传来车辆引擎远去的声音,
那是最后一批离去的宾客。属于她的“战场”,才刚刚开始。房门被推开的声音沉稳而清晰。
傅斯年走了进来。他身上还穿着婚礼时的西服,只是扯掉了领结,
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随意解开,
泄露出几分被繁琐礼仪束缚了一整日后终于得以喘息的怠惰。他与林晚,
一个从喧嚣宴饮中抽身,一个在寂静露台上等待,此刻在这被红色淹没的新房里相遇,
空气仿佛瞬间凝滞,带着某种一触即发的张力。他目光掠过她,
没有在新娘子的妆容与嫁衣上停留半分,径直走到起居室中央的紫檀木圆桌旁,
将一直捏在指尖的一个薄薄文件夹,不轻不重地扔在了桌面上。“啪”的一声轻响,
在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林晚,”他开口,
声音是那种在谈判桌上浸淫多年淬炼出的冷静,听不出喜怒,只有公事公办的疏离,
“这场联姻的意义,你我心知肚明。傅林两家各取所需,仅此而已。”他抬了抬下巴,
示意那份文件。“这是协议。你看看,没问题就签字。”林晚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走到桌边,拿起那份文件。纸张洁白,黑色宋体字清晰得有些冷酷。《婚后协议》。
她垂下眼睫,一行行看下去。条款不多,但句句精准,直指核心。
明确双方婚姻存续期间的权利与义务,划分彼此财产的独立界限,
约定在必要场合需维持“恩爱夫妻”的公众形象……以及,最重要的一条——“协议第三条,
”傅斯年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调,“婚姻期间,
双方情感与私人生活互不干涉。你只是‘傅太太’,除此以外,别有任何不必要的妄想。
”他终于将目光正式落在她脸上,带着审视,也带着某种预先竖起的壁垒。
他见过太多试图通过婚姻绑住傅家、绑住他的女人,眼前这位林家临时推出来的“千金”,
想必也不例外。尽管她此刻看起来异常平静,但这平静底下,谁知道藏着多少算计。
林晚的指尖在“互不干涉”那几个字上轻轻摩挲了一下,然后,她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
唇角甚至弯起了一个极淡的、得体的弧度。“很公平。”她说。声音清凌凌的,
像山涧敲击冰面的泉水。没有预想中的委屈、愤怒,或是隐忍的泪水。只有这么三个字,
干脆,利落。她拿起桌上提前备好的钢笔,拔开笔帽,在乙方签名处,
流利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林晚。字迹秀逸,却带着一股筋骨。搁下笔,
她将协议推回到他面前。“傅总,还有别的吩咐吗?”她问,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
傅斯年看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看着她那双过于清澈、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睛,
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松开。他收起属于他的那份协议,语气淡漠:“早点休息。
明天早上,记得下楼陪祖母用早餐。”“好。”傅斯年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主卧,
没有丝毫犹豫。房门合拢的声音传来,偌大的空间里,又只剩下林晚一个人,
以及满室令人窒息的红。她脸上那抹勉力维持的平静,终于如同潮水般褪去,
露出一丝深入骨髓的疲惫。她走到梳妆台前,开始慢慢卸去头上身上繁复的饰物。
镜子里映出一张年轻姣好的脸,只是眼底深处,沉淀着与年龄不符的冷静与疏离。这场婚姻,
于林家,是挽救颓势的救命稻草;于傅家,
是稳固商业版图的策略联盟;于她林晚……不过是离开那个令人窒息的原生家庭,
换取一点喘息空间的交易。她从未期待过爱情,
自然也不会为傅斯年那句“别妄想”感到伤心。她只是,
需要尽快适应“傅太太”这个新身份,然后,在她真正属于自己的战场上,夺回主动权。
2晚宴上的锋芒毕露---几个月后,傅氏集团总部,顶层办公室。
傅斯年结束一个跨国视频会议,揉了揉眉心。助理陈铭抱着平板电脑,
站在一旁汇报接下来的行程。“……晚上七点,寰宇科技主办的全球人工智能峰会欢迎晚宴,
在金茂宴会厅。这是傅氏今年重点关注的领域,几位潜在的海外合作伙伴都会到场。
董事长特意交代,请您务必亲自出席。”“嗯。”傅斯年应了一声,
目光落在平板屏幕上陈铭调出的晚宴嘉宾名单上,随意扫视。忽然,
他的目光在一个名字上顿住。林晚。他的“傅太太”。这几个月,他们相安无事。
她完美履行着协议内容,在傅家老宅,在必要的家族聚会和偶尔被狗仔拍到的场合,
她扮演着温婉得体的傅太太,举止无可挑剔。他们像两条平行线,
各自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不同空间。他甚至很少在家里见到她,听管家说,
这位新晋的傅太太似乎在外面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他从未过问。正如协议所言,
互不干涉。她怎么会出现在这个级别的晚宴名单上?寰宇科技的峰会门槛极高,
受邀者皆是全球AI领域的顶尖学者、巨头企业掌舵人或核心投资人。以林家那点实力,
连门槛都摸不到。“她怎么会在这里?”傅斯年指尖点着那个名字,
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诮,“林家替她弄到的邀请函?
