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我捂着手腕,震惊地看着徐念,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也吓坏了,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恐慌和愧疚,好像做错了事的孩子。
她快步跑过来,想查看我的伤势,但伸出的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不敢碰我。
她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又拿起手机打字。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看着她焦急的样子,心里的怒气莫名其妙地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荒谬绝伦的困惑。
刚才那一下,绝对不是一个正常女人该有的力气。
我虽然不算什么健身达人,但好歹也是个成年男性,体重一百五,平时搬个煤气罐都不在话下。
可刚才,我感觉自己就像个被大人甩开的布娃娃,毫无反抗之力。
“你……你到底……”我艰难地开口,“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念的脸色更白了,她咬着嘴唇,低下了头,一副准备接受审判的样子。
客厅里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这一次,我没有催促她。
我需要时间来消化刚才发生的一切。
我回想起我们相处的一个多月里,那些被我忽略的细节。
那把被她捏弯的不锈钢汤勺。
那个被她徒手拧开,连我都拧不开的罐头瓶。
还有一次,我看到她一个人把刚送来的桶装水,单手就提上了饮水机,当时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现在看来,都不是幻觉。
我的妻子,这个看起来文静柔弱,连说话都细声细气的女人,好像……是个大力士?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自己都觉得离谱。
我又不是在看漫画。
“徐念。”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刚才说的‘害怕’,就是因为这个?”
她抬起头,眼睛红通通地看着我,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接着,她拿起手机,开始飞快地打字。
这一次,她打了很多。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生来力气就很大,我自己也控制不好。我怕伤到你。”
“从小到大,我弄坏了很多东西,也无意中伤到过别人。后来,我就不敢跟人有肢体接触了。”
“我妈说,你人老实,性格好,不会欺负我。所以……所以我才同意结婚的。”
“我以为,只要我小心一点,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可是我做不到,我越是想靠近你,就越害怕。我怕我一不小心,就会……”
她没有写完,但我已经明白了。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文字,又看了看她那张写满不安和恐惧的脸,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
原来,她不是讨厌我,不是排斥我。
她只是害怕。
害怕她自己那身无法控制的怪力。
一个多月的冷漠和疏离,不是因为她高冷,而是因为她自卑和恐惧。
而我,却像个傻子一样,因为这点事就要跟她离婚。
我简直就是个**。
一股巨大的愧疚感涌上心头。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忐忑,好像在等待我的判决。
我叹了口气,朝她走过去。
她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
“别动。”我放缓了声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人畜无害,“我不碰你。”
我在她面前站定,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这就是你不让我碰你,甚至跟我分房睡的原因?”
她点了点头,眼泪终于忍不住,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那……那我要是说,我不怕呢?”我试探着问。
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你说什么?”她又一次开口说话了,声音带着哭腔。
“我说,我不怕。”我重复了一遍,心里却在打鼓。
不怕是假的。
刚才那一下,差点把我的手腕给废了。
但我看着她那副样子,看着她因为自己的与众不同而活得如此小心翼翼,如此卑微,我心里的那点恐惧,就被一种更强烈的情感取代了。
那是心疼。
“不就是力气大点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以后家里的力气活就都归你了,我正好可以偷懒。”
徐念愣愣地看着我,好像没反应过来。
“真的?”她小声问,像是在确认。
“真的。”我点头,“不过,我们得约法三章。”
“第一,以后不许再跟我分房睡。我们是夫妻,哪有分房的道理?”
“第二,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不许再一个人憋着,更不许动不动就提离婚……哦,离婚是我提的,当我没说。总之,不许再用手机打字,我要听你说话。”
“第三,”我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我们得想个办法,让你学会控制自己的力量。我不希望我的妻子,因为这个,连跟人正常牵手拥抱都不敢。”
我说完,徐念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但这一次,不是因为害怕和委屈。
她一边哭,一边点头,像个捣蒜的娃娃。
我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心里一软,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去给她擦眼泪。
手伸到一半,我又停住了。
徐念也注意到了我的动作,她的哭声一顿,身体又开始变得僵硬。
我们俩之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
气氛又变得尴尬起来。
“咳,”**咳一声,收回了手,“那个……你自己擦擦。”
她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两把,然后看着我,小声说:“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摇了摇头,“我不该在不了解情况的时候,就说出那么伤人的话。”
我说的是“离婚”那两个字。
她听懂了,眼圈又红了。
“好了好了,不说了。”我赶紧转移话题,“地上这么乱,先收拾一下吧。”
我弯腰去捡地上的玻璃碎片。
“别动!”
