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伪装者与猎手九月的阳光穿过明净的窗,将高二(三)班的教室浸在一片暖融的光晕里。
空气里浮动着新书纸张的清香,以及少年们窃窃私语的、属于新学期的躁动。
预备铃的尾音即将消散的刹那,一道清瘦的身影恰好出现在教室门口。刹那间,
仿佛有无形的结界展开,几道好奇打量过去的目光都不由得一滞。少女身姿挺拔,
最简单的白衬衫与深蓝校裤,硬是被她穿出了清冷疏离的秀场气质。
墨瀑般的长直发垂在肩侧,衬得那张脸愈发白皙。最摄人的是她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澄澈,
却带着事不关己的淡漠,仿佛周遭一切喧嚣都与她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玻璃。她叫阮安歌。
她目不斜视地走向靠窗的座位,步履从容,每一步都踩在“生人勿近”的气场上。很好,
开局完美。她在心里为自己冷静自持的表演打了个勾。少说话,
维持住这份恰到好处的距离感,是避免麻烦的最佳策略。然而,
剧本总喜欢在细节处埋下意外。前座那个一直低着头的男生,起身时手肘不慎将笔扫落。
“啪嗒”一声,那支普通的黑色中性笔滚到了阮安歌的鞋边。身体先于思考,
她已弯腰将其拾起。男生转过身,声音低沉:“谢谢。”此刻,阮安歌才看清他的模样。
很干净的长相,碎发柔软地搭在额前,一副简单的金丝边眼镜后,是沉静如深潭的眼。
张晓星,成绩单上中上的名字,一个看起来认真却不算顶尖的学霸。
按照预设的“高冷人格”,此刻她只需微微颔首,沉默地递回笔,便能完美收官。
在指尖触及笔杆上那道细微划痕的瞬间——像某个神秘的开关被触发——她苦心经营的人设,
崩塌了。“不客气。”她的声音清晰得足以让周围人听清。紧接着,
在张晓星即将转回身的前一秒,话语如决堤般涌出:“你这笔……挺好写的吧?
我看你用的很顺手。不过这里怎么有道划痕,是特地做的标记吗?怕丢?我也老丢笔,
后来我就买那种花花绿绿的,虽然看起来有点傻……对了,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阮安歌。
你中学是在哪里上的啊?我看你好像一直在看书,是五三吗?
你也喜欢刷题啊……”张晓星握着笔,动作明显顿住。镜片后的眼底掠过一丝极快的讶异,
如同平静湖面被蜻蜓点破。而周围竖着耳朵的同学们,更是集体陷入了短暂的呆滞。????
??刚才那个气场冷得能冻冰棍的新同学,怎么……话这么密?这张脸和这张嘴,
是租来的吗?配合度这么低?阮安歌内心在尖叫:停!阮安歌!你的高冷人设崩了!
但嘴巴却彻底背叛了她:“张晓星是吧?我记住你了。你这名字挺好听,晓星,
是拂晓的星星吗?感觉很亮……”张晓星从最初的错愕中回神,他推了推眼镜,
目光落在身旁这张依旧没什么表情,却语速惊人的脸上。
这种极致的反差……他唇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快得像是错觉。他没有打断,
只是安静地听着,在她探寻的目光过于执着时,才从喉间逸出一声低沉的:“嗯。
”这个课间,阮安歌凭借这失控的“话痨”天赋和清奇脑洞,成功让前后左右记住了她。
她从笔聊到食堂,硬是驱散了陌生感,将自己塞进了这个小圈子,
自然也囊括了前座那个大部分时间都沉默刷题的张晓星。“张晓星,
你这道数学题的解法好特别。”“张晓星,你怎么又不理人,心里只有《五三》吗?
