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凌晨三点的陌生声音凌晨三点,陈砚是被念念的呼吸声弄醒的。
不是平时那种浅浅的、带着小呼噜的呼吸,是发僵的、像捏着嗓子说话的气音。他一摸身边,
小女孩果然没躺着——念念正坐在床沿,背对着他,月光从破了个洞的窗帘漏进来,
刚好照在她身上。陈砚心一揪。女儿又“变透明”了。月光能直接透过半透明的胳膊,
连她睡衣上绣的小草莓都快看不见了。更吓人的是,念念正对着墙角那台废弃的实验仪,
手指悬空点着面板,嘴里还念叨着什么。那声音不是念念的。是林溪的。“……参数错了,
第三行改0.7,快关反应堆……”陈砚猛地扑过去抱住女儿,手碰到她的肩膀时,
像穿过一团温温的雾。念念转过头,眼神是空的,没有平时看到草莓酱时的亮,
只有一片发直的白:“阿砚,快……晚了就来不及了。”这是林溪灾变前喊他的名字。
陈砚的手开始抖,摸到枕头下的量子干扰仪——这玩意儿是从废弃实验台拆的,
外壳用胶带缠了三层,屏幕裂着道斜缝,按按钮得用指甲使劲抠。他慌里慌张按下去,
没反应,又拍了两下,屏幕才闪了下绿光,传出一阵刺啦的电流声,
接着是林溪没说完的半句话:“……别去地面基站,核心在……”声音断了。
念念突然“哇”地哭出来,透明的胳膊上,
竟隐隐显出一串蓝色的编号——那是林溪实验服上的编号,陈砚记得清清楚楚,
是“LX-2073”。“爸爸,我怕……我脑子里有好多话,
不是我的……”陈砚把女儿搂进怀里,摸到她口袋里还剩半罐草莓酱——早上出门时,
念念非要塞的,说“万一遇到妈妈,给她尝尝”。他鼻子一酸,刚想说话,
外面突然传来电动车的吱呀声,还夹杂着听诊器碰撞的叮当响。是医生来了。
医生骑着辆破电动车,车筐里的压缩饼干盒都快掉了,他嚼着半块饼干,进门就喊:“陈砚!
你家念念的情况不对!我刚在堡垒医务室……”话没说完,看到念念半透明的样子,
饼干渣都掉了:“怎么这么快?这记忆入侵……”他蹲下来,摸了摸念念的额头,
又看了看她胳膊上的编号,声音沉下来:“再拖俩礼拜,
咱念念就不记得自己喜欢吃草莓酱了,只会记得怎么拧实验仪的螺丝。要找量子稳定核心,
还得从褶皱里找——但没人知道怎么‘待在褶皱里不被吞’,除了念念。”“除了念念?
”陈砚愣住。“她能碰那些记忆投影,”医生擦了擦嘴,指着墙角的实验仪,
“刚才她是不是对着这个说话了?只有能锚定记忆的人,才会被投影‘借声’。
你翻林溪的日志,里面肯定有线索——上次我好像看着,日志里画着超市的位置。
”陈砚赶紧翻枕头下的日志,纸页发黄,边角被念念撕得毛毛糙糙,翻到中间一页,
果然有歪歪扭扭的画:一个小超市,旁边写着“7:15”,下面还有行小字,
是林溪的笔迹:“带块草莓味的糖,能稳住褶皱。”背面是念念画的小熊,歪鼻子斜眼的,
还涂了草莓酱的颜色。“现在几点?”陈砚突然问。医生掏出个没表针的旧手表,
按了下按钮,屏幕闪了闪:“六点四十五,离7:15还有十五分钟。”陈砚没再犹豫,
把念念塞进旁边的屏蔽舱——这玩意儿是前天才改的,舱门合不严,得用绳子绕两圈绑住,
舱壁上还贴着念念画的小熊贴纸。他抓起干扰仪往腰上别,又把那半罐草莓酱塞进兜里,
扛起屏蔽舱就往门口走。“你干啥去?”医生急了,“外面有守卫!还有纳米虫!