”陈铭似乎早就料到老板会有此一问,神色略显古怪,犹豫了一下才答道:“傅总,
太太她……不是以林家千金或者……傅太太的身份受邀的。”傅斯年抬眼。
陈铭递上另一份资料:“太太是代表‘启星科技’出席的。她是启星的创始人兼CEO。
”“启星科技?”傅斯年眉峰蹙起。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近期似乎在某个顶尖学术期刊或投资简报上看到过,与一项突破性的边缘计算智能算法有关。
他当时还留意过,认为这家初创公司潜力巨大,只是创始人信息颇为神秘。竟然是她?
那个在他面前低眉顺眼、安静得几乎没有存在感的“花瓶”妻子?
一丝荒谬感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愠怒,悄然爬上傅斯年的心头。
他感觉自己似乎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个法律意义上的配偶。---夜晚的金茂宴会厅,
水晶灯璀璨,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傅斯年一身GiorgioArmani定制黑色礼服,身姿挺拔,
在一众商业巨擘与学界泰斗之间游刃有余地周旋。他的出现,
自然而然地成为场内的焦点之一。然而,他的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越过人群,
搜寻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很快,他在宴会厅相对僻静的一角找到了她。林晚。
她穿着一身宝蓝色的丝绒长裙,款式简洁优雅,却将她窈窕的身段勾勒得淋漓尽致,
颈间只戴了一条纤细的钻石项链,在灯光下闪着细碎而耀眼的光。
她不再是傅家老宅里那个穿着家居服、沉默用餐的女子,此刻的她,明艳,自信,
周身散发着一种运筹帷幄的气场。她正被几个人围在中间交谈。傅斯年认出,
想要重点接触的欧洲最大软件供应商SachverstandAG的创始人劳伦斯先生,
以及硅谷风险投资教父级人物肯特,还有两位在AI伦理领域极具声望的学者。而林晚,
站在他们中间,没有丝毫怯场。傅斯年端着酒杯,不动声色地靠近了一些。然后,
他清晰地听到了她的声音。她正与劳伦斯先生交谈,用的是极其流利的德语,发音标准,
用词精准,甚至带着一点柏林当地的口音,
谈论着关于开源框架与商业应用兼容性的专业问题。劳伦斯先生听得极为专注,不时点头,
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欣赏。紧接着,肯特加入讨论,切换成了英语。林晚从容应对,
语速不快,但逻辑清晰,论点犀利,就一项前沿技术的投资前景与肯特进行着深入的交流,
偶尔引用的数据和专业术语,连傅斯年都需要稍加思索才能完全理解。
更让他眼底掠过惊异的是,当那两位学者用法语插入,提及一个关于算法偏见的最新研究时,
林晚几乎无缝衔接,切换成优雅地道的法语,参与到讨论之中,
并提出了一個颇具建设性的观点,引得那位以苛刻著称的法国学者也抚掌表示赞同。
五国语言。他亲耳所闻,就已切换了德、英、法、中四种,
期间似乎还夹杂着几句简短的日语与另一位亚洲面孔的投资者致意。傅斯年站在原地,
手中的酒杯不知何时已被捏得指节泛白。他看着她谈笑风生,
看着她与那些他都需要费些心思才能搭上话的人物从容交流,
看着她眼底闪烁的光芒——那是他在傅家从未见过的、充满野心与智慧的光芒。
一种强烈的、陌生的情绪,如同汹涌的暗流,猝不及防地撞击着他的胸腔。是震惊,
是被蒙蔽的恼怒,是计划脱离掌控的不悦,
还是……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被强烈吸引后的失控感?他一直以为,
她是一只被家族献祭、依附于傅家生存的金丝雀。直到此刻,他才骇然发现,
她竟是蛰伏于暗处的鹰隼,拥有属于自己的广阔天空和锋利爪牙。她不是攀附他的菟丝花。
她本身就是一棵能与他比肩而立的树。这个认知,让傅斯年素来冷静自持的心湖,
骤然掀起了滔天巨浪。“傅总?”陈铭在一旁低声提醒,似乎有另外重要的客人需要招呼。
傅斯年却恍若未闻。他的目光死死锁住那个宝蓝色的身影,看着她与劳伦斯先生碰杯,
看着她唇角那抹自信而疏离的浅笑,看着她周旋于众人之间,游刃有余,光芒四射。
这几个月,她在傅家的温顺、安静,此刻看来,都成了最绝妙的讽刺和最彻底的伪装。
一种被愚弄的怒火,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强烈的占有欲,
在这一刻冲垮了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啪!”一声清脆的爆裂声,
在相对安静的角落突兀地响起。周围瞬间静了一下,不少人讶异地看了过来。
傅斯年手中那只晶莹剔透的水晶香槟杯,竟被他生生捏碎了!
