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眉这是要把我架在火上烤。
“谢贵妃娘娘赏赐。”我接过来,感觉那锦缎沉甸甸的,像块烙铁。
“姐姐别客气。”柳如眉笑容更深了,“姐姐肤色白,穿红色最好看。本宫等着看姐姐穿上新衣的样子呢。”
她摆摆手:“行了,天冷,都散了吧。”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行礼告退。
我抱着那匹刺眼的红锦缎,和春桃往回走。
一路上,感觉后背像被针扎一样。
回到侧殿,我把那匹锦缎随手丢在桌上。
“娘娘,这……”春桃看着那锦缎,一脸担忧,“这颜色……太扎眼了。”
“收起来吧。”我倒在软榻上,感觉浑身骨头缝都在叫嚣着疲惫和寒冷,“放箱底,压着。”
“可是贵妃娘娘说了……”
“她说了我就得穿?”我闭着眼,“就说我感念贵妃恩德,舍不得穿,要留着压箱底。”
春桃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做了。
我躺在榻上,只觉得心力交瘁。
这才第一天。
以后天天这样?
不行。
绝对不行。
我得想办法。
想办法继续躺平,继续当我的咸鱼。
绝不能陷进这泥潭里。
得让柳如眉觉得,我毫无威胁,甚至……毫无价值。
怎么才能让她觉得我毫无价值呢?
装病?
太老套。而且装病也得早起请安,除非病得下不了床。可装大病容易被拆穿,风险高。
装傻?
难度系数太大,我演技不够。
或者……
我脑子里灵光一闪。
皇帝!
皇帝昨天为什么把我弄回来?是因为咸菜疙瘩齁醒了他?还是他一时兴起?
如果是后者,那就好办了。
让他彻底忘了我。
让他觉得把我弄回来是个错误。
让他觉得我范宁,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是个连咸菜疙瘩都拿不出第二块的穷酸废后。
这样,柳如眉自然也就懒得对付我了。
对!
就这么干!
怎么才能让皇帝觉得我烂泥扶不上墙呢?
我盯着桌上那杯冷掉的茶,陷入了沉思。
机会很快就来了。
两天后。
一个小太监来传口谕,说皇上晚上要过来用膳。
春桃激动坏了:“娘娘!皇上要来了!您快准备准备!”
我正歪在榻上看一本从角落里翻出来的、缺页少角的破话本子。
“准备什么?”我眼皮都没抬。
“准备晚膳啊!还有……还有您得打扮打扮!”春桃急得团团转,“奴婢去打听打听皇上爱吃什么?御膳房那边……”
“不用。”我放下话本子,心里有了主意。
“啊?”春桃懵了。
“晚膳不用准备。”我站起来,“你去御膳房,就说……我们侧殿小厨房想自己开火,要点食材。”
“要……要什么?”
“嗯……”我盘算了一下,“要一升糙米,一捆小白菜,再来块老豆腐,一小块猪油渣,盐巴,有的话再要两根葱。”
春桃张大了嘴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娘娘?您……您要这些干嘛?”
“做饭啊。”我理所当然地说,“皇上不是要来用膳吗?”
“可……可皇上……”春桃快哭了,“皇上怎么能吃这些?”
“怎么不能?”我一脸无辜,“我在冷宫就吃这个。皇上上次来,不也喝了我的咸菜水吗?我看他喝得挺……精神的。”
春桃:“……”
她拗不过我,最终还是哭丧着脸去御膳房领东西了。
回来的时候,她手里拎着我要的那些东西,表情像上刑场。
“御膳房的总管……眼神可奇怪了……”她小声嘀咕。
“管他呢。”我撸起袖子,“生火,淘米。”
小厨房是现成的,虽然小,但灶台能用。
我指挥着春桃烧火,自己笨手笨脚地淘米,洗菜。小白菜有点蔫,豆腐有点酸味,猪油渣是人家不要的边角料,带着点焦糊味。
管他呢。
我咣当咣当在锅里倒水,把淘好的糙米扔进去。
水开,米翻滚。
我又把切得乱七八糟的小白菜、掰碎的豆腐块、还有那一小撮猪油渣,一股脑全倒了进去。
最后撒了点盐巴。
盖上锅盖。
“行了,煮吧。”
春桃看着那锅咕嘟咕嘟冒泡、颜色浑浊、散发着奇怪混合气味的……东西,一脸绝望:“娘娘……这……这真的能吃吗?”
“能。”我肯定地说,“我在冷宫煮过好几次了。”
就是味道……嗯,比较独特。
大概半个时辰后。
萧衍来了。
他穿着常服,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李德全跟在后面。
春桃吓得扑通跪在地上。
我按规矩行礼:“皇上。”
“嗯。”萧衍淡淡应了一声,目光扫过这间小小的侧殿,最后落在我身上。我穿着家常旧袄子,头发随便挽着,袖子还沾了点灶灰。
他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晚膳备好了?”他问。
“备好了。”我侧身,“请皇上移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