”“去超市的褶皱。”陈砚的声音有点哑,“念念不能忘了草莓酱是什么味。”刚出楼道,
就被守卫老张喊住:“陈砚!半夜三更扛着个箱子干啥?堡垒规定不能随便出去!
”老张手里的电棍还在晃,眼神却飘向陈砚怀里的屏蔽舱——他知道念念的情况,
平时总给孩子塞块糖。陈砚急了,摸出干扰仪使劲按了下,这次没传林溪的声音,
倒传出个小孩的哭腔:“爸,我想喝你熬的粥……”是老张儿子的声音。灾变前,
老张儿子总在楼下喊着要喝粥,这声音是上次在褶皱里录到的。
老张的电棍“当啷”掉在地上,眼圈红了:“你……你赶紧回来,我帮你盯着点。
”陈砚没说话,冲他点了点头,
踩着那辆吱呀响的磁悬浮滑板就往外冲——滑板的后轮还掉了个小螺丝,走起来一颠一颠的,
屏蔽舱里的念念还在小声说:“爸爸,慢点开,别摔了。”快到超市时,
天边刚泛起一点灰光。陈砚抬头看了看,超市门口的空气突然开始扭曲,
像被揉皱的塑料布——量子褶皱要来了。他赶紧停下滑板,把屏蔽舱放在地上,
刚想解开绳子,就听见念念在里面喊:“爸爸!别碰那个货架!下面有亮虫子!
”陈砚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超市灾变前的货架残影已经显出来了,最里面那排货架底下,
果然有团亮亮的东西在动——是噬铁纳米虫,它们的光点正乱闪。就在这时,
一个身影突然从残影里扑出来,一把抓住陈砚腰上的干扰仪:“这玩意儿能听见人说话?
我要找我哥!”陈砚回头,是个姑娘,眼镜滑到鼻尖上,镜片有道明显的划痕,
手里还攥着半块干硬的面包,嘴里还在嚼:“我叫阿夏,我哥是纳米虫的程序员,
我得用这玩意儿找他!”干扰仪被她拽得晃了晃,屏幕又闪了下,这次传出的,
是阿夏哥的声音:“阿夏,别去基站,找陈砚……”2货架下的亮虫子,
藏着哥的线索阿夏的手劲带着股不要命的狠劲,指甲抠进干扰仪缠满胶带的缝隙里,
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陈砚急得去掰她的手腕,两人一扯,
仪器“啪”地砸在超市的水泥地上,屏幕原本就裂着的斜缝“咔嗒”又扩了半寸,
却没灭——反而幽幽亮起绿光,跳出段模糊的全息画面。画面里是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
头发有点乱,手里举着个指甲盖大的芯片,对着镜头笑:“阿夏,要是哪天找不着我,
就拿这个去修基站的AI,记得戴我给你刻名字的那副眼镜,镜片划痕别磨掉,
那是咱的记号……”是阿夏的哥。阿夏突然松了手,蹲在地上捡仪器,
手指蹭过屏幕里男生的脸,眼泪“吧嗒”掉在裂缝上,
晕开一小片水渍:“我哥……他还活着对不对?这画面是新的,不是灾变前的残影!
”她声音发颤,还带着没咽下去的面包渣——刚才跑过来时,
她还在啃那半块干硬的全麦面包。陈砚没来得及接话,
屏蔽舱里的念念突然拍着舱壁喊:“爸爸!虫子过来了!好多亮虫子!