琥珀色的酒液混着几缕鲜红的血丝,溅在他昂贵的西服袖口和脚下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
一片狼藉。他却浑然不觉疼痛一般,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陈铭吓了一跳,
连忙上前:“傅总,您的手……”傅斯年一把挥开他递过来的手帕,迈开长腿,
几步就跨到了那圈正在交谈的人旁边。他周身散发着的骇人低气压,
让原本融洽的交谈氛围瞬间凝固。劳伦斯先生和肯特等人皆是一愣,
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位面色不善、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林晚也转过身,看到了傅斯年,
以及他还在滴血的手。她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讶异,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甚至那平静里,
还带着一丝料峭的凉意。傅斯年无视其他人,目光如冰冷的箭矢,直直射向林晚,
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傅太太,”他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
“时间不早了,你是不是该回家了?”回家。这两个字在此刻听来,
充满了荒谬的占有欲和命令意味。周围一片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傅斯年和林晚之间来回逡巡,带着探究、好奇与玩味。林晚看着他,
看着他眼底翻涌的怒意,看着他流血的手,看着他试图在她好不容易建立的战场上,
强行夺回主导权的姿态。她忽然轻轻笑了。那笑容,在璀璨灯光下,美得惊心动魄,
也冷得彻骨。她微微晃了晃手中那只还剩少许猩红液体的红酒杯,姿态慵懒而优雅,
红唇轻启,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傅总,”她学着他刚才的语气,
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和毫不掩饰的疏离,“您是不是忘了?”她微微偏头,
目光扫过他难看至极的脸色,一字一顿,清晰地提醒:“协议第三条——互不干涉自由。
”傅斯年的呼吸骤然一滞。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的怒意几乎要凝结成冰。
“互不干涉自由”——这七个字,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捅破了他强行维持的镇定,
也撕开了那层名为“协议”的薄纱,露出底下冰冷现实的本质。周围的目光如同聚光灯,
灼灼地打在他们身上。劳伦斯先生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
肯特则露出一个了然又带着几分玩味的笑容。在场的都是人精,这短短两句交锋,
足以让他们窥见这对传闻中“商业联姻”夫妻的真实境况。林晚说完,便不再看他。
她转向劳伦斯和肯特,脸上重新挂上那种专业而疏离的浅笑,用流利的德语致歉:“抱歉,
一点私事。我们刚才谈到哪里了?
