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里的窗户纸又破了个洞。
风呼呼往里灌。
我把最后一件能穿的夹袄裹紧了些,缩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肚子叫得厉害。
“咕噜——”
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显得特别响。
送饭的小太监大概又忘了今天该送饭。或者记得,但懒得走这么远。这地方,鸟不拉屎,连老鼠都饿得搬家了。
破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范娘娘……”一个细弱的声音。
我抬眼。是负责洒扫的小宫女春桃,瘦得跟豆芽菜似的,手里捧着个豁了口的粗瓷碗。
“今儿……只有这个了。”她把碗放在缺了腿的桌子上。
碗里是半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糙米粥,上面飘着两根蔫黄的老咸菜。
“谢了。”我爬起来,端起碗,三两口就灌了下去。米粒没几颗,咸菜齁得嗓子眼发紧。
“娘娘……”春桃欲言又止。
“说。”我舔了舔碗边。
“奴婢刚才……偷偷听见外面几个公公嚼舌根子,”春桃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他们说……说万岁爷今儿在朝堂上发了好大的火,把几个大臣骂得狗血淋头,连贵妃娘娘派人送去的参汤都给摔了……”
哦。
我放下碗。这消息跟我有什么关系?
皇帝发火,摔参汤,那是他和他宠妃的事。我,范宁,一个被打入冷宫快一年的前皇后,连那碗参汤的味儿都闻不着。
冷宫的日子,简单。
饿不死就行。
“知道了。”我重新缩回床上,扯过那床薄得像纸的旧棉絮,把自己卷起来,“门带上,风大。”
春桃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退出去,关上了那扇吱呀作响的门。
屋里又只剩下我和漏进来的风。
我叫范宁。
一年前,我还是大胤朝风风光光的皇后。现在,我是冷宫里一个等死的废后。
罪名?莫须有。
大概是我那个权倾朝野的爹倒了台,连带我这个女儿也成了碍眼的石头。皇帝一道旨意,我就从坤宁宫搬到了这漏风的破屋子。
刚来那会儿,我哭过,闹过,绝食过。
没用。
皇帝连看都没来看一眼。
后来,我想通了。
哭给谁看?闹给谁听?饿死自己,便宜了谁?
算了。
躺平吧。
当一条咸鱼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用再装模作样地端着皇后的架子,不用每天请安看太后的脸色,不用跟那群女人争奇斗艳勾心斗角。
省心。
省力。
就是……太他妈冷了。还有,饿。
我翻了个身,木板床硌得骨头疼。脑子里盘算着,明天要不要去后院那口枯井边上转转,听说前朝有个妃子在那里上吊,说不定能“捡”到点值钱的东西?比如……一根没腐朽的绳子?或者……一块压箱底的金子?
算了,怪瘆人的。
还是睡觉实在。
梦里啥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