”“张晓星……”张晓星多数时候只是安静地听,像最耐心的观众。偶尔他会抬眼,
看着女孩因兴奋而眉飞色舞、甚至有些夸张的生动表情,
心里会无声地划过一個念头:这个人,怎么能这么鲜活?而阮安歌在滔滔不绝的间隙,
也会敏锐地捕捉到他沉静目光下的一丝探究。那眼神太深,让她偶尔会觉得,
自己所有小心思,在这双眼睛前都无所遁形。是错觉吧?她晃晃脑袋,
继续她“深入群众”的战略。放学铃响,人声渐沸。阮安歌一边收书包,
一边习惯性地对前座说:“张晓星,明天见!”张晓星已背好书包,闻声转过身,
目光扫过她桌上那本摊开的物理练习册,忽然开口:“第三章的例题,
参考解析的第二种思路更普适。”阮安歌动作一顿。他稍作停顿,声音平稳:“你刚才,
不是在琢磨那道题么?”说完,他转身融入离开的人流,留下一个清隽的背影。
阮安歌站在原地,低头看着那本练习册,心里第一次对这个看似温吞的前座,
泛起微妙的涟漪。他好像……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卷末·张晓星台灯光晕温柔。
张晓星摊开一本新笔记本,扉页落下日期。笔尖微滞,随后添上:开学第二周。她的话,
依旧很多。捡笔是意外,但她主动开口,是计划之外的惊喜。物理练习册,她对着那道题,
眉心拧了三分十七秒。……提醒,应该不算逾矩。合上笔记本,
他眼前浮现出那张冷着脸却妙语连珠的模样。猎人,需要绝对的耐心。而他已精准锁定,
那只最独特的猎物。二、五三里的心事梧桐叶开始泛黄,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格,
在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高二的日子在规律的上下课**中平稳流淌,
阮安歌凭借她那张冷脸和不受控的话痨,已在班级里混得风生水起。
而她与前座张晓星之间“一个爱说,一个愿听”的模式,也似乎成了固定戏码。只是,
暗流在平静的水面下悄然涌动。数学课代表发放单元测试卷时,
阮安歌看着那个鲜红的“71”,指尖微微发紧。她迅速将卷子对折,塞进书包最里层,
动作快得像在藏匿罪证。下午自习课,她罕见地安静,对着三角函数题发了许久的呆。
笔尖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画着圈,像是她此刻理不清的思绪。“哪里不会?
”前座的声音突然响起,平静无波。阮安歌抬头,对上张晓星转过来的目光。逆光中,
他镜片后的眼睛显得格外深邃。她心里那点因考砸而生的沮丧,
突然被另一种情绪取代——一种被精准捕捉的窘迫,和一丝隐秘的欣喜。“这道。
”她指着题目,语气带着刻意维持的抱怨,“每个字都认识,组合起来就像天书。
”张晓星没有说话,只是自然地拿过她的草稿纸。修长的手指握住笔,
在图形上利落地画下一道辅助线。“从这里入手。”他的声音很低,
在安静的自习课上却格外清晰,“看,这两个角是同位角。”他的讲解条理分明,语气平稳。
阮安歌起初还带着几分“演戏”的心态,渐渐却真的被吸引了进去。
他总是能一眼看穿她卡住的关键,用最简洁的方式点破。“原来如此!”她眼睛一亮,
那瞬间的光彩比平日刻意维持的冷脸生动百倍。张晓星看着她发亮的眼眸,
笔尖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从那天起,“辅导”成了心照不宣的约定。
阮安歌会“恰好”遇到难题,“顺理成章”地戳戳前座的后背。张晓星则会“恰好”有空,
转过来为她讲解。有时讲着讲着,阮安歌会走神——从他的侧脸滑到轻抿的唇,
再落到随书写微微颤动的睫毛上。她发现,这个人认真时,身上那股温吞的气息会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掌控感。而张晓星,似乎也开始“习惯”了这种互动。
他甚至会提前圈出她可能觉得困难的题目,在她开口前,不动声色地将习题册推过去一点。
细节在无声中堆积。阮安歌随口提过讨厌食堂的芹菜包子,
第二天她的桌肚里就多了一个温热的豆沙包,用干净的纸巾仔细包好。她感冒鼻塞,
午休回来后发现桌上放着一盒冲好的感冒灵,旁边压着张晓星的纸条,只有两个字:“喝了。
”她捏着微温的药盒,心里像被羽毛轻轻搔过。“喂,”她小声叫他,等他回头,
才晃了晃药盒,“谢谢。”张晓星看着她带着病态潮红的脸,和那双过分清亮的眼睛,
只淡淡“嗯”了一声便转回身。看似平静无波。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刻心跳完全乱了节奏。
卷末视角·张晓星台灯下,笔记本又添新页。十月十七日数学单元测71分。情绪低落,
对第23题停滞15分28秒。讲解辅助线做法时,她的眼睛很亮。需整理同类型题目。
十月二十日她感冒了,声音发哑。备在抽屉里的药终于派上用场。笔尖在这里停顿,
他想起她道谢时眼里清晰映出的自己的影子。理智要求循序渐进。可有些本能,
正在悄然失控。三、盛夏的烟火与秘密艺术节的躁动像是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在高三来临前,漾开了最后一道热烈的涟漪。班级准备的合唱节目俗套却安全,
文艺委员林暖暖愁眉苦脸地看着手里稀稀拉拉的报名名单。"没人愿意领唱,怎么办啊安歌?