关于开源框架的社区支持问题……”她竟然就这样……把他晾在了一边。傅斯年站在那里,
手背上的刺痛远不及此刻心头那股无名火的灼烧感。他看着她的侧影,
宝蓝色的丝绒衬得她脖颈修长,线条优雅又倔强。她侃侃而谈,仿佛刚才那个插曲从未发生,
仿佛他这个名义上的丈夫,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陈铭已经迅速找来侍应生清理地上的碎片,并拿着干净的毛巾和简易医药箱,
焦急又无奈地看着自家老板血流不止的手。“傅总,
您的手需要立刻处理……”陈铭压低声音,带着恳求。傅斯年猛地抽回手,
看也没看那伤口一眼。他的视线依旧钉在林晚身上,看着她从容地与那些巨头周旋,
看着她身上散发出的、与他所熟悉的那个“傅太太”截然不同的光芒。
一种强烈的、失控的感觉攫住了他。他精心构筑的世界,他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的局面,
因为这个女人,出现了致命的、不可预测的裂痕。他不能再待在这里。再多待一秒,
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傅斯年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戾气,转身,
大步流星地朝宴会厅外走去。背影僵硬,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骇人气势。陈铭连忙跟上,
一边示意保镖注意情况,一边匆忙地对几位投来关切目光的宾客点头致意。
3冷战中的无声较量---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平稳地行驶在返回傅家老宅的路上。
车窗外是流光溢彩的都市夜景,车厢内却是一片死寂。傅斯年靠在真皮座椅上,闭着眼,
眉宇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寒霜。受伤的右手已经被陈铭紧急处理过,缠上了干净的纱布,
但丝丝缕缕的疼痛仍在提醒着他今晚的失态。他从未如此失控过。
无论是在波诡云谲的商战中,还是在错综复杂的家族关系里,
他始终是那个冷静自持、运筹帷幄的傅斯年。可今晚,林晚,他的妻子,用一纸协议,
和那流利的五国语言,轻易地击碎了他的从容。
启星科技……创始人兼CEO……这几个词在他脑海里反复盘旋。他拿出平板,
的、关于启星科技和LynnLin(林晚在商业场合使用的英文名)的更为详细的资料。
越看,他的脸色越是沉郁。启星科技成立不过两年,
却已经在边缘计算和智能算法领域崭露头角,拿下了几个颇具分量的创新奖项和风险投资。
而LynnLin,在业内以其敏锐的技术洞察力和强悍的执行力著称,
只是她行事极为低调,很少在媒体前曝光,外界甚至不太清楚她的具体样貌和背景。原来,
她把这重身份隐藏得如此之深。原来,这几个月她所谓的“有事要忙”,
是在经营一个可能在未来成为傅氏竞争对手的公司。一种被欺骗、被愚弄的感觉,
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被强烈吸引后的烦躁,在他心中交织、冲撞。他睁开眼,
眸色深不见底。“加快速度。”他冷声对前排的司机吩咐。
---林晚是在晚宴接近尾声时离开的。应付完最后几位有意向合作的投资人,
她脸上完美的笑容终于带上了一丝真实的疲惫。拒绝了劳伦斯先生共饮一杯的邀请,
她独自走向宴会厅出口。傅斯年的离去,像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子,虽然引起了片刻的涟漪,
但很快就被更重要的商业交谈所覆盖。没有人再不识趣地提起,只是投向她的目光里,
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探究和意味深长。她不在乎。
坐进自己的座驾——一辆相对低调的黑色奔驰,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今晚与傅斯年的冲突,虽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她早知道,
自己这重身份不可能永远瞒住他,只是没想过会以这样激烈的方式揭开。也好。
省去了许多虚伪的周旋。只是,想到傅斯年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和他流血的手,
她心底深处,还是掠过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异样。---傅家老宅一片寂静,
只有廊下几盏夜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林晚推开主卧的门时,脚步顿了一下。
傅斯年并没有离开。他坐在起居室那张单人沙发上,没有开大灯,
只有旁边一盏落地灯投下孤寂的光圈,将他笼罩其中。他换下了礼服,穿着深色的家居服,
受伤的右手随意搭在扶手上,白色的纱布在昏暗光线下格外显眼。
他指间夹着一支燃了半截的烟,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草气息。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目光如实质般落在她身上,
带着审视,带着未散的余怒,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林晚平静地关上门,
脱下高跟鞋,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走向衣帽间,准备换下这身束缚了她一晚的礼服。
“今晚,很风光?”他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低沉,沙哑,带着烟草浸润后的磁性,
也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林晚脚步未停,声音透过衣帽间的门传来,
平淡无波:“谈不上风光,正常工作应酬而已。”“正常工作?”傅斯年嗤笑一声,
将烟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里,发出轻微的“呲”声,“傅太太,你是不是忘了,你的‘工作’,
应该是扮演好傅家的媳妇,而不是在外面抛头露面,和一群男人谈笑风生,
甚至……”他顿了顿,语气更冷,“瞒着你的丈夫,经营一家可能成为傅氏对手的公司。
”林晚换好舒适的睡衣,从衣帽间走出来。她素面朝天,长发披散,
卸去了晚宴上的明艳锋芒,却多了几分清冷的气质。她走到他对面的沙发坐下,
直视着他:“傅总,我想协议里写得很清楚,我们婚姻存续期间,财产独立,事业自由。
启星是我婚前创立的产业,与傅氏,与林家,都没有任何关系。
至于‘抛头露面’……”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我以为,在商业社会,
凭自己的能力争取资源和合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难道傅氏的合作对象,都是男性吗?