徐念突然惊叫一声,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
她的动作太快,我根本没反应过来。
然后,我就感觉我的胳膊像是被铁钳夹住了一样,一股剧痛传来。
“啊!”我忍不住叫出了声。
“对不起!对不起!”徐念像是被烫到一样,立刻松开了手,吓得连连后退,“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捂着胳膊,疼得龇牙咧嘴。
得,这下好了,两只手都挂彩了。
我看着她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徐念,”我无奈地看着她,“我们这个‘控制力量’的训练,看来要尽快提上日程了。”
她看着我胳膊上的红印,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我……我去拿药箱。”
她说完,转身就跑,结果因为太着急,脚下被地毯绊了一下,整个人直挺挺地朝着旁边的实木茶几撞了过去。
“小心!”我大惊失色,想去拉她已经来不及了。
我几乎可以预见到,她那张漂亮的脸蛋就要和坚硬的茶几来个亲密接触了。
然而,预想中的碰撞声没有传来。
只听到“咔嚓”一声脆响。
我定睛一看,整个人都石化了。
徐念……她单手撑在了茶几上。
那个用料扎实的纯实木茶几,被她手掌撑住的地方,……裂了。
一道清晰的裂缝,从她的掌心下,一直延伸到茶几的另一端。
而她自己,毫发无伤。
她缓缓地站直身体,低头看了看裂开的茶几,又抬头看了看我,表情一片空白。
我张了张嘴,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今晚,被反复碾压,已经碎成了二维码。
“那个……”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这个茶几……是我爸花了两万块买的黄花梨……”
徐念的脸,“唰”的一下,白了。
最终,裂开的黄花梨茶几被一块桌布盖住了,假装它还完好无损。
我的手腕和胳膊也都被贴上了卡通创可贴,那是徐念从药箱里翻出来的,上面印着小猪佩奇。
她说,药箱里只有这个了。
看着手腕上吹着泡泡的佩奇,我哭笑不得。
经过今晚这一系列惊吓,离婚的念头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取而代ઉ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新奇和……**。
我老婆,力大无穷。
这事儿说出去,谁信?
按照约定,徐念把她的被子抱回了主卧。
但是,偌大的双人床上,我们俩睡在最远的两端,中间隔着的距离,能再躺下一个人。
我能感觉到,她很紧张,身体绷得像一块石头。
“徐念,”我在黑暗中开口,“你睡着了吗?”
“……没。”她的声音细若蚊蚋。
“还在想茶几的事?”
“……嗯。”
“没事,回头我就说是我不小心弄坏的。”我安慰她,“反正我爸也不知道我力气有多大。”
黑暗中传来她的一声轻笑,虽然很短暂,但我听到了。
“其实,”我翻了个身,面对着她的方向,“我有点好奇。”
“好奇什么?”
“你这力气,到底有多大?有没有去医院检查过?”
“检查过,”她说,“医生说我肌肉纤维密度和强度是正常人的几十倍,具体原因不明,可能是基因突变。”
“几十倍……”我倒吸一口凉气。
难怪能一巴掌拍裂黄花梨。
“那你……从小到大,是不是挺辛苦的?”我小心翼翼地问。
黑暗中沉默了一会儿。
“还好,”她的声音有些低落,“就是没什么朋友。小时候跟同学掰手腕,不小心把人家的胳膊弄脱臼了。从那以后,就没人敢跟我玩了。”
“上体育课,扔铅球,我不敢用力,怕砸坏操场。老师以为我偷懒,天天罚我跑圈。”
“后来长大了,我妈就让我学古籍修复。她说,这个工作需要耐心和细心,正好可以磨一磨我的性子,让我学会控制力道。”
我听着她的讲述,心里一阵阵地发酸。
一个拥有超凡力量的女孩,却因此被孤立,活得比谁都卑微。
她该有多孤独。
“徐念,”我轻声说,“以后不会了。”
“……嗯?”
“以后,我陪你。”
我说完,鼓起勇气,慢慢地把手伸了过去,停在了她身边。
我没有碰她,只是把手放在那里。
这是一个邀请。
黑暗中,我能听到她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过了大概一世纪那么久,我感觉到我的手背,被一根温热的指尖,轻轻地碰了一下。
然后,就像受惊一样,又迅速缩了回去。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我还是笑了。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第二天,我们的“力量控制训练”正式开始。
训练的第一项内容:安全地叫我起床。
以前,都是她做好早饭等我。现在,我要求她每天早上必须把我叫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