"阮安歌正翘着椅子,闻言脚尖一点,椅子腿"咔哒"落回地面。
她瞥了一眼身旁还在刷题的张晓星,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领唱多没意思,"她声音不大,
却足以让周围几个人听见,"来个乐器伴奏,降维打击。""乐器?谁会啊?
"阮安歌没答话,只是用笔帽轻轻戳了戳张晓星的后背。"喂,张晓星,
"她语气随意得像在问今天天气,"听说你钢琴十级?"一瞬间,
连旁边嚼着薯片的王明都停下了动作。张晓星握笔的手顿了顿,抬起头,
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些许诧异,似乎在问"你怎么知道"。阮安歌迎着他的目光,
唇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带着点小得意的弧度。她当然知道,沈逾"无意"中透露的。
似乎是猜到了什么,张晓星状似无意的瞟了一眼沈逾。
沈逾却只回了一个“你自己猜”的眼神。短暂的沉默后,张晓星推了推眼镜,
声音平静:"很久没练了。""没关系啊!功底在就行!"林暖暖立刻抓住救命稻草。于是,
放学后的排练成了新的日常。阮安歌是总策划,张晓天负责钢琴伴奏。空旷的音乐教室里,
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他坐在黑色的钢琴前,指尖流淌出的音符,
与他平日里温吞的模样判若两人。那是另一种形式的掌控,优雅而笃定。
阮安歌抱臂靠在窗边,看着他专注的侧影,心里那点"套路得逞"的窃喜,
慢慢沉淀为一种更复杂的欣赏。她发现,她很喜欢看他沉浸于音乐时的样子,
仿佛卸下了所有伪装,真实而耀眼。一次排练结束,众人散去,只剩他们收拾残局。
阮安歌不小心碰倒了谱架,乐谱散落一地。两人同时蹲下去捡,
指尖在某一页乐谱上轻轻相触。像被微弱的电流击中,阮安歌迅速缩回手。
音乐教室里异常安静,只有窗外渐远的蝉鸣,和彼此有些清晰的呼吸声。"你弹得真好。
"她没话找话,试图驱散那瞬间的暧昧。"嗯。"他低低应了一声,将捡起的乐谱整理好,
动作不疾不徐。却在起身时,状似无意地轻声说:"你策划得也很好。"气氛变得微妙。
**室的路上,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谁都没有说话。直到楼梯拐角,
碰上隔壁班一个男生笑着递给阮安歌一瓶饮料:"阮安歌,请你喝!
"是那种带着明显好意的举动。阮安歌还没来得及拒绝,就感觉身旁的气压低了几分。
一直沉默的张晓星忽然上前半步,不着痕迹地隔开了她和那个男生。"不了,"他开口,
声音比平时更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她水杯在我这里。
"他手里确实拿着她的粉色保温杯,是刚才排练时她顺手塞给他的。那个男生讪讪地走了。
阮安歌接过水杯,指尖碰到杯壁,是温热的。她抬头看他,他却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模样,
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冷硬只是她的错觉。"走吧,"他说,"天快黑了。
"阮安歌跟在他身后,看着少年清瘦挺拔的背影,心里像是打翻了调味瓶,酸甜交织,
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被守护的悸动。卷末·张晓星十月二十八日艺术节,钢琴伴奏。
她提出时,眼神狡黠,像只算计得逞的小狐狸。指尖相触了,0.7秒。她耳根红了。
隔壁班的那个男生,很碍眼。......宣称**,是否过于急躁?笔尖在纸上停顿,
他闭上眼,脑海里是她蹲在夕阳里,睫毛轻颤的模样。计划,似乎总赶不上她带来的变化。
四、名为暗恋的独角戏艺术节后,那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仿佛被戳破了一个小口,
有什么东西在空气里悄悄发酵。然而,高三的车轮轰然碾过,
所有的暧昧与悸动都被压缩到了题海之下。阮安歌发现,她和张晓星之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