”两人同时回头——超市的量子褶皱正慢慢稳定,灾变前的货架残影清晰起来,
最里面那排货架底下,一团亮晶晶的东西正往这边爬,密密麻麻的,
像撒了把被阳光照得晃眼的碎玻璃。那些是噬铁纳米虫,它们身上的光点乱闪,
像没调准频道的电视屏幕。阿夏赶紧把滑到鼻尖的眼镜往上推了推,
用袖子擦了擦镜片上的面包屑——镜片右上角有道歪歪扭扭的划痕,
是她哥去年给她刻“阿夏”俩字时不小心划的。戴上眼镜后,她突然蹲下来,
盯着地面喊:“别踩左边!那里虫子聚得最多,踩上去防化服都能给你啃出洞!
”陈砚赶紧把屏蔽舱往右边挪了挪,金属舱底在地上蹭出“吱呀”的响。
阿夏又摸出兜里的芯片,举到陈砚面前:“我哥以前跟我说过,
纳米虫本来是‘金属编织者’,能拼房子修机器,
是有人改了它们的程序才让它们乱啃的——这芯片里有初始程序,能把它们改回来!
”说话间,最前面的几只虫子已经爬到了陈砚的磁悬浮滑板边,
滑板的后轮突然“滋啦”响了声,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
原本就松了的小螺丝“叮”地掉在地上。陈砚急了,抓起地上的干扰仪,
指尖在按钮上乱按——他昨天才给这仪器焊了个新按钮,不知道管啥用,纯粹是瞎试试。
没想到按下去的瞬间,爬得最快的那只虫子突然停住了。它身上乱闪的光点慢慢变顺,
像被人用手捋平的线,连带着周围几只虫子也跟着静了下来,乖乖地往旁边挪了挪,
留出条窄窄的路。阿夏眼睛一下子亮了:“管用!你这仪器能干扰虫子的程序!
”陈砚低头看仪器屏幕,上面跳出行淡绿色的小字:“临时适配纳米虫频率,
续航剩余40分钟。”他松了口气,又摸了摸屏蔽舱,念念正扒着舱壁看虫子,
半透明的脸上带着好奇:“爸爸,它们好像不凶了。”“别愣着了!”阿夏拉起陈砚的胳膊,
“褶皱维持不了多久,我哥的声音刚才说‘找陈砚’,他肯定知道核心在哪!”陈砚点点头,
弯腰扛起屏蔽舱——舱门没关严,得用胳膊肘顶着,里面还传来念念小声的提醒:“爸爸,
记得带草莓酱,妈妈喜欢吃。”他赶紧摸了摸兜,那罐没吃完的草莓酱还在,
罐口的糖霜都结了层薄壳。两人踩着虫子让开的路,往超市深处的褶皱里冲。
刚踏进残影的瞬间,周围的景象突然变了——破破烂烂的超市消失了,
换成了亮堂堂的实验基地走廊,墙上贴着“2073量子跃迁实验倒计时3天”的海报,
海报边角卷着,还沾着点咖啡渍,像是灾变前有人没来得及收拾。走廊里静得吓人,
只有头顶的灯管“嗡嗡”响,偶尔闪过几个模糊的人影——是灾变前的实验员,
他们匆匆走过,手里拿着记录板,却看不到脸,像被打了马赛克的影像。
念念在屏蔽舱里突然又开口了,声音不再是之前那种发僵的气音,反而清晰了不少,
是林溪平时说话的调子:“阿夏,你哥在基站B区的控制室留了东西;阿砚,
别信AI说的核心位置,它的程序被首领改了,只会骗人去地面基站……”话音刚落,
走廊尽头的广播突然“滋啦”响了两声,传出个冰冷的机械音:“核心已转移至地面基站,
重复,核心已转移至地面基站,请实验人员立即前往护送。”阿夏冷笑一声,
伸手把眼镜往上推了推:“我就知道是假的!我哥早就说过,基站的主AI被人动了手脚,
发出来的消息没一句真的!”她又摸出兜里的芯片,指尖捏着芯片边缘:“得找个AI接口,
把这个**去,才能看到真消息。”陈砚的目光扫过走廊两侧的房间,