”她的话,句句在理,句句都戳在他那套自以为是的“规矩”上。傅斯年被噎了一下,
怒火再次升腾。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投下压迫性的阴影,笼罩住她。“林晚!
”他几乎是低吼出她的名字,“不要跟我玩文字游戏!你是傅太太!你的言行举止,
代表着傅家的脸面!今晚在场有多少人?你让我傅斯年的脸往哪儿搁?”“脸面?
”林晚抬起眼,清凌凌的目光里没有半分惧意,只有一丝淡淡的嘲弄,“傅总,
我们的婚姻本身,不就是一场最大的、关乎两家脸面的交易吗?既然是交易,
又何必要求演员投入真情实感?我自认在需要配合的场合,从未让傅家丢过脸。
至于今晚……”她微微停顿,语气更淡:“我只是在做我自己的工作。
如果这让您觉得丢了脸面,那我很抱歉。但,协议第三条,互不干涉。”又是协议第三条!
傅斯年感觉自己的理智那根弦,在她一次又一次地提起这条协议时,濒临崩断。他俯下身,
双手撑在她身侧的沙发扶手上,将她困在自己与沙发之间。距离瞬间拉近,
她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烟草味,混合着一丝血腥气和他本身强烈的男性气息。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锁住她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慌乱或心虚。
然而,没有。她的眼睛很亮,很静,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泉,
清晰地映出他此刻有些狼狈的怒容。“林晚,”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危险的意味,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划清界限?甚至不惜,在所有人面前,打我的脸?
”林晚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傅总,界限,不是从一开始就由您亲手划下的吗?
”她轻声反问,“新婚夜的那纸协议,是您给我的。我只不过是,严格遵守而已。
”傅斯年呼吸一窒。是啊。那协议是他给的。那冰冷的话语是他说的。“别妄想感情,
你只是傅太太。”言犹在耳。此刻,却成了她反击他最有力的武器。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白皙,清丽,眼神却倔强得让人心惊。一种无力感,
混杂着更深的恼怒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刺痛的感觉,席卷了他。
他死死地盯着她,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好,很好。林晚,你很好。
”他猛地直起身,不再看她,转身大步走向门口。“希望你的‘启星科技’,真能如你所愿,
鹏程万里。”主卧厚重的实木门在傅斯年身后“砰”地一声合拢,那巨响如同一声闷雷,
在寂静的深夜里炸开,震得林晚耳膜嗡嗡作响,也震得她一直紧绷的心弦猛地一颤。
空气中还残留着他身上清冽的烟草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混合着某种压抑到极致的愤怒,无声地弥漫。林晚依旧维持着坐在沙发上的姿势,
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株在风雪中孤傲的竹子。直到确认门外那带着怒火的脚步声彻底远去,
消失在走廊尽头,她紧绷的肩膀才几不可察地松懈下来。掌心一片冰凉的湿濡。
她缓缓摊开手,看着指尖因为用力而泛出的白色压痕,慢慢恢复血色。
刚才与傅斯年近乎针锋相对的对峙,耗费了她巨大的心力。她不怕他,从来不怕。
这场婚姻于她,本就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她早已将自己的情感剥离出去。
可当他带着那样强烈的、几乎要吞噬人的压迫感逼近时,
当她清晰地闻到他手上伤口渗出的血腥味时,一种陌生的、细微的战栗,
还是不受控制地爬上了她的脊背。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将那股异样的情绪压下去。
傅斯年说得对,她就是故意的。故意在晚宴上展露锋芒,故意提起那份他亲手拟定的协议,
故意激怒他。她需要打破这种虚假的平静。她需要让他,让傅家,
让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林晚,不仅仅是林氏用来联姻的工具,
不仅仅是傅家一个温顺听话的摆设“傅太太”。她是林晚,
是启星科技的创始人LynnLin,她有她的战场,她的野心,她不容侵犯的领地。
只是,撕破脸的速度,比她预想的要快,也更……激烈。---接下来的日子,
傅家老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低气压。傅斯年几乎不再回家。即使偶尔回来,也是在深夜,
或者仅仅是为了取一些文件,与林晚碰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即便碰面,两人也视对方如无物,
空气中弥漫着比陌生人更冷的冰层。管家和佣人们噤若寒蝉,行走做事都放轻了手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